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造孽啊

「你不是我爸爸。」

一聲帶著哭音兒的童聲。

葉啟明有點被吵到了。

他掙扎的睜開眼，宿醉過後的劇烈頭痛幾乎要將他的腦袋切割成了兩半。

就在昨日，葉啟明完成了敲鐘的壯舉，一手打造的公司歷經十年磨礪，登陸M國納斯達克成功上市。

三十六歲的葉啟明意氣風發。

回想十餘年的創業生涯，他二十歲初出茅廬賺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領先同齡人站在了更高的舞台上，卻也因為年少輕狂的志得意滿而付出過慘重的代價。

十年創業，幾經沉浮。

如今，親手將一手拉扯大的公司送上了上市的舞台，葉啟明頭一次放開了八年戒酒的自律，慶祝的放浪形骸。

而後果就是次日醒來劇烈的噁心和乏力以及疼的隨時都要爆開的腦袋。

「衝動了啊。」

葉啟明苦笑一聲，準備起身找杯水來緩解一下發乾的嘴唇。

只是葉啟明睜開眼，卻呆住了。

身前，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淚眼朦朧，正哭的梨花帶雨。

這……

是誰家的孩子？

葉啟明愣了足足一秒，他剛想開口，可是目光觸及周圍葉啟明頓時愣在了額原地。

老舊的房屋，破舊的傢具。

斑駁的牆壁上一張帶著典型九十年代特徵的香港海報上，90年代最為火爆的四大天王笑的花枝招展。而旁邊的木桌上掀開的日曆本，上邊的日期清晰無比，讓葉啟明胸膛升起一股難言的驚恐擁堵在嗓子眼裡，悶的想要讓人咆哮。

1990年7月11日。

「這不可能！」

葉啟明如遭雷擊，他猛的從床上坐起，跌跌撞撞的推開門戶。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這一切。

只是葉啟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每一處都在疼痛，手臂，雙腿，彷彿他剛剛經歷過無數壯漢的蹂躪一般。

噗通。

一個趔趄，葉啟明跌倒在地。

「哇~你不是我爸爸！」

又是一聲哭音兒，葉啟明表現明顯嚇壞了身前的孩子。

她瞪著眼睛，無比驚恐的看著身前慌亂無措的父親，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葉啟明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的，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房門被打開，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慌亂的打開了房門，一把就將哭泣的娃娃抱在了懷中，警惕的瞪著葉啟明，那模樣頗有幾分老母雞護犢子的架勢。

姑娘年齡不大，長相卻很出挑。

以葉啟明的眼光來看，不施粉黛，打扮有點土氣的姑娘和電視機里那些生活在聚光燈下光鮮亮麗的女人截然不同，兩條黑亮的馬尾辮繞在胸前，上身的長衫上印著淮州信用合作社的字樣，讓葉啟明輕易的能夠和九十年代的通用打扮聯繫起來。

起碼，印象中的老娘就是這樣的一副打扮。

「你是……」

葉啟明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愣，開口問道。

誰知，葉啟明的話音兒還未落，身前的姑娘便怒氣沖沖的推了他一把，好看的眉頭皺起，滿臉都是警惕的意味。

「葉老二，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跟丫頭撒什麼氣？我早就勸過你，不要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來往，你偏不聽。現在好了，欠了一屁股債不說，還被人打了一頓丟在家門口。」

「你要打，你就打死我算了，省的我們娘倆跟著你提心弔膽。你有氣，你去跟他們撒啊，凈欺負我們娘倆算什麼本事？」

女人的聲線輕柔，聲音卻很冷。

她怒氣沖沖的瞪著葉啟明，似乎是恨到了骨子裡。

她說完眼睛閉了起來，因為她清楚，接下來恐怕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報復性的拳打腳踢和毫不留情的辱罵。

她再說我？

葉啟明好半晌才將對方口中的人渣聯繫起來。

他苦笑一聲，想要開口解釋一下，驟然，一股陌生的記憶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中閃過。葉啟明臉色一白，身體打起了擺子。

葉啟明，23歲，初中文化。

家裡本來是農民，隨著改革開放進了城，本來在淮州信用合作社工作，娶了一個老婆，叫馮笑笑，兩人有一個孩子。

近兩年不知道從哪裡認識了一群狐朋狗友，成功的被拐帶進了溝里。終日酗酒賭博不說，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偶有不順就會對老婆馮笑笑拳打腳踢。

而近日好賭成性的葉啟明賭運不順，輸了一大筆錢。

他無力負擔，只能一直拖延，左躲右閃，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今天葉啟明直接被要賬的堵在家裡一通好打，昏迷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靈魂卻變成了來自於2020年的葉啟明。

腦海中的記憶很殘破，也很零散。

葉啟明匆忙之間甚至來不及整理，只能隱隱找到記憶中的脈絡，儘管如此，葉啟明仍是在心中暗罵了幾句人渣。

不學無術，家暴妻女，這一直是葉啟明最無法忍受的事情。

「你還打不打！」

馮笑笑見到如雨點一般的拳頭許久沒落下來，睜眼見到身前的男人正在發矇，她便梗著脖子仰著頭，分明也是個厲害性子。

「對不起！」

葉啟明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聞聲，馮笑笑倒是愣了。

自家男人什麼德行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的了，以前就是驢脾氣，能動手一般都少說話。近兩年染上了賭癮過後更是變本加厲，動手打罵完全是家常便飯。

何時變得會給人張嘴道歉了。

「有吃的么？有點餓了。」

可葉啟明沒心思理會馮笑笑的心思，他伸手想要拍拍縮在馮笑笑懷裡不冒頭的丫頭，隨口道。這具身體也不知道昏迷了幾天，渾身都疼痛不堪，胃裡更是飢腸轆轆。

「啥？啊，有，有！」

馮笑笑正琢磨著呢，聽到葉啟明的話頓時回過神來，連忙應道。

隨後，她拉著丫頭扭身出了房間，在煤氣罐上一陣搗鼓，不多時，一碗挂面便放在了葉啟明的跟前。白花花的麵條上，飄著零星的油花兒，一片薄薄的肥肉片子蓋在上頭，說實話，賣相的確不怎麼好。

葉啟明沒在意，拉起碗就大口灌了一口麵湯。

麵條寡淡，沒什麼滋味。

可是熱騰騰的麵湯進了腸胃，仍是讓葉啟明的肚子里好受了一點。伸出筷子加上一縷麵條，還沒來得及咬下去，葉啟明抬眼便見到不遠處的丫頭瞪著大眼睛一眼不眨的盯著自己的飯碗流口水。

「你們沒吃？」

葉啟明放下筷子，對著馮笑笑說道。

聞聲，馮笑笑的臉上頓時有點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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