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香幻境
「那為什麼我的父親……焱,他成功了呢?」陽發出了疑問。
他刻意強調了焱這個名字,或許只是他的一份倔強而已,他提起這個名字,他不想遺忘掉這個名字。
冬說,「其實,你的父親並沒有實質性地成功,只能說他是最接近成功的一位,因為當時他已經穿越了快一半的花海。」
「只不過幻境變得更強,似乎只要越是接近那把滿是薔薇的劍,幻覺會更強,你的父親擔心的東西太多了,他怕自己繼續走下去確實有幾率突破,但更大的可能性是無法回來,畢竟突破花海之後還有什麼困難,或者能否突破花海都是未知數。」
「最終,他放棄了,為了你,為了你呀陽!」冬認認真真地說,「這是北謨爺爺的原話:那個不善言表的酋長當真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多少先祖為他鋪下的路,只希望能突破花海,而他是最有希望突破花海的人,卻因為捨棄不了家庭而放棄了。」
「沒錯,你的父親是放棄了呀!」冬晃了晃發愣的陽的肩膀,喊道,「振作點陽,你的父親為了我們做出了貢獻,我們已經有突破花海的可能性了!」
根據情報,距離薔薇劍越近,幻境強度越高,那麼以薔薇劍為中心,同心圓則是到薔薇劍的距離。
很明顯,只要繞著牆壁走,那麼所受到幻境的效果是最差的,陽的父親焱也是如此行動。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試驗一下。」陽說。
冬從攜帶的東西里取出一條繩子,說道,「還是讓陽先進去,不過是綁著這條繩子進去,如果陽成功突破花海,反過來可以用繩子把我們也拽過去,如果陽倒在花海里,那麼我們反過來把陽拉回來。」
倆人點頭表示同意冬的主意。
綁好繩子的陽開始進行突破,他一隻腳菜金薔薇花海之中,剎那間,濃密的花香迎面撲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是一種懷念的味道,猶如母親親手燒的飯,猶如父親寬厚的背,又好像美麗的女孩輕輕依偎在身旁……
僅僅只是一隻腳跨進花海就讓意志堅定的陽產生了一絲絲的動搖。
這個幻境,攻擊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自己的精神。這種精神攻擊不是單純的用髒的東西污染精神,而是用美好的東西來使自己沉迷。
貼著牆壁往前走,距離薔薇劍的直線距離就越近,陽感受到的這種幻覺就越發的強烈。
然而陽才走了六分之一的路程。要知道薔薇劍的位置在這片花海的中央,而就算是繞著牆壁走,也依然會越來越靠近薔薇劍,在達到一半的路程時,距離達到最頂峰,幻覺也會達到最頂峰。
陽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會不敢前行,因為害怕。
在陽還保持清醒意識的時候就會害怕,害怕自己沉淪在這份美好之中。
而這份對於幻境的恐懼會逐漸讓人懷疑自己真的有能力突破到一半的路程嗎?那牆壁邊緣的道路里,最強幻覺的點真的是自己能夠承受的極限嗎?
隨著陽馬上就要來到這個中點,心中質疑的聲音就越大。
不行了……好睏……陽的眼皮在打轉,身上用不完的力氣彷彿皮球一般傾瀉一空。
「該死,這就是我的極限嗎?」心裡想著,可實際上陽連向夥伴們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他的嗓子乾涸到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好在冬和他有過暗號,只要陽拉一拉腰上的繩子,他們就會把冬強行拉回來。
繩子……繩子……陽一隻手握著繩子,往回拉了拉,卻發現繩子一拉就拉過來一大把……
陽只能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的感官,他回頭望向自己的夥伴,發現冬已經躺在地上酣睡,影則失去了蹤影。
冬已經被幻覺所迷倒了……影呢?
