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拉里斯盯著王岳看了很久，有些不信。

「在高天原發預言的理由是為了搞輿論實驗，想看各位會如何表現。我的預言能力是偶然的，高天原上發的就已經是全部了。」剛剛王岳坦誠了這些情報。

「目前來看，這個動機確實可能。歷代記載下來的預言能力也存在這種偶然現象。」繆爾說。

「你是說我白忙活了這一趟是么。」拉里斯眼裡閃過一道怒光。

「【記憶邏輯】不會有錯。」繆爾重複了十幾分鐘前拉里斯說過的話。

「……」

拉里斯陷入沉思，目光一直盯著王岳不放，好似要看破王岳的所有心思。

但是王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迷茫、擔心等，很像個普通人，看不出哪裡有什麼過人之處。這要是裝的，裝得也有點離譜。演技出奇的爛，渾身上下寫滿了矛盾。

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準什麼。

繆爾猶豫了幾秒，最終提醒道：「我們來池區的任務另有其他。」

拉里斯看了繆爾一眼，「調查基因鎖持有者接連被殺這事已經有了些眉目，讓會館的人都注意點。」說完他又忽然皺眉，問繆爾，「莉莉呢。」

這時。

莉莉來到了一家比較人少的連鎖咖啡廳。客人基本是上班族，或是學生情侶。

她點了一杯招牌的星冰樂，坐在玻璃牆旁的位置偶爾看看外面的行人。實際上，她除了手機什麼都沒帶，坐在那裡大部分的時間卻也沒在看手機，單純像是發獃，但她眼睛焦距總是固定在一定距離，又像是在看什麼東西。時不時她還喃喃自語，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表情變化豐富。

「奇怪的人。」旁邊有人這麼形容她。

她還抱著說不定能夠在街頭偶遇預言師的想法，看過路人的記憶。比起喜馬拉雅傳統的那種搜人方式，她更喜歡實地考察。很可惜，大概緣分不到，沒能發現人，倒是看見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

新鮮的殺人犯、搶劫犯、剽竊犯從她面前走過，池區的犯罪率令人捉急。但與我無關。

莉莉想著，難得發了點心思把這些人的記憶篡改掉，編造了好些好感人好悲痛的故事，讓這些傢伙回想往事的時候能夠後悔自己做的事情，走去自首。實在不行的就編個天降大財的故事讓他們誤去自首。

不好意思，就當凈化空氣了。

預言師不能落到拉里斯手上，不然以拉里斯的野心，肯定要把池區經營成他自己的後院。那太慘了，連回憶的空間都沒有了呀！

好在她的能力前段時間發生了異變，原因不明地提高成了解放者，能夠解放自己的基因鎖，進而影響別人，就算是幾十人的記憶，她也能同時看穿。

忽地，莉莉擱在桌上的電話發生振動，是個來電。她接過電話。

「你現在哪裡。」聲音是拉里斯。

「咖啡廳。」

「快回會館。」

「為什麼？」

「池區有情況。」

「……我知道了。」

莉莉根本不想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了，誰想這麼快回去。她望了眼玻璃外，暗自下了個決心。不找到預言師自己絕對不回去！

她有決心，且付出了行動，立馬踏出門去，環視商場外的廣場一周，近千人在她眼前走動。古樸而靈動的音韻於雲端響起，旋律輕快如春日鳥啼。

只要給夠她時間看遍所有人，她肯定能找出預言師。現在就先地毯式搜索，不行她就聯合池區高層直接看遍池區庫里所有保存的人臉。在收集人臉成數據的池區，莉莉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如魚得水，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基因鎖的大範圍發動必然響起了聲勢浩大的音律。

