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一次露面

說著說著，小京抱著臉痛哭了起來，英平蕪雖說是英家的少爺，可一點沒把自己當主子看，事事總是照拂這些從小就賣身為奴的可憐孩子們，教他們讀書寫字，教他們為人處事，如今他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除了家裡人，只怕最傷心的就是這些所謂的「下人」們了。

羅子珊的心很冷，她的家庭對她來說就是冷冰冰的四面牆，父母有和沒有也差不多，學校雖然讓她生厭，至少還是有些許人氣的，她幾乎不識人情冷暖，可是聽小京這麼說，加上這幾天「娘」床前床后的照顧，在她耳邊還是絮絮叨叨了不少最近的事兒，也多少還是同情他們的遭遇。

她讓小京幫她稍微穿上了那些她不怎麼會系的繁瑣衣物，徑直朝著那個已經鬧翻天的堂屋方向去了。

隔著自己住的地方應該隔了三個跨院，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也定是打翻了什麼才能發出那麼大的動靜。

眼前的堂屋挺大，門卻都緊閉著，門縫擋不住內里的聲響穿出去，卻擋不住一縷縷陽光偷偷擠進來，羅子珊也沒怎麼細看，只一進去就和正在撒潑的媒婆來了個臉對臉。

「呦，姐兒出來了……」媒婆收斂了誇張的架勢。

羅子珊也一樣上下打量著她，這長的也太不喜慶了吧，凶神惡煞的嘴往下撇。怎麼做媒婆這個職業的。

「唉，沒事兒了就好，聽說姐兒被歹人給襲擊了，傷勢可大好了？來時我還擔心著，姐兒這般的容貌可不敢有差池啊，還好老天憐見啊，如今真的可大好了？」

「沒好能出來么？」羅子珊嗆了她一句。

「對對對，我多嘴了」媒婆嬉笑著臉盯著羅子珊……

「話說完了沒，說完了就有，沒說完接著說」

英夫人和英老爺對看了一眼，驚詫的神情都浮現在彼此的臉上，英平菁平時少言寡語，性格柔弱，由於她的相貌著實過於出眾，英家也基本上不讓她見生人，只希望她日後能有個踏實本分的如意郎君就好，上次若不是因為哥哥出事兒，她也不忍看著日漸年邁的父母在家手足無措，也絕對不會自己去府衙瞎打聽，便不至於回頭被人給打了的扔進水渠，如今兒這腦子是真打壞了么？對一個靠嘴皮子維生的媒婆也絲毫不怯場……

小京也在身後緊緊攥著拳頭，默默的為羅子珊加油打。

媒婆也撕下了寒暄的偽裝。「你爹不同意退親，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顧同知家的少爺也是要前程的，強扭的瓜不甜吧？」

英壽正欲大火，只聽「英平菁」問道：「同知是幹嘛的？」

媒婆子只以為他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隨即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同知啊，是知州大人的副手，平時知州大人忙不過來的事兒啊，都是顧老爺忙前忙后的」

「哦……也就是說顧同知他知道我哥哥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或者說是這罪名會扣在我哥哥的頭上了摘不下來？」

整個屋子都炸了，英壽一把扶手站了起來，夫人又險些昏了過去，小京急忙過去扶住，媒婆頭擺弄的和撥浪鼓似的，又想點頭又在搖……可真是熱鬧了，羅子珊心想。

「你可是說他是為了給老父沖喜，才急著退婚的！我當你是急了才說話中傷我家平蕪……」英壽一種被欺騙后的覺悟涌了出。

「要真是沖喜，應該急著結婚，而不是退婚」羅子珊上前了一步，逼近媒婆。

「好了！好了！」媒婆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咬著嘴唇心一橫「跟我說也沒用，顧家鐵了心的要退婚了，不如就退了吧，也不用鬧的難堪，英家的姐兒出了名的容貌，還愁嫁不出么？包在我身上，保證比他顧家強千百倍！」

這什麼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暫代，說不定何時自己那一縷青煙就煙消雲散了。羅子珊自然做不了主，她望向了一臉絕望的英壽和英夫人。

英壽嘆了口氣。

「平菁，你怨你兄長么？」英壽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眼睛千斤重壓的都快睜不開了。

羅子珊明知他問的不是自己，內心還是微微泛酸了。英平菁既然能為了自己的哥哥不顧性命，自然她在乎哥哥多過在乎自己的一切。

她要替英平菁回答，哪怕些許心虛。

「父親不必想這些，兄長永遠都是兄長，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還不是夫婦」

「好！」英壽的眼中泛出了久違的光，讚許的看著眼前這「煥然一新」的女兒，只能用家中巨變，兒女短時間的成長來解釋這一切了，多少還是有些安慰。英壽擠出來幾分精神，正色說道：「你回去告訴顧大人，若是同去官府消了這締結的婚約也可，不是良配也不互相耽誤，只是想要痛快的解決這事兒，我要知道我家平蕪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得親自來給我說明白了，不然我英家也不是軟柿子。」

他並沒看著媒婆，反而向羅子珊投去了等待確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