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春」結束了

林華成了587星球的知名人物，這次的熱度不亞於他作為一個死屍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畫作進了星球資料庫，當選了星紀人物，他進出校園的時候，那些討厭的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笑臉相迎。林華的生活有了一些改變，這裡沒有錢的概念，但是林華的優先順序被大大提高，出門林華一招手，公交車立馬過來為他服務，甚至可以為了他一個人偏離路線，去遊樂園取號，他可以直接插隊到最前面。不過除了剛開始新鮮了一陣之後，林華很少使用這些特權，他依舊每天坐瑞德的破車上下課。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他現在想趕快畢業，出去看一看。但是他又不敢跟瑞德說，因為這就意味著兩人要分開了。

林華選修了近地軌道維修課，這個課程有機會進入太空實習。以現在林華的身份，學校為他專門準備一套地球人的太空服也沒有什麼阻力。實際上最大的阻力來自林華自己，每當想起太空，他還是有點怵得慌。為了克服心理障礙，林華又把當年對自己的報道翻出來看。

「你看，這段是整個視頻最經典的」

瑞德是個合格的損友，這段視頻是林華的休眠倉被打開。

「快看，你就像個死屍一樣。哈哈哈」

林華強迫自己看著視頻，仍然不自主的頭向後仰，試圖離視頻遠一點。

「瑞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離開這裡進入太空，我們就不能經常見面了」

林華試圖挑選這個比較輕鬆的時間說這個話題，瑞德氣氛馬上降了下來。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像你這樣的大藝術家，又是個外星人，總不可能在這個偏遠星球過一輩子，對吧。你是偉大的宇航員，你就應該進入太空，你屬於那裡，就像這個視頻一樣。」

視頻播完了自動重新播放，剛好又到了休眠倉打開的那段，林華再一次像個死屍一樣被緩慢的拖出來。

在理論課上，林華見到了凱恩和莉亞，凡是學習成績好的，家族地位高的，基本都報了這個課。想進入太空發展，這是個基礎學科。林華學的並不差，這次居然拿到了B，其實也不難，就是判斷哪裡壞了，然後換掉。

理論課之後是實踐課。林華登機的時候非常緊張，好在有凱恩和莉亞的幫忙，林華緊緊地握著兩人的手。飛船啟動反重力引擎之後，速度快的驚人，這對於587星人來說沒什麼，林華卻有點受不了，中間因為腦部缺氧昏厥了一段時間，錯過了飛船飛出大氣層時候的美景。直到飛船到了軌道上穩定以後，林華才稍微舒服點。林華解開固定之後，體驗到失重的感覺一瞬間，異樣的感覺突襲了自己的大腦，這感覺非常熟悉，林華感覺自己要想起點什麼，但是又差了一口氣，他的大腦中閃出了一些碎片，彷彿看到自己像個死屍一樣在太空漂浮。林華晃了晃腦子，可能是看了視頻的聯想吧。

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進太空，也都很新奇。莉亞不是，她跟隨父母出去旅遊過。大家按照理論課學的知識，打開重力設備，重新落到飛船地面。林華打開的瞬間沒有站穩，摔了個狗啃屎，凱恩笑著扶起他。

帶隊的老師把林華調到自己身邊，他怕這個全星球唯一的地球人出什麼事故，他可擔不起責任。

大家按照老師的要求，先是自己檢查了全身裝備，再互相檢查，一切準備好之後，按次序出艙。今天的科目是從這個艙跳到對面艙，中間沒有任何物質，人會漂浮著過去。所有人跳的時候都有繩子，如果沒跳准可以被拽回來，否則就會成為太空垃圾。

輪到林華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猶豫，非常輕盈的跳了過去，進艙也非常輕鬆。等他反應過來，他才發現剛來的不適感一掃而空了。當他全神貫注的時候，這些科目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練習過一樣。老師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林華很快就適應了這門課，他通過練習，克服了升空超重過程的缺氧問題，而且在出艙維修的時候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他的動作雖然不快，但是調整的靈活度非常高，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地球人的柔韌性遠遠強過587星人，綜合處理信息的能力也強。最後，這個科目林華居然拿到了S。

時間過的很快，主修科目最後一次考試結束，大家就可以拿到畢業證了。校園裡充滿了活躍的氣氛，大家時不時的搞個燈光秀，機械舞比賽啥的。凱恩的工作已經基本確定了，他要去587星駐聯盟總部辦事處實習，莉亞要去11星做進出口助理，那也是個硅基文明，是個大都市星球，發達程度遠超587星，連11星附近的小行星帶上都住滿了來自銀河系各處的人。林華如果留在這裡，畢業後會獲得很多許可權，他可以得到一個專門為自己服務的車，一個大房子，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申請做一個全封閉的游泳池，這在587星人看來就是個大毒氣室。瑞德還是老樣子，作為礦工的遺傳天賦，力量是A其餘是C，穩拿畢業證，但是不會得到什麼好工作。林華一邊向凱恩請教怎麼申請去外太空的工作，又覺得瑞德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好幾天不見他人影了。

