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紙少年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他終於覺得自己能下地了。

這段時間，在眾位「哥哥」的精心照料下，花落雨的身體恢復的很快，這讓眾人都很是欣喜。不過花落雨卻每日依舊兩個狀態，睜眼和閉眼，但是精心的，照料讓他對這些人產生了信任，不再有剛開始的戒備。

懷著期待的神色，慢慢地用手臂撐起身體，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坐直了身體，忍不住做了幾下擴胸，這才感覺自在了很多。慢慢地挪動著身體靠向床邊，將雙腳接觸到地面之上，立即就感受到了冰涼之意。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撐著床邊站了起來，不過手剛離開床邊人就軟了下去。

噗通！

直接就跪到了地上，但是他此時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覺得腿腳有些發麻。低頭檢查了一番，發現膝蓋都已經磕破了皮，沒有理會膝蓋。

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呢？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旋即用手掐了一下大腿，接著又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後又不甘心的咬了自己的舌頭，最後終於放棄了自殘的行為。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沒有痛覺？臉色一時間變得頹然無比。

他很快就想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一定是受傷太重，還沒有恢復好的緣故。

收拾了心情，這才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但此時卻像是一灘軟泥，渾身無力的趴在了床上。就這一個動作，竟然讓他耗盡了所有力氣，他不敢相信，砍他的人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就在他感慨的時候，老五端著湯藥走了進來，見到花落雨的窘態不由得大笑，湯藥甚至都要撒出來了。

「你才剛恢復，這麼著急做什麼？」

床上的花落雨無力掩飾尷尬，只得吃力的側著頭回應道：「躺得太久了，就想動了。」

老五深表理解，任誰趟這麼久也會無法忍受，不過這小花的情緒倒是挺穩定的。注意到自己手裡還端著葯，趕緊把葯端到近前，扶他坐起來。

「趕緊趁熱先把葯喝了，這葯補血的。你身體羸弱，並未覺醒，不是修鍊之人，所以只能用藥，來補充身體所需。」

說著，就給花落雨灌了下去。

這等「粗暴」的動作，花落雨也已經習慣了。不過羸弱？也是確實很弱，上床都費勁。但覺醒和修鍊又是什麼意思？

自從意識恢復以後，他積累的問題太多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他跟別人活在兩個世界一樣，實在是太讓人不適了。他必須得搞清楚才行，隨即看向了剛放下碗老五。

「老五，我……」

「你膽肥了，叫五哥。」

老五眉頭一皺，佯裝憤怒的說道。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感覺自己的戾氣都消磨了很多，也喜歡上了和花落雨相處。

「咳……五哥。」

花落雨訕訕一笑。

「這才對嘛，什麼事兒，說。」

聽到老五豪氣的回答，花落雨這才準備繼續開口。

「我為什麼傷得這麼重？是誰救了我？為什麼我從醒過來就感覺不到疲憊？還有……」

還沒說完就被老五伸手打斷了他的問題。

「停！」

「我說小花，你怎麼跟個問題寶寶似的？」說著，老五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繼續開口道：「你問的這麼多，我記不住，就剛才的三個問題，我先回答你。」

花落雨高興的點點頭，此刻他也只能點頭了。

「首先，你是被大哥所救，至於為什麼傷的這麼重，你得問大哥。」

「其次，至於你為何感覺不到疲憊。那是因為正常的情況下，精神力的補充和消耗是平衡的狀態。只有平衡被打破的時候，也就是你過度消耗了精神力，才會感覺到疲憊，這只是其一。」

「其二，身體從出生就依靠天地之力生長，天地之力也和精神力一個性質，當你的身體消耗大於補充，就會感到渾身無力，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稍微頓了頓，老五繼續說道：「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快死的時候。」

最後一句話讓花落雨的內心激蕩，他還記得那個黑暗的場景，還記得那時他充滿疲憊和無力，結合身受重傷的自己，那應該就是快要死亡的感覺。不過滿滿的知識順著他的耳朵進入到腦海中，這種被滿足的感覺讓他很高興。

瞧著花落雨此時的表情，老五心中也是一陣無奈，他還得慢慢教，嘆了口氣：「還有什麼問題？」

「為什麼我的身體沒用痛覺呢？還有你剛說的天賦和修行是什麼？」

沒有絲毫猶豫，在老五開口的一瞬間，花落雨就補上了自己的疑問。

「你小子，這麼著急幹什麼，反正也沒別的事，我今天就好好解決解決你的疑問。」

回應他的只有花落雨的傻笑，老五也並沒有耽擱。

「你身體的情況，我們有兩種猜測：第一，可能是因為這次受傷的緣故，產生的後遺症；第二，或許你是天生的，因為在你昏迷的時候，鬼醫試探過你的痛覺神經，當時你並無反應。」

花落雨靜靜的聽著，內心卻是震動的，第一種還和他猜測一致，但這第二種就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了。如果是這樣，那自己以前活的該有多危險，多無趣。

老五並沒有中斷答疑。

「我們每個人一出生都會擁有自己的天賦，但是每個人的覺醒時間是不定的。一旦覺醒，就可以加速天地之力的吸收，從而使自身得到增強，這就是修行的開始。隨著自身實力不斷增強，往後就會劃分境界，不過以你目前的情況，了解這個沒用。」

