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名師劉克

「好，不過你作文稀爛，這可不是當作家的料，以後堅持寫日記，早晚你能成功的。」

說完侄子，晚秋不再看江秀，而是問江鴿：「聽明白沒，你還是不想上學嗎？」

江鴿真聽不太懂，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弟弟比我聰明，他上學就夠了，當村婦就當村婦，我不怕！」她可沒有什麼遠大理想，還是堅持不上學。

就在江秀以為事情定下來時，父親來了，他剛下地，聽晚書說了事情來龍去脈后。

不吸煙的他，難得的點了一根煙，示意江鴿站起來。

緩緩開口：「鴿子啊，你爸我小時候學習也很好，和你差不多，上到了五年級，也考上了初中，但是家裡沒錢，就五毛錢學費，你爺爺掏不起，我不得不輟學回家，老老實實種地。」

「你知道那種只有一條前路的感覺是多麼絕望嗎，我也想去看看世界，去看看海，去噹噹工人，坐辦公室上班，不用大夏天曬太陽，但是不行。我和你叔出過遠門，可是因為沒有文憑，只有小學畢業，大字都沒認識全，只能下煤窯挖煤！」

「也就在那時候我發誓，不讓我孩子走我的老路，盡我所能供他們上學，上大學，我要我們家所有孩子都是大學生。」

「現在你告訴我，你不想上了，你知道女孩子在這小鄉村要上學多難嗎？」

「鄉里就一所初中，有一百多個我們這樣的小村，要上學的孩子有近千人，可鄉里初中就兩個班，招一百人，再加上一般農村人重男輕女，整個鄉里有十個女生能上學就不錯了，你，真的不上學嗎？」

江鴿哭的更傷心了，但是還在搖頭：「不上！」

晚棋想動手，但是手沒有落下，他不是晚書，不可能打孩子。

而是失望的問女兒：「為什麼？」

「弟弟學習那麼好，我初中都考不上，再留級和他同年級，那不是丟死人了？」

她真的壓力很大，弟弟學習好，她比不上，所有同學都知道自己有個班級第一的弟弟，她再努力也只能考到班級前十，感覺就是在丟人現眼，不在一個班還好，要是自己再考不上初中，兩人一個班級，她那還有臉當江秀姐姐。

所以江鴿認為自己不適合學習，出去打工就打工，她不想再和弟弟比了，認輸還不行嗎？

江秀聽了姐姐的話，終於知道她為什麼生自己氣了，就和班裡其他的同學孤立自己一樣，他學習太好，是同學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給人的壓力太大了。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他是你弟弟，你該感到驕傲才對？」

「他才不是我弟弟，我弟弟不是他！」

江鴿這話一說，這裡的人都沉默了。

江秀感覺莫名其妙，這樣學習好也礙著姐姐了，竟然讓姐姐不認他。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考不上初中也不是你的問題，是老師的問題，是學校的問題，你們數學老師都改不了你們試卷，是我改的，姐姐你去跟姑姑學，肯定能考上初中的。」

挽秋點頭，承認了江秀的說法：「是這樣的，鴿子，不是你的問題，是咱們村師資力量不夠。」

聽命白原因的晚棋板著臉問女兒：「那你還上不上學？」

「上！」

江鴿不想讓父親失望，只要不和弟弟同年級，她還是願意接著上學的。

學校的師資力量要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學生可以轉校。

晚秋本就帶著晚書的孩子在鄉里小學上學，他現在四年級，下一年才考初中，可以先讓他回來上四年級，換江鴿去鄉里上學。

看著扶起江鴿，和江秀一起玩的晚書，晚棋嘆了口氣對晚秋說：「你真不打算要孩子？」

晚秋已經結婚有五年了，但是夫妻兩人還沒有孩子，一直帶著晚書的孩子江軍。

「等江秀他們上初中了再說，我正好趁機考個本科，將來去城裡教學！」

「江軍學習怎麼樣？」

「成績中上，和江秀比不了的，他還比江秀大，是哥哥，他回來兩人不好相處吧？」

「放心，江秀很懂事的，我是擔心晚書，他煙是戒了，可還是會喝酒，萬一再發酒瘋，傷著孩子怎麼辦？」

「酒可比煙還貴，他那裡喝的起，你把你酒喝了他不就沒酒喝了？」

「這主意好，就這麼辦！」

......

