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池區中心的好幾柱大廈都被雲霧繚繞，像是都市中屹立的連山群岳，看上去也有那麼幾分像一副空靈的水墨畫。

接著夜幕降臨，它們光彩熠熠，樓體好像雕琢星辰，熒光閃爍。不得不說，建築設計著實是一門大學問。

現在，朱禹背對它們，走在回家路上。

照常，他應該是買晚飯回家。他不開車，通勤只不過是地鐵20分鐘左右，剩下約20分鐘的走路的路程，在池區上班族中這麼短的通勤的時間算是非常好了。

一般，在這20分鐘的路程，他路過小街小巷，經過一個菜市場，基本上生活所需的東西都能在路上買到。說起來，最近好像手機APP上也能直接叫超市鮮菜鮮肉外賣了。

生活的便利有時候直叫人心悸，因為你彷彿感覺有什麼東西看透了你所有的需要，然後極盡所能的算計你。只是錢就算了，它們算計的包括你的時間、乃至生命，你的每一心思、需求都在被算計。

當然，那或許只是一種過於細膩的直覺，你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東西在算計你，大多時候你只是白白惶恐，徒徒浪費心力。

具體而言，那些算計的力量多盤踞在城市中心的那個區域、那些高樓大廈里的人。他們不僅要算計你現在的需求，還有激發你未來的需求，反覆循環，只有這樣才能贏下競爭，屹立商界不倒。

畢竟原來循環往複的王朝已逝之後，這個地方就開始了不停的「發展「，社會因而這樣運轉。如果有的心靈過於細膩，感知到這一現實，他們大多會感慨人怎麼都看不到盡頭。

人怎麼會有盡頭？甚至，連地下水這樣的存在偶爾都會咕噥。雖然比較意外，但它是知道的。

它棲居在地下，有時伸頭出地表，見證過很多事情，費了十幾年才認識到人這群生物分裂的可怕。所以如果可能，它根本不想這麼搞這種地毯式的搜索，因為不想接觸到太多人。

朱禹提著一個黑皮包，平常如所有上班族群，經過一個廣場，走到一條幾乎沒什麼人的小路上，路燈殘舊光線昏暗，身後幾乎被黑暗淹沒。其實對付地下水可能也不需要布希么局。

尤其是現在，無論哪裡聲音都這麼噪雜。他的行動可以說越來越方便。

他知道，在從地下水手下救下拉里斯的時候，地下水多半就記下了他。

「所以，其實也不需要怎麼布局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

「我聽見你了。」地下水聽到「聲音「之後異常興奮，它很快就確定了位置，在地下徑直跨越了整個城區，就像突發海嘯。

路過哪裡都驚起哪裡人一陣激顫，內心一悸，好像真的被海嘯所淹沒。

它如同一條巨龍在地下□□。

經過佛陀門金融的時候，黃金大廈上的人還垂眸看了它一眼，沉默無言，只是目送。

同樣，AAH究極娛樂的總裁萊茵也在關注這件事。她眸光熾盛，嘴角輕勾，凌然自得，「好、好、好。」她連道三聲好，對異乎尋常的光景讚譽有加。

眾人態度各異。其中，就有行天化工總部某人面色黑沉，渾身冷氣畢露。「它又出來了嗎。」

可見，他是知道地下水的存在的。

於是，地下水的行動很快就在天照上掀起了熱潮。

鑒於天照從來沒有過什麼賭局，這次的事件不僅引起了天照常駐人士的注意，甚至驚動了一些不怎麼上天照的人。從來，天照就是基因鎖持有者吃瓜瞎扯的地方，鮮少論及現實中的什麼事。

因為他們同樣作為基因鎖持有者，解開基因鎖的契機大多都是關於「現實」的噁心厭惡，他們重視自己的事，勝過於他人的事。

甚至，無論網路世界還是現實世界，他們之中的有些人至今都沒有把他人也當成跟自己一樣的人看待。但今天白天的事也好，現在的事也好，都給他們帶來了有別日常的新鮮感。因為，基因鎖很少會有這麼顯目的時候。

同時，池區其他勢力也開始了謀划。他們需要增強實力，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天照上找人。

當然，地下水完全沒有理會天照發生什麼事。

它笑了，很高興，因為終於它鎖定到了具體的一個人。那個人正在走路，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毫無防備！