陽突然著急起來,疼痛的效果很好,至少讓陽不那麼恍惚,他環顧了一圈,發現影居然也在花海里。
他一步步朝著薔薇劍的方向走去,和薔薇劍的距離甚至比自己的還要近。
影的眼神黯淡無光,腳步沉重卻又自然,他似乎已經陷入無意識狀態,但身體里的某一種能量在迫使他不斷接近那把薔薇劍。
該死!陽必須把影救回來,如果倒在這裡,花海會慢慢折磨影到死,然後將他化為這片美麗花海的養分。
然而,影距離薔薇劍已經不到五十步,陽卻在花海里寸步難行。
疼痛,只有疼痛才能讓我保持清醒了!陽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側臉上,然後對著影的方向開始狂奔。
飛奔出去的陽心中大喜,自己側臉上隱隱作痛的脹紅感的確讓自己的意識更加清醒。
只不過很快,陽發現花海里出現了一位女子。
起初這位女子還只是出現在陽的腦子裡,現在已經直接出現在花海之中了。
「陽,你的臉頰怎麼了?疼嗎?」白垣清輕輕地撫摸著陽的臉。
母親的手帶來絲絲涼意,拂去臉頰上的痛苦。
該死!陽猛地打開母親的手,告誡自己,這是幻象,母親根本不可能來到這裡。
陽穿過母親就要繼續前進。
背後忽然一個少女跳了出來,環抱著陽的背。
只聽少女輕聲呢喃,「陽哥哥,是熙紅不好嗎?為什麼不喜歡熙紅呢?為什麼不願意娶熙紅呢?」
陽哪能不知道這已然是幻象呢?他抓住熙紅的手,正欲撥開,卻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少女的手在顫動。
「不要離開熙紅,陽哥哥……」
陽抬頭望著遠處的影,他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在薔薇花前倒下,身體開始抽搐。
「你不是熙紅!」陽大吼一聲,然後猛地掙脫開熙紅的懷抱,奔著近在咫尺的影而去。
就要抓住了,就要抓住了!陽的手幾乎已經夠到了影的腿。
然而這個時候,一直蒲扇大的手抓住了陽的胳膊,任憑陽如何用力,都無法擺脫那隻大手。
「陽!不許在任性了!」這個渾厚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大漢,壯實的身軀簡直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
陽抬起頭,痴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焱。
「你已經死了,死了就不要出現在這裡好嗎?」陽對著他大吼。
「死了?呵呵。」焱冷笑,「你就這樣咒你的父親去死?」
陽開始發狠,他要掙脫開焱的手,卻死活掙脫不開。
陽雖然是少年神力,甚至在力氣方面已經超過了父親,但是眼下陽被花海的幻覺削弱地厲害,根本無法憑自己的力量掙脫開父親的手。
「逆子,你要對你的父親動手不成?你忘了,是誰犧牲自己保全你的?你忘了那些慘死的人,你忘了我們現在都在妖族的腹中?」焱怒吼著。
「我沒忘……我沒忘……」陽嘶吼著,聲音沙啞可怕,「寂!」
焱的眼瞳怔了怔,然後發現自己手心握著的胳膊居然發揮出了更強大的力量。
「榮嵐!」陽又喊了一聲。
「坊齊、濤、藍人……」
藍人是獵戶的名字,那個和父親一起被吃人的妖族帶走的獵戶的名字。
每喊一個名字,陽手上的力氣都會倍增,這讓焱漸漸地控制不住陽的胳膊了。
「焱!」陽最後一聲,手上的力量攀登到頂峰,瞬間掙脫開焱的手,他抓住了影的小腿,然後猛地將他拖到自己的身前。
焱和陽身後熙紅、白垣清瞬間消失,化為泡沫。
大口大口地喘息,陽只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這股力量就像是一直禁錮在自己身體上的枷鎖被轟然掙斷,磅礴的力量滔滔不絕。
那份名單給了陽力量,那是一份陽所知的犧牲者的名單。
每一個人,每一個名字都印刻在陽的腦海之中,他們本來都應該被遺忘,被歷史的長河所掩埋,在人類永無止境的黑暗中過完自己虛妄的一生。
但是陽不要,他要活著,自由地活著,記住這些名字,因為只要記住了他們的名字,他們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去,他們的精神——永存!
影已經救回來了,陽準備先把影帶回去,喚醒冬,然後撤退,下次再來挑戰這片花海。
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堅定,足夠面對剩下的挑戰,他能夠突破花海了,下次一定!
然而帶著影剛走幾步,陽的身體停了下來。
背後的薔薇劍似乎在發出一種奇幻的聲音,讓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影,然後轉身朝著薔薇劍走去,一步一步,猶如當初的影無所畏懼地走向薔薇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