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追債
「誰一天還能老那麼吃，那不是糟蹋錢嘛。再說了，少吃一頓也餓不死人。老二，你吃你的，丫頭的面我留著呢，我等會就給她下。」
「丫頭，你過來，盯著你爸的飯碗幹什麼？你的飯在這邊。」
馮笑笑裝著不在意的扭過身，對著小傢伙呵斥道。
「哇~媽媽，我不想吃挂面，我想吃肉肉，我想吃肉肉嘛。」丫頭小嘴一扁，哇啦一聲又哭了出來。
馮笑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生怕丫頭的哭嚎惹怒了正在吃飯的葉啟明，平日里，葉啟明最煩這些小事，家裡沒肉沒菜就要大發雷霆。
她慌忙上前捂住丫頭的嘴，想要跟自家男人解釋一下。
可視線剛轉過去，馮笑笑的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子，果不其然，葉啟明手中的筷子早就撂下了，他陰沉著臉，似乎都要丟下水來。
「當家的，你別生氣，過兩天我們公社就發工資了，這到時候我給你做頓好的，你別罵孩子，我這就帶他進屋。」
馮笑笑開口解釋道。
「你過來！你……也過來。」
可葉啟明卻沒回話，他伸手對著馮笑笑母女兩人招了招手，丫頭怯怯的藏在母親的背後，馮笑笑也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葉啟明端著面碗走了過來。
馮笑笑苦笑一聲，她擋在丫頭面前，準備承受自家男人的狂風暴雨。可沒成想，巴掌沒落下來，葉啟明手中的面碗卻塞進了她的手裡。
「吃了！」
葉啟明的臉看不清表情，卻陰沉的嚇人。
「當家的，我們不是……」
馮笑笑哀求道。
「我讓你們吃了！」
葉啟明加重了語氣強調了一下，隨後頭也不回的扭頭出了屋。
屋裡，馮笑笑捧著面碗，不知道怎的，她眼睛一紅，淚珠串子嘩啦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男人今天是怎麼了。
馮笑笑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男人變好的那一天，可是每一次的毒打和辱罵，卻一次不少的落下來，日日變本加厲。
三年，從失望到絕望。
馮笑笑甚至已經不再抱有一絲幻想，她甚至不敢奢望什麼好日子。
她想著破罐子破摔，湊合就得了。
可今天。
爛賭鬼葉老二轉性子了？
馮笑笑望著葉啟明的背影，一時間呆住了。
葉啟明出了屋，站在院子里發獃。
這裡明顯是九十年代最標準的筒子樓，小小一個院子住了幾十號人家，戶戶都是十分經典的大開間。
而在水龍頭還沒有普及的年代，院子里的一口壓水井就是幾十號人家的共用水源。
天色已經很晚了，院子里沒啥人。
他直接走到院子里，一瓢水直接從頭上就澆了下去，冰涼的水順著葉啟明的脖頸流淌下來，總算讓他心裡的煩躁感覺好上了一些。
葉啟明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回到無比落後的九十年代，這個一切都百廢待興的年代。
他捨不得。
捨不得自己奮鬥了三十餘年才找到的成功。
更捨不得2020年那個無比美妙的絢爛時代。
葉啟明很想不通。
到底是一個多混賬的男人，才會讓自己的女兒懼怕，讓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如此謹小慎微，甘願承受每日的羞辱和折磨。
「回的去么？」
葉啟明攥緊了拳頭，低聲問自己。
只是任憑葉啟明翻遍了腦海中所有的記憶，也壓根找不到能夠回到原本時代的知識，靈魂穿越，本身就是不為人所知的奇迹。
肚子里還是有點餓。
身體還是有點疼。
葉啟明摸了摸咕咕叫的肚皮，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他真覺得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還是他完全開不起的那種。
造孽啊。
愣了好一會，葉啟明才收回了腦袋。
他甩了甩頭，自來水順著頭髮流淌下來，濕漉漉的。
葉啟明有點不悅，這種長發放在90年代初期無疑是盲流的典型，而放在自己的年代，估么著也得和鄉村非主流放在一起討論。
起身回了屋，葉啟明拿起一把剪刀吭哧吭哧的剪頭髮。
他的手藝不算好，但順著頭皮剪也不太需要什麼技術含量，不多時，非主流一般的長頭髮落地，變成了精幹的板寸。
葉啟明沖著鏡子看了一眼，微微有點滿意。
23歲，最是英姿勃發的年紀，再加上這具身體本身就長的很俊朗，在一頭幹練的板寸頭襯托下都有幾分精幹的意思。
葉啟明剛想起身。
砰！
一聲門響。
卻聽到門外一陣吆五喝六的聲音響起。
「喲，還有心思吃飯，葉啟明呢？還不快滾出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欠了老子的錢，難道還想躲著賴賬？」
「聽說前日張麻子已經給了他教訓，我胡三可沒張麻子那麼好說話，今天你們要是拿不出錢來，就別怪老子不念昔日情分。」
葉啟明眼中一寒，抬腳出了裡屋。
此刻，小小的外間站著幾個不懷好意的地痞，他們大大咧咧的站在房間里，似乎把這兒當成了自己家。
「胡三，你想幹什麼？這裡是我家，欠你的錢我們會想辦法還的。」馮笑笑緊張的擋在丫頭的面前，對著中間的一個平頭青年說道。
「想辦法？你們有什麼辦法？當初葉啟明可是和我黑紙白字寫的清清楚楚，今天就是到了日子裡。」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果不把錢還上，就別怪我胡三不念之前的情分。」名叫胡三的青年翹著二郎腿，一臉兇相。
「胡三，錢我們一定還，你在容我們幾天好不好。等我過幾天發了工資，一定給你還上。」馮笑笑的臉色有點發白。
昨個葉啟明才被要債的堵上門來，今天又來了一撥。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發工資？你發工資的幾個錢頂個屁用，恐怕連利息都不夠。」
「弟妹，別怪哥哥沒提醒你，你們當家的可是借了哥哥八百塊去翻本，如果你們拿不出錢來，今天可別怪哥幾個不客氣，拿房子抵債了。」
胡三甩了甩手中的借條，上邊黑紙白字寫著八百塊。
馮笑笑眼前一黑就要昏死過去。
感覺天都要塌了。
90年代初期，普遍工資也就一百來塊錢，幾毛錢就足夠一頓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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