有人在遠方看著，對此表示莫名其妙。有人則摘下耳機，罵道：「干、吵不吵啊！」

地下，水流澎湃，激起詭異的冷笑聲。

另一邊。

「不僅方便，只要有【記憶邏輯】在，就沒有審訊不出的事情了吧。」

朱禹又感慨了一句，繼而心裡有些疙瘩。假如自己遭遇了這基因鎖的持有者，會發生什麼事？

所有關於十年後的記憶都會被讀取出來，也就是說相當於多了一個像他一樣的重生者。

目的一致或許還好，要是目的相反，自己肯定會有生命危險的吧。

有些令人膽顫。

朱禹不再想這個問題，接著翻了一頁書，發現耳機又在搞什麼微言大義春秋筆法。

「兄弟姐妹們，雖然前面講了介紹了很多基因鎖什麼的，但這基因鎖可真不是好東西。持有者的同志看到這話請別怪我，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證明我確實了解基因鎖！此外，還存著一絲小小的想法，我想給各位同志指個路，高天原不只是聯網可以上，它還有一個特殊功能叫天照，那裡只有基因鎖的持有者可以點進去，具體怎麼樣同志們可以自己去看看。總而言之，希望同志們能夠好好保護自己」

朱禹看著這段話想了一分鐘。保護自己……從什麼手上？早在耳機寫這本書的時候，針對基因鎖的襲擊就已經開始了嗎。

答案不言而喻。

「地下水……」

所以齊正書才會遭到地下水襲擊的嗎。

據羅林所說，地下水早先殺的好多人都疑似是基因鎖持有者。難不成基因鎖持有者的互相殘殺還有什麼特別的好處不成，比如說可以增強實力。這樣的話地下水一年後變得那麼瘋魔且恐怖倒也說的通了。當然，要得出這個結論還缺乏一些情報。

「倒是這個天照，」朱禹在看到這個字眼的時候就開始注意高天原的基本界面了，然而他很仔細地看了一遍，也還是沒有找到哪裡有天照兩個字。怎麼回事？

耳機沒道理故意扯個假東西糊弄人。

朱禹看回剛剛耳機那段話，「那裡只有基因鎖的持有者可以點進去」，什麼叫「只有」，意思是其他人進不去，可現在看都看不到哪兒有天照這兩字。

有點玄。

看耳機那意思，天照很可能就是基因鎖持有者的線上聚集地。假如自己能去那裡，肯定能了解到很關鍵的情報，不容錯過。

但現在自己應該有基因鎖了，可怎麼看不見天照，勿論說要進去了。

怎麼辦？

這裡頭有文章。

朱禹又翻了翻那幾頁書。

思考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所有基因鎖持有者的共性是什麼。答案肯定在這個問題裡面。

「倒也沒聽說擁有基因鎖之後視力會有什麼變化。」除非是音韻旋律，這個倒是所有基因鎖都有的，就是不發動的話接近無聲。

比如現在，朱禹就沒怎麼聽到自己身上有什麼聲音，除非把手貼耳朵仔細聽，他甚至能聽到皮膚、毛孔、血管、還有更細微的某種聲音。

等等。

朱禹一怔，恍然明白了。他稍微把音量提高，然後觀察高天原的基本界面是否有變化。

一秒、兩秒、……、五秒，他居然真在高天原看見了天照兩個字。字體火紅，就在左下端最後的框欄，接著功能欄的最後，剛剛才浮現的。

竟然這麼神奇，高天原的開發者十有八九也持有基因鎖吧。那認知律會不會也有？

朱禹往後翻了幾頁，發現耳機雖然說了那麼多基因鎖的東西，對認知律居然隻字不提，翻到最後了也不見耳機提一嘴。

「……好吧，這才正常。要是認知律的情報也能白給出去，那耳機也忒強了。」

朱禹看著天照，有些猶豫。天照的機制尚不清楚，但他有一種直覺，裡面肯定跟高天原差別很大。而且既然是基因鎖持有者匯聚的線上平台，自己只是進去就要擔負很大的風險。

你永遠都不知道網線對面的人是什麼人擁有什麼能力。

人間之鑒的事情多少給了他一點警醒，喜馬拉雅究竟什麼情況也還不清楚，世上儘是一堆把握不住的事情。

然而，如果不跨出第一步，往後的更別談。

朱禹果斷按下了滑鼠。頁面迅速跳轉，渾黑一片，隨即中央冒出一小框，上面只有一道橫框，寫著【巔理】。

「這難道是我基因鎖的名稱？」

太有可能了。而且很可能天照裡面，所有人的用戶名都是基因鎖的名稱。至於這樣會不會太簡單粗暴呢，估計開發者應該有其道理。

朱禹接著點了自己的用戶名，頁面忽地發出滿屏白光，差點整瞎人眼。朱禹都用手遮著了，也還是被照得眼球發熱，閉上眼才好一些。

「搞什麼啊光污染。」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慢慢睜開眼睛，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視界變了。

