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爭執
蘇子全很倔強,並沒有因為陳一鳴的話而改變自己的立場,他與陳一鳴四目相對,右手始終抓著陳一鳴的褲管,很緊很緊,彷彿一鬆開他就要去失去陳一鳴,失去自己的這個哥哥似的。
「鬆開!」陳一鳴踢了踢腿,卻根本甩不開蘇子全的手,在陳一鳴眼中瘦弱的蘇子全,此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蘇子全的眼神中帶著哀求,看著陳一鳴說道:「哥,收手吧,別再殺人了!」
「別費勁了土包子,你打不過的,我想走,你留不住。」陳一鳴將自己的手扣在蘇子全的手上,一個個用蠻力掰開蘇子全的手指,最終將蘇子全一腳踢開了來。
這就是觀念的區別,從陳一鳴宰殺他們兩的小狗那一幕開始,就註定了蘇子全和陳一鳴不是一類人,蘇子全怯懦,內心充滿了美好,而陳一鳴狠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眼看著陳一鳴已經走出數米開外,蘇子全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后似乎下定了決心,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槍,對準了陳一鳴的背影。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舉起槍的這一刻,蘇子全的全身都在顫抖,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將槍口對準自己最至親的人,但是現在,他不能放陳一鳴走,陳一鳴一旦離開,那麼接下來就意味著不知道多少人將失去性命。
果然,死亡的威脅讓陳一鳴站住了腳步,陳一鳴轉過身,但仍舊昂首挺胸,視死如歸,絲毫沒有表露出怯意。
「我是天府里第一神探,尋找真相,維持正義,是我的使命!」蘇子全雙握槍,下盤微蹲,雖然嘴上說的神氣無比,但是身體的顫抖卻將他老老實實地出賣了。
看到蘇子全這個樣子,陳一鳴一臉嘲諷地看著他,對他說道:「你猜劉一錘臨死前說了什麼?他在一直問我,需要多少錢能夠保住他的命。姓劉的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哈哈哈哈,他居然把唐家的事兒給忘了!」
蘇子全臉上的肌肉微微一顫,說道:「所以你鉗下了他的十根手指,象徵著這十年?」
陳一鳴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傢伙整日花天酒地,瀟洒快活,過得比神仙都自在。我每鉗下他一根手指,都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自己曾經犯下的滔天罪行!」
聽了陳一鳴的話,蘇子全感覺自己的渾身肌肉都開始緊繃,他的腦海中彷彿傳來了一陣陣陳一鳴剪斷劉一錘手指的「咔嚓」「咔嚓」聲,想都這裡,蘇子全氣得滿臉通紅,「咯噔」一聲,直接將子彈頂上了膛,沖著陳一鳴說道:「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棺材里,你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簡直就像一個瘋子!」
「這才過去十年,僅僅十年!巡捕房居然不再追查!上海灘出了唐家人外沒有人再提起當年的滅門慘案!大家就這樣把上百條人命拋之腦後了!你現在居然拿槍指著我去為那些殺人犯辯解!你跟我到底誰瘋了!」
陳一鳴也怒了,在他看來,自己所做的事,所殺的人,全都是罪有應得,直接和間接死於他們手上的人何止上百?唐家和他們相比,難道唐家人就該死,而他們這幫人的命就天生要高貴嗎?
蘇子全也愣住了,面對陳一鳴的質疑,他無從辯解,但是他明白,陳一鳴不是執法者,陳一鳴也不是法律的化身,他沒有資格去用他的邏輯來收走一條條人命,殺人犯應該受到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陳一鳴的私屠濫宰!
