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闖禍的時候悠著點

「皇上就真的那麼狠心？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呀，好歹也是自己疼大抱大的。難不成，真到了有一日，德妃娘娘薨世，皇上也不讓肅王見他自己的母親最後一面嗎？」

「小丫頭，慎言！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父皇也有他的難處，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便好！」

朱端無奈的輕嘆一聲，他似是也想起來了他的生母，還有那個早夭的妹妹，臉上儘是掩飾不住的落寞和感懷。

「這也能叫無愧於心？孝乃立身之本！我若是未記錯的話，當年文華閣大學士杜太傅曾立下家訓，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高宗皇帝得知后，對杜太傅大加讚賞！杜家後輩也皆以此為戒，家中子侄更是輩輩有新人！我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悖倫常，縱人忤逆竟也能說是無愧於心？」

韓溪蕊越說越氣，一想起曾經聽來的那些事情，她就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

是人都有個慣性思維，只要說起後宮那些波譎雲詭之事，就免不得會認為，這又是後宮女人明爭暗所引發的。

韓溪蕊其實並不清楚，當年肅王批命克父一事，到底是不是後宮中的哪位妃嬪，做下的好事。

但是，皇上已然虧欠了這對母子這麼多年，事到如今，竟也沒有半分惻隱之心！

其實，韓溪蕊氣皇上的鐵石心腸，他又何嘗不氣她自己的誤中副車？可這……也不是她能算到的！

朱端見韓溪蕊越說越急，越說越氣，趕忙上前用一隻手捏住了她的雙腮。

「小丫頭，我看你是真的昏了頭了！我就知道，你一旦聽聞此事，定會暴怒不已！與其到時候你從旁人的口中聽說這件事，再一個失控，招惹來什麼禍事，不如我來提前告知你，也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我其實……只是有些內疚而已！借著旁人說事，還不是因為，我不能把自己如何！」韓溪蕊說著，便一屁股坐在了廊下的石階上。

「人各有命，天意如此！你又不是活神仙，還能把什麼都算的清清楚楚不成？如今宮內盯著你的眼睛太多了，前朝、後宮，沒一處安生的地方！你若是再口舌招搖，讓有心人聽了去，那定然又是沒完沒了的紛爭！」

「我知道，我也只是與你說說！你當我真的傻嗎，我怕死著呢！」

朱端看著韓溪蕊頹喪的模樣，聽著她隨口說出的這幾句話，忽然覺得心頭一股暖意。這小丫頭，聰明的時候，比猴子還精！若執拗起來，九頭牛也拉不住她！

「明兒個你便要出宮了，回去之後，不要再到處亂跑了，老老實實的在府里收拾行裝。父皇已讓司天監擇了良辰吉時，三日之後，我們便要啟程了。」

朱端細細的囑咐著韓溪蕊，生怕她這在這幾日里，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韓溪蕊悶悶的點了下頭，可心裡卻是不停的在盤算著一件事，她到底還能做些什麼，來彌補她自己的無心之失呢？

忽然間，韓溪蕊腦海中靈光一現，她側頭看向朱端，乖順的笑了笑。

「那你呢？你就不用收拾行裝嗎？此一行山高水遠，你總不能只帶銀子，不帶物什吧？」

朱端一見韓溪蕊這滿臉討巧的笑意，便知這小丫頭一準兒是心裡憋著什麼壞呢！於是，越發的小心說話，可是不能掉進這小丫頭的陷阱里！

「這些小事，哪裡用的上我親自動手，小六子自會處理的。至於銀子嘛，小丫頭，你總不會是想，這一路上就把我吃窮了吧？」

「那哪能呀！不至於！不至於！你有小六子，我也有錦娘和翠竹，又無需我自己個兒動手，也說不上有什麼好忙的！」

韓溪蕊看似是在閑聊，可朱端卻不信她這些假象！

「不忙也不許到處亂跑！好好的在郡王府待著！無論什麼人求見，你只推說啟程在即，瑣事繁多，不便出面就好！別到處的爛好心，那些人沒你之前，也都活的好好的！」

朱端這話，即使斷了韓溪蕊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也是在給她提醒。

如今，韓溪蕊在御前如此得臉，郡王府自然也跟著雞犬升天。想要上門拜會之人，想來不在少數。

朝上的那些官員，自來都是風往哪吹，他們便齊刷刷的往哪倒。

可是，韓溪蕊一個後院的小姑娘，那些當官的就算是想要巴結，想要打聽些苗頭，也著實沒處下手！

朱端早就想到，那些人一定會遣了家中的女眷登門，就算不打著拜會結識的幌子，也會打著求醫問葯的幌子。

所以，朱端直接讓韓溪蕊一併全推了，省的不知這當中有哪些人居心叵測！

而且，皇上也在看著韓溪蕊。

她一個小姑娘，驟然被推到風口浪尖，若是她不懂的韜光養晦，避其鋒芒的道理，還要一味地到處結實京都內各家官眷，便是真的太招搖過市，素行不檢了！

韓溪蕊當然也聽的朱端的言下之意，於是，她難得乖巧的點了點頭。

「我曉得的！那……旁人都推了，我還能不能見你呀？」韓溪蕊聲音軟糯，臉上的笑容清甜的猶如山澗碧泉。

「見……見我？見我做什麼？」朱端的聲音聽著有些沒來由的慌亂。

朱端被韓溪蕊這猝不及防的一問，驚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起來。剛才他還在擔心，不知韓溪蕊給他挖了什麼坑。