江秀爺爺叫林榮生，是村裡三隊的隊長，在大隊有一定的話語權，知道孩子們學校的情況后就向村委反應了師資問題。

現在五年級就江鴿，晚秋沒孩子，能勉強帶著孩子在那升學，下年可是有江秀和江軍兩人要升學，她根本帶不了，倆孩子去了可沒地方住，教師宿舍就一間房的。

村裡對學校是有投資的，不過錢都用來蓋教室，修操場，建籃球場地了，要請專業教師，要等下年才行，剛好來的及。

寒暑假江秀見過這個哥哥江軍，但是那就和親戚的孩子一樣，很陌生，現在，兩人卻變成了兄弟，江秀有一點點不適應，不過更不適應的是叔叔。

江軍竟然和江秀一樣叫他父親晚書：「叔！」

叫晚棋爹。

他這一開口，江秀才想起他好像一直這樣叫的，要是以前他不懂父親是誰還說的過去，可是四年級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怎麼會這樣？」

晚書苦笑著解釋：「還不是因為你，在他學話時你早就會了，他就跟著你學，我那時候混賬，打他，就沒機會再帶他了，現在改不了口了！」

「叔叔，對不起！」

「沒事，不怪你，是我以前混賬，他認我就行，喊什麼無所謂，不就是一個稱呼嗎！」

三年級學校就有早自習，所以江秀要早上五點鐘起床，洗臉刷牙，在五點半前趕到學校。

以前都是一個人，現在可以喊江軍一起走，不像還在睡覺的父母，叔叔一樣會這時候起床，送兩人去上學。

冬天的早上是很冷的，父親只會給江秀毛耳朵，圍巾，可是根本擋不住早上的寒風。

叔叔不同，他會帶上打火機，在路邊點上乾草烤火。

本來江秀是站在叔叔這邊的，可是後來二隊的麥場發生了火災，直接把過冬的柴火燒了個乾淨，嚇得江秀再也不敢早上烤火了。

鄉下上學的路也不是水泥路，一到下雨就不得不穿膠鞋上學，要是夏天還好，穿膠鞋不冷，實在不行還可以赤腳。

冬天就不行了，穿的是棉鞋，一遇到下雨，就要穿兩雙鞋，穿膠鞋走路，穿棉鞋坐教室。

所以一到冬天下雨，家長們都會在放學時給孩子們送膠鞋。

可是江秀的父母從來沒送過，他們總是那麼忙，也只有叔叔會送。

父親就是知道這情況，也只是給了江秀一些舊被褥：「塞進膠鞋裡就不冷了，只用穿一雙鞋子！」

同樣，夏天下暴雨，他們也不會來送傘，唯一的一次例外，還是讓鄰居幫忙送的。

他們總是那麼的忙，還好有叔叔在，他總是陪在江秀身邊，可是如今江軍回來了。

叔叔更多時候陪在了江軍身邊，不是江秀，就是陪伴江秀，也是順帶的。

所以，江秀不喜歡江軍，私下裡根本不叫他哥哥，在學校也不和他一起玩，不幫他學習。

可是沒用，江秀感覺叔叔還是和他越來越疏遠了！

期末考試，江鴿如願的考上了初中，江秀本以為江軍還會回去跟小姑上學，沒想到沒有，小姑也有孩子了，不可能再帶江軍。

晚書的改變大家看在眼裡，雖然一樣不務正業，但是不吸煙，不喝酒，對江秀和江軍的照顧也被晚棋晚秋看在眼裡，所以兩人也不可能再讓他們父子分離。

五年級，學校來了兩個專業老師，是一對夫妻，男的叫劉克，女的同樣姓劉，名字江秀不知道，只知道他們兩人好厲害，教了他好多東西。

沒有叔叔的陪伴，江秀只能好好學習，本來他成績就好，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一直被老師表揚，從來沒有被批評，可是劉克不同，他沒少批評江秀。

