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自從齊宇和嚴昭報名文藝演出之後,偶爾會趁晚自習最後一節課去排練廳練習跳舞。因為林柯是唱歌,所以並沒有跟著去,一方面是因為排練廳有別的班的人在那裡排練,所以他不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唱,另一方面是他每天晚上都會在寢室里輕聲哼唱,因此覺得沒有必要特地浪費晚自習的時間去練習。
齊宇早就挑好了舞蹈的視頻,跟嚴昭一起自學。二人初中的時候有代表學校參加過舞蹈大賽,所以嚴昭才會這麼輕易答應他上台表演。對於齊宇來說跳舞已經是很多年的事了,時隔多年跳起來十分的僵硬,被嚴昭嘲笑了一次又一次之後倆人終於打來了,雖然只是打鬧而已,但奈何沒有來勸架的人,追著打著沒多久一節課就過去了。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一隻舞連開頭部分都沒認真理清,無奈之下二人又懶得去練舞了。
齊宇這幾天一直賴著要跟林柯睡在一起,林柯無奈去摸了摸他掛在陽台的被子,竟然還是濕的?行吧過兩天應該就幹了。誰知晚上齊宇端著洗漱用的杯子,刷著牙向陽台走去,就在林柯剛洗好衣服後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齊宇癲了一下,水杯里的水齊齊地向他的被子潑去。
齊宇叼著牙刷:「靠!」
林柯低頭看了一眼齊宇的腳下,是光滑的地板,什麼也沒有,他到底是被啥給絆倒了?
齊宇無奈地對林柯聳聳肩:「又要多打擾你兩天了,不介意吧?」
林柯擺著一副介意的臉,繞過齊宇去拿衣架時不情不願地說道:「不介意。」
齊宇厚著臉皮含糊不清地說道:「誒,我就知道森可你最好了。」
收拾好了之後齊宇坐在林柯對面拔下了他的耳機說道:「明天晚自習你也去排練廳好不好?嚴昭那個傢伙老是不認真,再這樣下去我們可就沒臉上台了。」
嚴昭在廁所里哼著歌,混雜著流水的嘩啦聲,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人在造他的謠。林柯還沒回答,唐澤叼著零食湊過來說道:「你們也報名表演節目啦?你們表演什麼呀?」
齊宇搶了他的零食,想到自己已經刷牙了又還給他,眼睛瞟向林柯說道:「林柯唱歌,我和嚴昭給他伴舞。你呢?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報名了?」
唐澤大口吃著零食說道:「我啊,我們班是表演小品,我演裡面最好看的那個。」
「你們班這是沒人了么?讓你演最好看的。」
在齊宇嫌棄並上懷疑的眼神的注視下,唐澤感覺內心受到了創傷。「怎麼了我?我不好看嗎?我這長相不差吧?」
齊宇敷衍地點點頭,「不差那確實不差,但是說起最帥應該不至於。」
「太傷人了你,我睡覺去了。」唐澤丟下零食,立刻去洗漱了之後爬回床上玩手機去了。林柯已經習慣他們三個互相傷害了,因此只是笑笑,像是一個旁觀者。
「森可,你還沒說同不同意呢。」林柯看了一眼正巧從廁所里出來的嚴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注意到他的六塊腹肌。林柯下意識別開頭望向齊宇,「你剛剛說什麼?」
「我剛剛說……不是,他那點兒腹肌有什麼好看的?」齊宇站起來,拉開自己衣服露出八塊腹肌來,「瞧見沒,我這可比他的好看多了。」
林柯簡直想鑽地縫裡去,嚴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對林柯說道:「這傢伙腦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別放心裡去。」
「哎你什麼意思!」
嚴昭換上睡衣過來拿起桌上唐澤剩的零食吃,「光是看成績就知道誰腦子好使些。」
「你也就成績能拿出手,別的還有啥能跟我比的?」齊宇跟嚴昭又沒完沒了地吵了起來,林柯則繼續戴著耳機刷題,還是那首無限循環的歌,溫柔的聲音隨著齊宇和嚴昭的停戰更加清晰,一聲又一聲撥弄著心弦。
第二天晚自習,在齊宇纏了他好久才終於勉強答應去了排練廳。排練廳不大,是為了學校的藝考生準備的,這個時候藝術生幾乎都沒來,把場地讓給了排練的同學們。但儘管如此人還是很多,特別是見到他們三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在場的女生齊刷刷地向他們望了過來,有人甚至悄悄掏出手機拍照。
林柯覺得尷尬到了極點,要是在這裡唱歌他還不如去街頭賣唱呢。
「我……我還是回去吧。」見林柯要走,齊宇立刻拉住他:「別啊,來都來了。放心,不是讓你來賣唱的。」
被看穿了心思林柯覺得更尷尬了,但好在沒有被強烈要求唱歌,看他們倆跳跳舞也是挺好的。在林柯的監督下倆人終於沒有吵了起來,進度比平時快了一倍不止,但齊宇的舞姿確實太過生硬,跟他之前所說的柔中帶剛完全不沾邊,可以說是一絲柔都沒看出來。礙於齊宇的面子林柯沒有當面說什麼,只含蓄道:「多練練。」
又熬了幾天之後齊宇的被子終於幹了,林柯鬆了口氣,並誠懇地祈求老天不要再讓齊宇出什麼幺蛾子,他可不想再被齊宇抱著睡了,腰酸背痛不說每天醒來時都極其的尷尬,然而齊宇竟然像個沒事兒人一樣什麼表示都沒有。雖然他知道這是正常的反應,但這麼清晰的碰到別人的那個也太尷尬了些。
秋風愈來愈烈,不給夏的餘溫留一丁點餘地,刮禿了校園裡的樹,連同外面的世界也沒放過。踩在校門口那條老街上,枯黃的梧桐葉在腳下發出脆響,齊宇在林柯身旁踢起葉片,忽然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嗯。」
像是斷了翅膀的蝴蝶,樹葉在空中旋轉紛飛,落在了林柯頭頂,齊宇輕輕地為他取下葉片,又順手摸了摸他的頭:「你看啊,以前我摸你的頭你還要打我,現在都變乖了,不打人了。」
林柯無話可說,像是默認了,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竟然願意讓別人摸自己的頭。沉默之後林柯拂開他的手,「行了你,再摸我頭髮我可就打人了。」
齊宇輕聲笑道:「還挺凶。」
路過漫漫長街,各自回了家,離別時還是那句回見。齊宇獨自回到空蕩的家,阿姨忙完回家去了,並不知道今天齊宇放月假,好在豆丁還會喵喵叫著來迎接他。
放了書包躺在潔凈如新的沙發上,摸著豆丁鬆軟的皮毛,回想起林柯那句溫柔的話語:「路上小心。」心裡感概萬千。
時間是個狡猾的東西,它悄悄地改變著身邊的一切,或好或壞,讓人哭笑不得。
齊宇放下豆丁回到房間,打開衣櫃將準備了半年的那件衣服拿了出來。輕衫冰涼柔軟,若是穿在林柯身上又會是何等風華?
