時光重疊

換作平時齊宇一大早就起床跑步去了，順便給熟睡的三人帶早餐回來，但是今天不同。懷裡的林柯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抱著，看起來像家裡的豆丁。

要知道上一世也就僅僅那一次是跟林柯睡在一起過，一夜的纏綿之後二人終究決裂，從此至死都不曾再見到過林柯一眼。好在上天給了他第二次追求林柯的機會，讓他可以長大光明的抱緊懷裡的人。

林柯大概不知道，齊宇和嚴昭睡在一起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把他當過抱枕，從來沒有這樣把下巴靠在對方肩頭，貪戀著對方身上的氣息。

忍不住也捨不得放開，但時間過得太快，明明只是睜眼看了幾眼而已，便聽到嚴昭起來催他倆起床了。

「喂，還睡呢？快點起來啦，再不起來遲到了老劉又要嗶嗶賴賴一天了。」

「嗯，知道了，這就起。」齊宇雖然嘴裡說著這就起，但身體卻是一點兒都沒動。嚴昭伸長脖子看了抱在一起的二人一眼，吃了一嘴的狗糧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自討沒趣刷牙去了。

再賴一會兒吧，再抱一會兒就撒手。

齊宇在心裡默念，但手卻是更捨不得鬆開了。

林柯動了動，齊宇知道自己該鬆手了，但動了動才發現手臂已經麻了。就在這時，林柯忽然轉過身來，一睜眼正巧與齊宇四目相對。

「你……」林柯想退，但奈何身後是牆，已經退無可退。

「我手臂麻了。」林柯睡眼惺忪的模樣讓齊宇差點沒忍住親他。

「你活該！叫你睡相那麼差的。快起開，我要下去了。」白皙的臉泛著不知緣由紅暈，頭髮亂亂的，讓人想伸手去抓幾把。

「把手撒開成不成？」林柯動了動，皺起眉頭來，似在用微怒掩飾窘迫。

「可是我手麻了啊！」

「手麻了拿開總不成問題吧？再不拿開別怪我不客氣了。」林柯笑得有點像電視劇里的大反派，「信不信我給你卸了？」

林柯說著還真打算動手了，齊宇慫了，拿開手往後退了退：「別，我這就讓開，您老請吧，注意安全。」

林柯白了他一眼，立刻跨過他下去洗漱去了。

齊宇是最後一個出門的，林柯因為要去教室開門就沒等他，這一次全寢室都因為齊宇沒早起跑步而沒來得及吃早飯。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說，眼看著還有兩分鐘時間了，齊宇一個百米衝刺立刻沖向教學樓，就在還差十幾秒響鈴的時候他跑到了教室門口，卻還是被劉明攔住了。

這時班裡已經在早讀了，劉明守在教室門口，一見齊宇就問道：「昨天檢討寫得怎麼樣？拿出來我看看。」

檢討是昨晚拿回寢室里寫的，寫的時候差點沒又跟嚴昭打起來。主要是齊宇寫完一千字就打算睡了，嚴昭卻還要苦哈哈地再多寫一千字，心裡極為不爽，以齊宇的秘密要挾他讓他再寫一次。

齊宇最終還是向嚴昭低下了頭，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真正的該向林柯告白的時候，儘管他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在林柯心裡有了一席之地，但還是不夠。

他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完全進入林柯的心，一邊欺負他一邊又照顧他，似乎這樣已經很滿意了，至於告白，再等等吧。

齊宇乾脆利落地從包里掏出檢討來，這時早自習的鈴聲響起，劉明拿著齊宇的檢討看了幾眼，確定只看懂了幾個字之後無奈地說道：「有空還是多練練字。」齊宇似乎一副受教的樣子點點頭，劉明把檢討折起來對他點頭道：「好了進去吧。」

齊宇背著包大步跨了進去，才走了兩步劉明又叫住了他：「等等。」齊宇茫然回過頭去，只見劉明舉著左手在看手錶，他心裡大叫不妙，只聽劉明又說道：「剛剛響鈴的時候都還沒進教室，怎麼回事？在班上待這麼久了還不知道規矩？」

齊宇：？？？不是你攔著我要看我寫的檢討嗎？

劉明：「寫檢討吧，字兒寫好看點。」

檢討一篇接一篇，這是什麼人生？

今天林柯罕見的早讀懶懶地，沒精打采地讀著，英語單詞一個一個蹦出來，聽得齊宇想笑。「怎麼啦？是昨晚沒睡好嗎？」

林柯沒理他，心說你還好意思問。

「好啦，我今晚注意一點行不行？」要不是因為大家都在早讀，這句話也夠引人遐想了。

林柯還是沒理她，準確說來是整個早自習都沒理他。早自習下課之後面無表情風速收走作業，毫不留情面拿去辦公室交了，然後回來休息。

劉明在辦公室里把齊宇和嚴昭的檢討拿出來看，看見林柯一臉黑眼圈關心道：「怎麼了？是沒休息好嗎？」

林柯有些局促：「額，還好吧。」

劉明把兩份檢討折起來放進抽屜里，「高二雖然也不容鬆懈，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學習固然重要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吶，好了，老師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趕緊回去休息會兒吧。」