花落雨聞言，心中瞭然。也就是說自己只是沒覺醒而已，還有擺脫羸弱的機會，不由得暗暗攥了攥拳頭，奈何怎麼都攥不緊，不由得苦笑。發現老五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目光還保留著詢問之意，便明白他這是在等自己繼續發問。

客氣也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因為他太求知了，消化了一下剛才的信息，又接著開口了。

「五哥，我一直躺在這裡除了睜眼就是閉眼，四周的環境連變化都沒有。還有窗外，怎麼一直都是昏暗的，要不是還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還在變話，自己還能思考，我都以為自己是帶著意識的死人，這樣活著豈不是很悲哀？你們也是一直這個狀態嗎？」

老五神色驚訝，他完全沒想到花落雨會問這樣的題，因為這個問題確實有點深奧。收起了驚訝，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緩緩開口。

「這天地從我出生以來就一直是這樣，至於持續了多久，沒人知道。我們從出生就是這樣的狀態，只要沒人殺你，你自己不過度消耗，你就會保持清醒，然後慢慢老去，直到你的身體老的不能再承受天地之力，那麼你就會真的死去了。」

然後，老五舉起自己的右手，將手腕上的一個手環展示給花落雨看，繼續答疑。

「至於變化如何來計量，早有前人，發明了這個東西，來計量這樣的變化，並且給這種變化起了一個名字：時間。有了時間，得知變化，就不會有彷徨和迷惘。」

老五的話語彷彿魔咒一般，讓花落雨陷入了沉思，他並沒有他別去注意老五展示的計量時間的東西。

而他自己並沒又因為花落雨的沉思而停下來，彷彿自己也陷入了這種深沉的思考，眼神都有些朦朧了，但嘴唇仍然在動作。

「至於我們如何活著，當然不會向你這樣。這世間還有好多事情去做，比如喝酒，比如女人，比如修行，再比如……」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老五猛地醒悟過來，不再說下去。他突然想到了他們留下花落雨的初衷，並不想讓他知道這世間的黑暗。

再看花落雨，臉色變得很難看，而他身體並無變化，難道是後遺症發作？老五連忙急切的問道：「你怎麼了，小花？」人卻已經撲倒了近前，不住的打量著，眼神里充滿了擔心。

「鬼醫快來啊！」

見小花沒有好轉，又大聲的朝門外喊著。

鬼醫聞聲而來，也是發現了情況，連忙上前。只見他面色充滿了掙扎和迷惘，當即意識到可能是精神世界出了問題。抬手附在花落雨太陽穴的位置，慢慢的將自己的氣息滲了進去，這是他安神的手法。

中年人也聞聲趕來，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看見鬼醫正在治療，提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不過他並未靠得太近，只是靜靜地站在離床不遠處，面容仍然冷峻，但眼神卻閃爍著擔心。

在鬼醫的疏導下，花落雨的眉頭終於是綻開了，面色也恢復了正常，睜眼就看到了屋子裡的三人。他精確的捕捉到了三人眼中的擔憂，雖然他們很快的收斂了，心中不覺有股熱流。

「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花落雨收拾了不適，對著三人微微一笑。

「誰擔心你了，你想得太多了。」老五猶如炸毛的公雞一般狡辯著。

中年人並沒有什麼表示，仍然淡淡的看著他。鬼醫則是皺了皺眉頭，便開口問道：「你剛才怎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感覺有個女人的哭聲一直在腦海里，但是又不熟悉，哭聲很凄厲，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中年人和老五也陷入了思索，隨即看向鬼醫，期待他能有個答案。

鬼醫略一思考，就開口分析道：「這種情況，我也說不準。有可能是幻覺，也有可能是他以前的經歷，只是現在記憶已經殘破不全了。至於最後一種情況，我認為不太可能。」

「什麼情況？」餘下三人一口同聲的問道。

「有絕世強者，在他腦海中留下了印記，或許代表了某種指引。」

嘶~！

三人都被鬼醫的話驚到了，「絕世強者」，那該是什麼樣的存在啊？如果真的是，那也不是他們可以揣測的。

斂去心思，中年人冷漠的開口道：「此事到此為止，當成後遺症處理，鬼醫，就交給你了。」說完就走了。

留下屋裡面面相覷的三人。

「你先休息吧，我想想辦法。」鬼醫留下話語，也走了。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總會弄明白的。」老五拍了拍小花的肩膀安慰著，盡量做出溫和的表情。

花落雨則並沒有想那麼多，因為他太孱弱了。想前者，解決不了；後者他也不並相信，若真是如此，他豈能差點死去。看著老五臉上抖動的肌肉，忽然露出天真的笑容。

「不用擔心我五哥，我不會亂想的，做人最重要是開心嘛！」

如此天真的笑容，如此簡單的話語，卻像一直利箭插在了老五的心頭，讓他內心一顫，整個人也呆在了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五哥，你怎麼了？」

清亮的嗓音稚氣未脫，喚醒了獃滯中的老五。看看這花落雨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不由得一笑，但這次卻笑得自然多了。

「我是在想你說的對，做人最重要是開心！」

話音一落，房間里就剩兩口潔白的牙齒在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