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倒不如留著演出那天親眼目睹。若是他穿上定是叫人挪不開眼了,真怕到時候會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又或者是控制不住自己將他堵在哪個牆角去。
齊宇仔細地疊好了衣服,又和扇子一起放進一個盒子里,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齊宇才察覺到餓了,下去吃了點東西。
月假也就只有短短兩天,好在老師們沒有布置太多的作業,否則齊宇還真抽不出空來跟嚴昭一起去買兩套衣服。周日下午齊宇早早地來到宿舍,把禮物擺在桌上,等著林柯到來。
林柯來的時候齊宇還在猛補作業,聽到開門聲立刻抬起頭來,「來得早啊!」
林柯坐到齊宇對面,指著自己桌上的禮物盒問道:「這是什麼?送我的?」
「嗯,打開看看唄。」
「為什麼突然送我東西?」齊宇仍舊沒回答他的問題,望著林柯的樣子充滿了期待:「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林柯放下書包,解開包裝的繩子,就在打開蓋子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一下,「天!你送我這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表演用的咯。」
林柯像是捧著珍寶一樣拿起它,難以置通道:「這不是我……你特地給我買的?」
「不是啊,這不就這次的月假有空嘛,跟嚴昭去中央街逛了逛,覺得這件衣服特別適合你,然後就給你買了,怎麼樣?喜歡吧?」
齊宇其實是很想承認這確實是他特地給林柯買的,因為看到他渴望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做了這個決定,但他又怕林柯會介意,所以才裝出一副隨便的樣子。
「嗯,是挺喜歡,謝了。多少錢?」
齊宇皺起眉頭,站起來從禮物盒裡抽出扇子來敲他的頭道:「都說了是送你了跟我提什麼錢?」
錢於他和林柯而言是一個敏感詞,他很努力在林柯面前避開了這個詞,但又不知不覺反感林柯主動提起。
林柯捂著頭,心裡默念道:這很貴吧?
但他沒有說出口,既然齊宇把他當朋友那他自然也不能總是欣然接受,得回報一下才行吧。
「禮物我也不能白收,以後我給你補習吧。」林柯是有注意到齊宇的成績,一直穩在班裡的倒數第一,甚至還不如一半以上的普通班級的學生了。
「啊?這個……」齊宇心說您不用這麼客氣。
「怎麼,不願意嗎?」
「願意,肯定願意啊哈哈,怎麼不願意啊,有大學霸輔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齊宇心虛地笑笑,默默地把扇子放進了那個禮物盒裡。
「要不要看看我那件?」齊宇立刻轉移話題來緩解尷尬,從衣櫃里拿出自己新買的漢服,黑色的面料帶著燙金刺繡,一股俠士風範撲面而來。
「怎麼樣,是不是看著配我很帥?」
因為天氣漸漸轉涼,齊宇的頭髮又留長了,土匪氣息少了很多,至少是他自認為少了很多。
齊宇拿著衣服比擺在身前讓林柯看,林柯皺起眉頭說道:「你確定要穿這個去跳嗎?」
「對啊,怎麼了?你覺得不好看吶?」
「也不是不好看,關鍵是你這個就跟那首歌不太搭吧?黑色,完全沒有柔美的感覺,相反又點兒像……」
林柯看著齊宇的臉突然停頓了,齊宇問道:「像什麼?」
「土匪。」
「嘖,什麼土匪,這是俠士啊,這一看就是個大俠嘛,怎麼會是土匪呢?」
齊宇把衣服放回去,又從不知道哪兒摸出一把笛子來,對林柯揚了揚下巴:「瞧見沒,本大俠的笛子。」
笛子上刻著一個鮮紅的宋字,分外醒目,林柯拿過來看了一眼:「這是打算之後送給誰嗎?」
畢竟他所知道的齊宇認識的人裡面沒有姓宋的,難道是齊宇喜歡的那個人?
林柯心理咯噔一下,把笛子還給了齊宇。齊宇接了過來,在手裡轉了轉說道:「沒有啊,買來玩兒的唄。我會吹笛子,要不要我吹給你聽?」
林柯聽到齊宇說並不是送人的,不知道為什麼鬆了口氣,微笑道:「好啊,聽聽看。」
在林柯期待的目光下,齊宇吹出了一串難以形容的音,林柯沒忍住按住他的手說道:「等等,算我求你,別吹了,你這殺傷力還挺強。」
齊宇:這是在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