這又是整得什麼情況。

朱禹一怔一怔，轉了好幾圈眼珠，才終於確信。靠！天照是直接刻在視界里的嗎？這都不要電腦了啊！敢情前世羅林老對空氣叨叨絮絮的毛病是這個原因？羅林根本不是在自言自語發神經而是在看天照？原來前世還真是誤會羅林了！？

朱禹有些發獃，但還是接受了現實。

沒錯，他的視界確實就像高科技隱形眼鏡了一樣，多了一層界面，上面顯示著一些文字，說是他的個人頁面。而他馬上反應過來的一件事是沒有滑鼠，沒有滑鼠怎麼點擊？

然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問題的答案，對，就如同所有高科技該有的樣子，它可以用意念點擊。

可基因鎖這東西能算高科技嗎？算了，不求甚解。

他還是選擇了重新審視了這個視界頁面。

「設計蠻好，黑白簡約風，畫面宜人，很舒服。」

天照跟高天原的板塊類似，但沒有經驗等級這種說法，只會顯示入駐時間，比如他就是入駐一天這種。天照的總存活用戶數1039，看著人數蠻少，其實怪可怕的，而且沒上下線之說。

「存活用戶數這個說法有點微妙吧。什麼叫存活？難不成死後人數還會減少？不是累加的嗎？」

絕對奇怪的很。

朱禹好似鬼使神差地盯著存活用戶數看了近一分鐘。好吧，沒增沒減。

而他正要離開這個頁面的時候，餘光瞥到，人數還真的變了，1038，減少了一個！

「什麼狀況？」有人死了？就在剛剛？朱禹又有些心裡發毛，看了看時間，想了幾分鐘最終放棄思考。他懷疑這天照的機理也許不簡單，有種微妙的血腥味。

接著，他點開了論壇的板塊。論壇與一般網上的論壇基本沒差，就是比較冷清，畢竟活躍人數並不多。

能看到論壇上時間在今天的只發了五條帖。

最新的帖子是「擾民請注意」地點池區龍華廣場，那什麼人能不能小聲一點啊！

1L：尼瑪的，都說了那麼遍，發動能力要小聲點！搞那麼大聲做什麼！？

2L：我也聽見了，這音量沒什麼吧，樓主還不如調整調整自己的心態，心躁聽什麼都躁。

3L：我躁尼瑪，天黑了不給人睡覺？白天我隨便誰敲鑼打鼓吹喇叭，關老子屁事！

4L：還能不能好好說話，出口就罵人？傻逼

5L：直接把那人找出來警告一聲不行嗎，也許在天照呢

6L：@諦聽，小妹妹，你聽得出這是哪位同志嗎

7L：諦聽就是一奶娃，這時候都該睡了六樓你@個馬啊！吵人睡覺天打五雷轟！

8L：樓主兄，想不到你還是個蘿莉控啊

9L：煉尼瑪啊，煉銅biss

10L：我說，你們怎麼就沒人聽得出來，這分明是喜馬拉雅麾下【記憶邏輯】的聲音啊

11L：什麼？那不是個遺傳性的基因鎖？好吧，確實聽著有點耳熟，不過感覺有點變化？

12L：這是在幹嘛呢？就算是喜馬拉雅的人也不能這麼搞啊

13L：來個人去提醒一下

14L：@記憶邏輯嗨嗨，這位喜馬拉雅的同志，能不能小聲點啊

15L：樓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想怎麼樣是人家的自由，你管的著嗎

16L：管你妹啊，我飛你馬也是我的自由，你不管咯？我特么太謝謝你了！

17L：喂喂，說話太難聽了吧

18L：17樓的金花銀木，你還不知道嗎，樓主他嘴臭出了名，建議你莫和他吵

19L：凈會口嗨

20L：嗨你也嗨不過老子，別太妒忌

21L：咦，聲音停下了？這麼突然，搞毛啊

22L：還真的是

23L：誰能說下情況？

看到這裡，朱禹留意21樓所發的時間跟他看見天照存活人數減1的時間恰好慢一分鐘左右。

難道說……有一個推理在他腦里成形。

該不會記憶邏輯剛剛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