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煩惱

這個地球人是今天的外賓。他伸手拉了一把林華，林華第一次感受到地球人的抓握，那溫熱的質感，略帶潮濕的觸覺，寬厚而又恰到好處的力量，讓林華全身像過電一樣舒服。

「下面我們歡迎來自銀河系聯盟的高級武官，張少傑先生」

宴會廳里響起了司儀的聲音

「你沒事吧，你們照顧他一下，我先過去」

他就是張少傑，張少傑快步走向宴會廳中央，由他來發表今天的重要演講。跟隨張少傑的是587星的外交官，外交官們把林華扶到椅子上坐下，給了他一杯酒，這酒本來是為張少傑準備的，林華一飲而盡，試圖平復心情。

宴會廳里，張少傑說了一些標準的外交辭令。隨之音樂響起，凱恩和莉亞進場領舞。張少傑這次來是例行公事，只是聽說這裡有個地球人，順便來看看。在587星這個偏遠區域，地球人總是非常稀少。

眾所周知，銀河系是一個超級巨大的星系，在這個尺度上，光速的傳播已經變得非常效率低下，能源礦物等大宗貨物還在用老式的貨船運輸，這些東西只需要提前規劃好，慢慢運就行了。但是信息的傳播即便是依靠光速都太慢了，587星和近鄰依靠光速通信一來一回也需要一星紀的時間。所以銀河系聯盟建立了一個完善的信息分發體系，那些新開發的技術、聯盟的通知、銀河系的重大事件、甚至是一些熱播影視劇，依靠可以避開光速的時空翹曲飛船運輸，這些重要信息都由張少傑這樣的武官進行押送。這個完善的分發系統可以保證信息在幾天之內傳達到聯盟的每一個星球。代價是消耗巨大的能源，即便是輕裝簡行，整個銀河系聯盟每星紀都要消耗一個恆星的能源來進行信息分發。在銀河系中恆星隨處可見，只需要找個沒有文明誕生的恆星進行挖礦就行了，這也是大家都積极參加聯盟的原因，畢竟沒人會希望自己賴以生存的恆星被榨乾。

張少傑非常的幹練，儘管在疫苗的幫助下，他看起來比林華還年輕，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比林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是正經的地球人，從小經受嚴格的訓練，在地球年紀23這個身體素質最棒的年紀注射了疫苗，從此看起來就一直是這個年紀。成績優異的他進入聯盟軍校訓練，他是很多星紀以來唯一的一位聯盟軍校畢業的地球人。

跟著外交官的指引，林華進入了一個房間，張少傑在裡面等著他。

「你真聰明，居然用這些垃圾畫糊弄這些機器人。」

張少傑手裡正拿著一副送給他的林華的「大作」，林華本來見到了自己的老鄉，很激動，聽了這話，就像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他楞在了那裡。

「哈哈哈，別激動，在這間房子里，你不用擔心，這是外交武官的密室，這些機器人絕對不會監控這裡，他們絕對服從代碼指令，你摘下翻譯器，我們可以暢所欲言」

張少傑是一個明顯的反種族歧視者，一般在聯盟里都是硅基生命歧視碳基生命，他正好相反。

「我一聽說這裡有個地球老鄉，我馬上就趕來了」張少傑緊緊地擁抱著林華，林華反倒有些拘謹。

「我見到你第一眼就有親切感。你是怎麼想到這辦法的？」張少傑指著畫「這是我跟他們要的。你很聰明，我認識好幾個地球人都用這招騙硅基人，放心，我們都有君子協議，會替你保守秘密。我們地球人在聯盟里可不好混啊，你能在這窮鄉僻壤闖出來，也不容易。這就是我們碳基人的優勢，欺騙、撒謊。必須好好利用。」

張少傑用夾雜著漢語和英語的地球通用語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從離開太陽系之後，他也很少見到地球人，所以很健談，不斷推銷他的成功學。林華長期接受587星的文化，從剛開始的激動，到現在有點反感了。雖然他是第一次聽到欺騙、撒謊這些詞，但是聯繫到他的畫，他馬上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或許這就是他的「優勢」吧。

「你快畢業了吧，畢業之後想去哪工作？要不試試來聯盟吧。到時候我給你介紹幾個地球老鄉，他們在其他星球也混的不錯。咱跨過大半個銀河系，離開地球這麼遠，出來混不容易，得互相照應。」張少傑繼續著。平時挺貧嘴的林華第一次感到插不上話。

聊了很長時間，張少傑一看時間到了，再次緊緊擁抱了林華，林華有些窒息，也模仿著緊緊擁抱張少傑。

「我們在這屋裡說的話，你一個字也不能向外說，這是我們地球人的秘密。這也是我們的優勢。對了，這幅畫我收藏了」

張少傑說著把畫朝林華一揚，眨了眨眼，戴上翻譯器，轉身出去，立刻就變成了一個資深武官的神態。

林華抽身離開了宴會廳，他又喝了一杯酒，感覺有點上頭。出去之後，他看到瑞德也坐外面，就跟了過去。

「宴會怎麼樣，跟莉亞聊得好嗎？」

林華嘴裡吐著酒氣，他感覺心裡有點堵。

「林華，我失戀了」

瑞德說著又喝了一口純酒精，或許喝的有點猛，緊接著吐了出來，地上酒精和未消化的食物混合著，滋滋的閃著電弧。

「我問莉亞，能不能做我女朋友，以後時機合適了和我交換靈魂信息」瑞德連這些情色話也說

「好了好了，你不用說的那麼詳細」林華有些嫌惡

「可她說她近幾十個星紀都不想談戀愛，她想去銀河系中心找工作，發展事業。我知道她的出身好，我的祖上只是個礦工，難道所有女人都這麼勢利嗎？嘔！！！」瑞德說著又吐了一次，嘴邊的污穢還閃著電弧。

「目前來說，好消息就是凱恩和莉亞不是一對。你去銀河系中心干礦工不就行了嗎」林華安慰瑞德。

「也對啊。可我怎麼才能去那裡呢？」瑞德還是滿面愁容。

不僅瑞德愁這個，林華也在想，他是不是要跟隨張少傑的腳步，去外面闖闖。畢竟他在哪也都是外星人。

兩個尚未跨出校園的年輕人，就這樣第一次遇到了人生最大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