其實,他們兩人都沒錯,他們兩人所堅持的,正是這個時代所面臨的混亂,錯不在他們二人,錯的是這個時代。
陳一鳴動了,他朝著蘇子全一步步走來,直到走到蘇子全身邊,槍口已經頂住了自己的腦袋。陳一鳴每上前一步,蘇子全就後退一步,看到蘇子全眼神中的彷徨后,陳一鳴問道:「你難道不想殺掉窮凶極惡的老門主嗎?」
面對陳一鳴的問話,蘇子全再次後退一步,是啊,難道他不想殺了老門主嗎?想!他做夢都想!只要殺了老門主,老門主就不會為惡世間,唐家的血仇,唐黛雲的生命還有自己的小命全都可以保全。
「你難道不想讓詭門徹底消失,不再出現第二個唐家滅門慘案嗎?」陳一鳴雙目炯炯地盯著蘇子全。
自己的這個弟弟,在詭門的時候就一直置身於他的保護之下,在詭門,除了老門主會因為蘇子全犯錯而抽打他之外,他連一隻雞都沒殺過。
蘇子全的待遇在詭門也引起了同門的羨慕、眼紅,比如之前的魔術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追逐殺戮的陳一鳴和生活在保護下的蘇子全,在性格和觀念上截然不同。
面對陳一鳴拋出來的第二個問題,蘇子全再次退後了一步,此時的蘇子全已經退到了湖邊,退無可退!蘇子全感覺自己握槍的雙手力量正在流失。
詭門?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蘇子全最清楚不過,詭門就是一群被刻意飼養起來的餓狼,別的不說,光說那用來追蹤和刺探情報的「紅眼禿鷹」就必須以人肉為食,這樣的門派,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恐怖組織,每天喪生在詭門手中的生命就不知多少。
「棺材臉,我求你,別再逼我了行不行?!」蘇子全此時已經淚水橫流,舉著槍的手顫抖不已,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喪失了開槍的勇氣。
陳一鳴伸手抓住槍管,幫蘇子全穩定了槍身頂住了自己的額頭,惡狠狠地盯著蘇子全,沖蘇子全咆哮道:「土包子,有本事你就開槍啊!打死我,打死我你的內心就不會這麼掙扎了!開槍!聽到沒有!開槍啊!」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僵住了,蘇子全終於沒有對自己的哥哥開槍,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變得更加清澈,微波蕩漾,泛著金色的光,兄弟兩就這麼呆立當場,彷彿歲月不在。
最終,給了蘇子全一個擁抱后,陳一鳴再次決然地轉過了身,對蘇子全說道:「保護好黛雲,這些事情,沒必要讓她知道。」
說完,陳一鳴轉身離去,他走得很平常,風,吹起了地上的沙塵,模糊了蘇子全的視線,幾乎快睜不開眼睛,蘇子全終於忍受不住內心的折磨,仰天一聲長嘯破,隨後將手中的槍憤然一擲,「撲通」一聲,冷冰冰的手槍被丟進了平靜的湖水中,泛起一陣漣漪,蘇子全也無助的閉上眼睛。
翌日,街角。
陳一鳴壓了壓頭上的斗笠,鬼鬼祟祟地似乎在等人,一個小乞丐跑到陳一鳴跟前,捧著一個破碗沖著陳一鳴哀求道:「大爺,賞一個銅板吧,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吃飯了。」
看著眼前瘦骨嶙峋的小乞丐,陳一鳴眼中露出一絲柔和,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個銀元后扔到了小乞丐的碗里。「咯噔」一聲輕響,小乞丐沖著那隻破飯碗盯了半天後,才受寵若驚地沖著陳一鳴跪了下來,不斷給陳一鳴磕頭,口中喊著「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只是等小乞丐再次抬起頭,卻發現陳一鳴已經到了另外一個路口,此時的陳一鳴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個戴著貝雷帽的男人。
陳一鳴上前跟那貝雷帽男人對了一番暗語后,二人似乎達成了某種交易,隨後陳一鳴直接轉身匆匆離開,似乎不願意讓人看見,只是陳一鳴沒有注意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剛才那個乞討的小乞丐眼中,等到陳一鳴一走,小乞丐便立馬朝著老麻雀經常去的那間酒樓跑去。
夜。
昔日里熱熱鬧鬧的平安戲院,如今只剩下蘇子全獨身一人在徘徊,蘇子全的視角里,除了慘淡的一片光芒,什麼都看不見,在與陳一鳴見過面后,蘇子全就知道陳一鳴是不可能回頭了,他採取了一種極端的報復方式,將當年參與唐家滅門案的兇手一個個的殺死。
蘇子全不知道,已經陷入瘋狂的陳一鳴下一步會採用什麼樣的方式進行報復,他只知道,在墓地的時候陳一鳴向自己問計,如何才能逼出已經退出江湖十來年的老門主,是啊,如何逼出老門主呢?蘇子全給他的主意就是,毀掉他最在乎的東西。
不知不覺中,蘇子全趴在櫃檯上睡了過去,直到蘇子全被一臉焦急的老麻雀搖醒,才一臉懵逼地抬起了頭。
「蘇子全,我的手下看見你哥和軍火商接頭了,他好像買了**!」老麻雀見蘇子全醒來,直接一句話就噴了出來。
聽到老麻雀的話,蘇子全頓時睡意全無,他千思萬想,怎麼也想不到陳一鳴會買**,這陳一鳴怕是要瘋了。
「什麼?**?天吶!他這是要炸了整個詭門啊!詭門中還有很多無辜的徒眾,若是真的爆炸,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蘇子全徹底醒了,陳一鳴買**幹什麼他最清楚不過,現在的陳一鳴已經進入了一種偏執狀態,為了幫唐黛雲報仇,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底線,蘇子全能原諒他殺了柳余多和劉一錘他們,但是他絕對不允許陳一鳴對無辜群眾下手!
「瘋子,真是瘋子,詭門是老門主一生的心血,這絕對是老門主最在乎的東西,而且將詭門整個炸了一了百了,畢竟陳一鳴說過,他要毀掉詭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