林柯點頭微笑：「謝謝老師關心。」

回到教室之後林柯立刻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齊宇就在林柯去交作業的時候跑去超市買了點吃的回來，回來時林柯已經趴著睡了。

齊宇拿了點零食給嚴昭，給自己留了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剩下的都放進了林柯的書桌里。窗外的天陰沉得快要掉下來，操場上有幾個打球的人，但沒有陽光照射的操場無論如何都帶著蕭瑟的意味。窗外的梧桐不再是綠色，枯黃的葉片被風吹落了，就在教學樓與操場相連的那條小路上鋪滿了梧桐葉，似乎秋天就這樣隨著蟬聲的消逝以及樹葉的凋零來到了這裡。

齊宇小心翼翼地關了窗，沒有完全關緊，留了一道縫縫，但儘管如此林柯還是微微地顫抖了兩下。齊宇想起上一世這個時候趴著睡覺的是他自己，那個替他關上窗替他披上一件校服的人是林柯。

兜兜轉轉兩世，這一天他等得太久，雖然兩人互換了角色，但卻跟記憶的那一天完全重合。心在顫抖著，又似乎在胸腔裏手舞足蹈，叫囂著想要告訴林柯：我喜歡你，喜歡了兩世，直至心跳再度停止的那一刻也不會改變分毫。若還有下一世，若還能記得你，我還會繼續喜歡。

齊宇把自己的校服給林柯披上，他看見林柯的睫毛動了動，卻並沒有睜開眼。他太了解這種寒冷時有人為你披一件衣服的感受了，就像是在暴風雪中看見了燃著篝火的山洞，在無邊無際的深海里看見了島嶼，恰似忽然襲來的溫暖遍及全身。

整整一上午林柯都沒怎麼說話，就連上課的時候都不小心睡著了。齊宇在林柯的桌上壘了很多書，阻擋了老師們的視線，雖然這招對他齊宇是沒什麼用的，但對林柯卻是有效。

畢竟學霸總是不一樣的。

換作是別人這樣干早就被叫出去罰站了，但是林柯這樣做有的老師什麼也不說，有的老師湊過來問道：「林柯這是怎麼了？」

林柯抬起頭來卻被齊宇一巴掌按回去，「他昨晚沒睡好。」

「噢，行，那好好休息吧。」然後老師在同學們的唏噓聲中繼續講課。

午休過後林柯終於有了精神，但是眼睛微微紅腫，像是哭過。嚴昭看了林柯一眼，對齊宇問道：「你這傢伙昨晚是不是干過什麼？讓林柯困成這樣？」

這麼一說路過的女生忽然加快了速度從他們身邊一閃而過。

「什麼幹什麼？我還能幹什麼？」

林柯聽他們說又想起昨晚是為什麼沒睡著，沒臉待下去了，借口去廁所，但實際上還出去逛了一圈。路上遇到了唐澤，他正在跟自己班上玩的好的男生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看樓下的女生。

忽然看到林柯，唐澤一把把林柯拖過來稀罕道：「喲，林柯你竟然會到這邊來閑逛啊。」

林柯訕笑道：「教室太悶，出來走走。」

唐澤跟他倆介紹了對方，那個男生打量了一下林柯說道：「原來你就是林柯啊，難怪那麼多女生喜歡呢，確實挺帥啊！」

「那可不，我林哥又帥又颯，要我是女生我都喜歡他。」唐澤的朋友跟他差不多，跟他們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是有陽光從樹梢灑下來的，是恰到好處的熱烈。

「誒林柯，像你這樣的大學霸有沒有想過談戀愛啊？」說這話的是唐澤的朋友，跟唐澤差不多的性格，跟誰都自來熟。

林柯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一閃而過齊宇的臉，立刻搖了搖頭：「沒有。」

「那挺可惜，那麼多喜歡你的女生，都不考慮一下的嗎？」那個男生繼續開著玩笑，唐澤搶在林柯說話之前回復道：「考慮什麼啊？人家談不談戀愛關你啥事兒呢，你先管好自己再說唄。」

那人笑道：「我說笑的嘛，這麼認真幹什麼？要我的話，如果我喜歡的女生喜歡我那我肯定會談的啊。」

「可是，現在談不會影響成績嗎？」林柯難得這麼認真的跟別人聊天，那個男生忽然覺得別人口中所說的高冷學霸似乎不太高冷，但學霸是真的學霸。

「不一定吧，誰說高中的時候談戀愛的一定影響成績了？」

唐澤贊同道：「對對對，不一定的。有人為愛頹廢，有人為愛奮發圖強，關鍵看自己了。」

「比如呢？」那個男生問。

「齊宇啊，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成績有多差……」說完唐澤就後悔了。他居然忘記了林柯還在旁邊。

林柯忽然定在原地，心猛地沉了一下，又像是落進無盡的深海里。

對啊，他可是有喜歡的人。

不對，為什麼會想到這個？

林柯搖搖頭，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變得不自然。「你們聊，我先走了。」

唐澤看著林柯離開的身影，總覺得自己闖禍了。「怎麼了？」那個男生覺得有些奇怪，「怎麼忽然走了？」

「應該是考慮到快上課了吧，畢竟林柯能主動出來閑逛可是頭一次。」唐澤笑得很不走心，他身邊的那個男生看著林柯離去的身影有些奇怪，但也沒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