可是現在，朱端只想在坑裡待著！

這個小丫頭，倒是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你怕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答應你，臨行前這幾日，定會規行矩步，本分做人！你也答應我一件事成不？」

朱端剛才還躁動難安的心，這下子徹底冷靜下來了！他就知道，這小丫頭無利不起早，笑的那麼甜，想來，也絕非什麼容易之事！

「小丫頭，你用這個可唬不住我！我做什麼怕你到處闖禍？該怕的，是郡王爺和容嬪娘娘才是！你若真的鬧出什麼亂子來，讓父皇取消此行的話，最著急的便是華妃娘娘了！其次，跟著吃瓜撈的，就是整個郡王府。你想嚇唬我，看來這個說辭是不成了！」

朱端果然沒讓韓溪蕊幾句話就給偏跑了，分析起利弊來，仍舊頭頭是道。

韓溪蕊一見朱端不上當，翻了個白眼原形畢露了。

「不幫忙就算了，那我就自己去！大不了，就是闖禍唄，反正，我都習慣了！沒有你，錦娘的武功也好著呢！」

韓溪蕊酸不溜丟的，自己在那嘟嘟囔囔說個不停，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朱端聽個清清楚楚。

「這樣呀？那……好吧！」朱端說的猶豫，言語間，還帶了點妥協的意味。

韓溪蕊一聽，有門呀！她就知道，朱端不會袖手旁觀的！

於是，韓溪蕊馬上換了副笑靨如花的模樣，轉頭看著朱端，等著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這丫頭，若是非要去闖禍，我也攔不住！左不過這一趟金陵之行，不去也礙不著我什麼事！那……小丫頭，你可要悠著點闖禍呀！我就不奉陪了，告辭！」

說完，朱端豁然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帶，作勢要離開的樣子。

韓溪蕊當時就急了，伸手一把揪住了朱端的衣擺。剛才臉上的笑容也換成了一臉的慍怒，「你怎麼這樣呀！」

「我不這樣，難不成還要縱著你去闖嗎？」朱端覺得好笑，站在那裡不挪地兒，看著韓溪蕊把他的衣擺揪的老長。

「你……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闖禍呀！宮裡那麼無聊，人前你還得端著，人後你若再不撒歡兒，這輩子就完了！」

韓溪蕊瞬間開啟洗腦遊說的模式，立誓要把朱端拉下水！

「哦？小丫頭，聽你這麼一說，倒像是在為我著想似的，那我還得謝謝你嘍？」

「謝謝就不必，咱倆都這麼熟了，說謝謝，多見外呀！」

朱端差點被韓溪蕊氣的一個仰倒，真想狠狠地教訓這個小丫頭一回！她怎麼就能把耍無賴這件事，做的這麼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小丫頭，你好好說話，不然……我可真走了！」朱端正色威脅。

韓溪蕊只好乖乖的不再胡鬧，「我想讓你帶我去見見德妃娘娘，你就說，是肅王私下託了你尋來的郎中，專程去給她診脈的！」

朱端倒是沒想到，韓溪蕊竟然還在為，她自己無心害了肅王一事過意不去。

「德妃娘娘不會相信的！」朱端實話實說。

德妃雖然遠離後宮這麼多年，可說到底，她當年也是見識過後宮那些陰毒伎倆之人。且肅王年少離京之時，朱端還是個滿地跑的孩子！

兄弟二人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聯繫，現下說肅王忽然求到朱端這裡，德妃娘娘怎麼可能相信。

「信不信由她，我們只盡本分就好。德妃娘娘雖然不會信這套說辭，但她也一定能夠感覺到，我們對她並無惡意。至於其他……懶得管那麼多了！」

韓溪蕊說著，十分豪邁的揮了揮小手。

「我算是看透了，我這皇子的頭銜，早晚得讓你給玩丟了不可！今夜不成，宮內人多眼雜，就明兒個吧，二更天的時候，我去郡王府接你。」

「嗯嗯！」韓溪蕊歡喜的一個勁兒點頭。

有了朱端的許諾，韓溪蕊懸著的心，也總算是可以放下來了。挨過了在宮裡的最後一日，韓溪蕊向皇上大禮參拜，謝了恩后，才被一乘小轎送回了郡王府。

韓溪蕊剛想著回去了，定要蒙頭好好的睡上一覺，卻又被全府上下的人，堵在了郡王府的正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