連猶豫的必要都沒有。它飛速衝去，暗海洶湧，黑藤翻騰，橫渡一個偌大的廣場，如果不是天色早黑，人們可以看見它脫離地面的場域幾乎都要遮天蔽日，令人窒息。

這幾乎是一場必死的局。

須知，它對池區可是知根知底的。無論是那個老太婆還是其他人。

它耗費多年的時間，全都記住、熟悉、把握住了。所以，對它來說，池區這個地方可謂熟悉的很，與它自身的體膚基本無異。哪怕今天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它都沒有在意，硬要說哪裡不爽的，估計就是那個在天照上@它的積木都市。

賭什麼賭，有必要賭嗎，結局不是顯而易見嗎！它太討厭群聚在都市中心的那些傢伙了！

「可惡，就讓你們看看。」

它無比自信地衝出地表，血眸懸空，視野無比準確地鎖定住了那個還在悠閑走著的人，距離目標甚至不到十米。且，削鐵如泥的黑藤已經先一步發動襲擊，只差幾厘米就能絞斷那人的脖子。

「嗨。」

什麼？地下水突兀地聽到了一道冷聲，心頭一顫，差點懷疑了自己的眼睛。因為，在它的視野中，剛剛鎖定的人就像電視信號失常之後人影一樣，呲呲不停，怪異的很。它放出的黑藤穿透那個怪異的身影如擊薄膜，完全沒有受擊感。

「投影？」它驚訝地吐出一個平時並不熟悉的辭彙。然後立刻意識到，自己被釣魚了！這怎麼可能？

但是下一秒它就不得不認同這是可能的。因為，剎那間，它的後頸被無法明狀的力量擒住，按壓在地。那是一隻手！

它怒了。濤聲爆起，化出幾百條黑藤轉向攻擊自己的身後，勢要將這個人當場粉骨碎身。它知道，它能做到！

然而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跟剛剛一模一樣，它的黑藤根本沒能擊中那個人，又是直接穿透過去，交錯之間甚至擊爆了周圍的好幾棟樓，導致火光四起，煙塵滾滾。

可是，擒住它後頸的力量卻完全沒有消減，某種波動甚至還在增強，震散了它正在凝聚的力量。

它立刻醒悟了。它身後確實有什麼東西，但自己攻擊不到那個東西。靠，這是什麼手段？

「你！鬼啊！」

地下水很驚悚，它只能想到這個詞。因為即使是它，也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鬼，這種東西你怎麼攻擊都不奏效，但是反過來，對方卻能攻擊到你。這個巔理原來是只鬼！

「……」

朱禹聽到之後有點無語。

他在路的盡頭，倚著牆，沒有肉眼看到身後那條街發生的事情。但用了特殊手段，跟之前使用能力的方式差不多，他手上平放著公文包，黑皮上模擬出了身後的情境，所以基本把握的了現狀。

無論是剛剛誘導地下水的人影，還是現在按倒地下水的「能量體」，兩者都是他最近摸索出來的能力新用法。

現在，剛好實驗在了地下水身上。

「放開我！」地下水憤怒無比。它無法理解，它動用能力的時候明明自身都沒有實體，為什麼巔理能夠抓住它？真的就是鬼的手段？而且，只是能抓住它也就算了，為什麼力氣還這麼大。這隻鬼難道還是力士嗎？

「放開可以。」

突然，一道人聲乍響。

什麼，地下水又一次驚悚，血眸瞳孔急縮，滿臉的匪夷所思。鬼還說話了？

在它失神的時候，好像從老舊播放器冒出的詭異人聲又一次響起。

「不過你得答應我幾件事。」

這聲音不僅聽不出男女，甚至都聽不出什麼時空，不像是「現在」進行的交流。

「我才不要！」

地下水當即拒絕，它已經冷靜下來了。是鬼又怎樣！

它不愧是橫走池區的存在，即使在這種極難翻身的壓制中也能轉過身，血眸成功將原先在身後的「鬼」收入眼前。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長相！但是接著，它就漏出了一聲：「咦？」

因為它根本看不清「鬼」的長相，跟剛剛那道模糊身影一樣，這張臉也模糊的很，就像電視信號失常了一樣，紅藍綠三原色呲呲交錯。

你知道對面是只人形，其他的根本不好判斷，之前聽到的冰冷旋律幾近無法聽見，好像被藏匿在了非常深沉的某地。

「那就不好放開你。」那人聲平淡的說。

地下水頓了頓，轉而冷笑道：「哼，那我拉這裡幾萬人一起陪葬。」它知道，巔理看重人命，好威脅。白天自滅行軍就是這麼做的，雖然它並不喜歡，但現在，這個做法非常值得一試。

那老太婆即使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同時救下幾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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