在凱恩的幫助下，林華聯繫到了張少傑，這是他在外太空唯一的關係了。林華再次在近地軌道見到了張少傑，張少傑非常高興的替林華出謀劃策，林華準備向銀河系聯盟投個簡歷。

拿到畢業證的那天，林華像大家一樣高興的慶祝，還破例在大家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畫技，隨手胡亂畫了幾筆，送給了跟他跳舞的女孩。這女孩的祖先有氣象探測的血統，皮膚自帶防液體侵入的塗層，自然不怕林華的汗液。已經喝的有點暈的林華摸著手感非常好，居然隱隱的有了生理反應。這太罪惡了，林華心想。

等慶祝完了，林華去找瑞德，他一直沒見到他，也沒見他跟莉亞在一起。林華走到半路，看到瑞德興沖沖的向他走來。林華有些激動，衝上去抱著瑞德。

「怎麼，你知道了？」

瑞德很高興

「知道什麼」

林華並沒有鬆手，瑞德把林華挪開，林華的手還搭在瑞德身上。

「我面試成功了，我現在是銀河系聯盟的礦工了，這樣我就可以走向外太空，去銀河系挖礦了。」

瑞德驕傲的說

林華聽完了居然哭了起來，這是他來到這個星球第一次哭，他感到很舒服。

「瑞德，銀河系這麼大，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估計很少了」

林華說著眼淚嘩嘩的下來了，他已經把瑞德當成了唯一的家人。

「林華，你天生就是偉大的宇航員，你一定去銀河系闖蕩，我找人算過了，這樣我們才更有機會見面」

這裡的人一般不太願意去外太空，離家遠，環境差，危險高，往年聯盟也很少來這邊招人，相應的，587星在聯盟的話語權也就低。

瑞德這樣做，一是不想拖林華的後腿，二是他真的找人算過，這樣他跟林華和莉亞見面的機會比較大，這是最優解。

「你找誰算的？」林華忍不住哭腔

「學校邊上那個老頭，概率是0.017%」瑞德

「這你也信？」林華停住哭，難以置信的看著瑞德。

「嗨，你搞得什麼啊？你身上的水把我入伍剛打的鋼戳都弄髒了」瑞德假裝嫌棄的清理胸前的標誌。

林華沒想到瑞德居然比自己更早離開587星。他早早的去送瑞德一程，瑞德話還沒說完就被塞進星艦，礦工們的座艙像貨倉一樣，每個礦工的空間幾乎僅能容納下自己，中間由減震層隔開。瑞德伸出手向林華告別，艙門關閉的瞬間瑞德的手被夾斷掉了出來，星艦沒有任何錶示，仍然準時出發，頭也不回的走了。送行的人群發出恐怖的驚呼聲。雖然這對於現在的科技來說沒什麼，只要再換一支新手臂就行，但是這粗暴的態度讓送行的人不免想到以後的惡劣生活。林華撿回了那支手臂保存起來留作紀念，手臂摔得只剩下了中指。

林華在這裡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更加堅定了離開的決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新聞的話，聯盟最近沒有什麼動蕩，但是聯盟好像在大批的招人。林華馬上向聯盟投了一封簡歷，很快就有了迴音。林華來到近地軌道，帶著校長給的推薦信，接受了一輪面試。聯盟的人估計是見多識廣，根本不關心推薦信和林華的畫，反倒對林華維修專業的S比較感興趣，同時也對林華的身份進行了查詢，他們也找不出林華的過往歷史。最後面試官發現來面試的僅有寥寥幾人，還填不滿招聘計劃，就全部錄用了。

林華心想，校長的推薦信果然好使。臨走前又去看了一趟校長，這老頭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林華，你是我最特殊的一個學生。可惜你要走了。你們碳基文明總是好鬥的，喜歡冒險的，抱歉我是歷史專業，我是就事論事。你這次離開，我是有心理準備的。我只希望你記住，在你們地球，有一種文化，叫仁愛。這是銀河系聯盟寫進了章程的，這說明你們地球人是個偉大的種族，希望你不要忘了。」校長最後囑咐林華，林華挺感動。

林華單身一人，也沒有什麼行李要打包，帶好了一些隨身物品和瑞德的斷臂，就回到了近地軌道。林華和其他幾個人一同進入時空翹曲飛船，由於飛船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對重量有嚴格的限制，所有物品都不能帶，到了目的地以後全部重新配發。林華只好把東西再託人帶回去讓校長保管。飛船的艙門關閉的時候，林華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呆了十星紀的地方，閉上眼，飛船啟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