批評他馬虎！

「你這題會做，怎麼會錯？」

「是我馬虎大意了，看錯了個符號！」

江秀把加號看成了乘號，而不是不會算。

「江秀，我知道你聰明，說實話我能教你的知識也都教完了，但是我還有一點道理要教你，你給我記清楚了，細節決定成敗，馬虎大意才是所有人的大敵！」

「在我心中，你是能考一百分的，但是到現在為止，別說其中考試了，就是平時的測驗，你也沒考過一次一百分，上交作業也做不到全對，總是有各種錯誤。」

「你要是算錯，理解錯應用關係，我可以理解，可是實際都是看錯，寫錯，少寫，這些能避免的馬虎大意，你別不上心！」

「知道發射火箭不，聽說那裡的數據要精確到小數點後面第七位，你要點錯小數點就會偏離軌道，上天就是幾千米的誤差，這還是小問題嗎？」

「不是，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改正！」

「光說可不想，下次考試，不許提前交卷，考不到一百分看我怎麼收拾你！」

「知道了！」

結果江秀還是沒考到一百分，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堂課。

劉克的努力沒有白費，江秀的數學成績，從九十左右，提升到了九十五以上，再也沒有因為馬虎大意被扣掉分了。

也有過幾次滿分，至於這些被扣的分，真就是算錯，人不是計算機，算錯難免。

「你演草紙呢，拿來我看看是那些問題？」

算錯雖然不可避免，但是可以通過合理檢查和演算方法改正。

「沒有，我不用演草紙！」

「不用，口算，兩位數乘法也口算嗎？」

江秀點了點頭，劉克這才不得不再次打量這孩子，眼睛清澈，沒有躲閃，不是說謊。

演草紙又不是試卷，沒必要藏著不讓看的。

原來他真的是天才，而不是坐井觀天的青蛙。

劉克真的對江秀刮目相看了。

「不用好，以後也盡量少用，練練心算，中午放學後去我辦公室，我有事找你！」

小學不管飯，中午放學是要回家吃飯的。

江秀到老師辦公室時，教語文的劉老師在做飯，看他來了，就給了他一本書說：「你班主任去接孩子了，他讓我把這給你，回去好好看，有不懂也別來問，他也不懂！」

江秀接過書本一看，奧數基礎教程。

這是什麼書，江秀不知道，回家問父母也沒人知道，但是不妨礙江秀可以看懂，裡面都是些奇怪的應用題，什麼牛吃草，雞兔同籠數腿的奇怪問題。

和這些問題一比，他們五年級的數學問題好像都是小兒科，江秀一看就喜歡上了。

等小姑晚秋回來，才給江秀解釋了什麼是奧數：「就是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奧利匹克知道吧，體育競賽，這是數學比賽，一般學生沒資格參加的，你那來的這本書？」

「劉克老師給我的！」

「竟然是他，那可是比你姑姑我還厲害的特級教師啊，我們村怎麼請到他的！」

晚秋找到父親了解情況，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不是我們請的，是他自己找來的，聽說是鄉里要建初中，專門聯繫他回來的，但初中沒建好，我們這管吃住，就先在我們村教一年！」

不僅如此，從爺爺這，江秀還知道，小學要加六年級，讓小學生升初中更平滑，更是會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再也不怕沒學費上不起學了。

「那我豈不是還要再上一年小學？」

「不會，明年才會有六年級，你可以直接上初中，只要你能考上！」

「那不是隨便考！」

江秀倒不是說大話，初中他確實隨便考上了，但是除了他，班裡的同學好像都沒有考上，他再也見不到一個熟悉的同學，包括江軍。

還好江軍也不是無緣上學，聽說他舅舅在市裡當老師，準備帶他過去上學。

「叔叔，你不是媳婦都沒，哥哥怎麼會有舅舅？」

「誰說我沒媳婦，要不那來的江軍，只是我以前混蛋，把你嬸嬸打跑了，你將來可不能學我，不許打女生，聽到沒有！」

「恩！」

江秀答應的很快，因為他誰也打不過，個子太低，只會被女生打，他沒少被林閃欺負，可是如今小學畢業，一個同學都看不到了。

等初中開學，叔叔帶著江秀去報道，他才明白為什麼沒有一個同學了，這裡不是鄉里的初中，而是鎮上的初中，從這裡可以直接考到縣城的高中，是重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