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小四爺挨罰記(二)
游四爺可從來不敢把他師父口中的「伺候」二字真當做伺候來看。
四爺適才沐浴而出,此刻全身上下除了內里的小衣外,只穿著一身白綢中單。這身中單衣質地不俗,用的料子取自六道中修羅道僅有的修羅冷蠶,相傳這種冷蠶一生只有半日的壽命,而半日一生中,每隻只能吐出成年人類食指這麼長的蠶絲,而後,便會死去——用這種罕見而名貴的冷蠶絲做成的中單衣幾乎水火不侵,有祛毒辟邪的聖效,恐怕,莫說是如今的仙道,便是在他修羅道里這身衣裳也非比尋常。
小四爺並不太知道自家那位二姑娘沫汐到底是從哪兒弄來了這身中單衣,不過尋常的時候他也並不怎麼穿這身名貴至極的衣物,今兒穿了出來主要是為了他原本計劃著來見師父請罪,著裝自然是要正式一些,但從眼下來看……
當小四爺揉著腦袋從床上哎呦哎呦站起身來的時候,蘇蕭煥正眯著眼睛看他這身衣裳,先前心思一直都在旁處,男人壓根就沒打量過游小真身上的這身衣服。這會兒既然得了閑,小四爺站得又離他很近,男人自然端坐在了床邊眯著眼睛瞧小四爺的這身衣裳。
小四爺見師父突然靜了聲,盯著自己一個勁的瞅,心裡莫名有點發憷,站在床邊上這會兒也不揉腦袋了,反而先低下頭去瞧了瞧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哪裡不妥,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才有點不明所以的試探著喚了一聲:
「師……師父?」
「修羅冷蠶衣。」蘇蕭煥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五個字來,小四爺眼前一亮,下意識「嘿」了一聲同時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說:「師父您老人家好眼力啊!這東西,弟子至今見過的人中,出了修羅道都沒幾個人能認出來的!如今卻叫您一眼給道破了,您這果然是……哎?師父?!」
小四爺的話都沒有說話,蘇蕭煥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將他扯了過來順勢就狠狠按倒在了床邊,小四爺幾乎是磕在床沿上的,叫喚了一聲疼的同時還想說句什麼,起料蘇蕭煥手中的戒尺「嗖」的一聲朝著他的身後就抽了下來!
男人這下子是牟足了力抽的,四爺身上的這身「修羅冷蠶衣」雖是名貴非凡,又能祛毒又能辟邪更能防火防水,但它偏偏唯獨不抗打!這薄薄一身衣裳根本就擋不住蘇蕭煥狠了心抽下來的戒尺,四爺被按在床邊狠挨了一下,疼的「唔!」了一聲,慌忙間就伸出手去要擋,一邊擋一邊不忘說:「師……師父……別……別打,疼!」
「你到底知不知道,去年年末上修羅道邊境處,他們修羅八干支的岐山一族,到底因何而跟佛陀寺聖僧開了戰?!」
蘇蕭煥將游小真狠狠按在床邊,冷聲冷語問眼前這個孩子,小四爺疼的直揉屁股,聞言結結巴巴說道:「好像……好像聽說是……是……是丟了什麼東西來著?!」
小四爺說到這兒,恍然間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袖子,結結巴巴又說:「不……不會吧師父?!」
「不會什麼不會!」蘇蕭煥又氣又怒,話語間拉開游小真是手,便又是一戒尺狠狠抽了下來,說:「此乃機密,去年年末就上了我刑罰司的刑懲簿。這修羅冷蠶衣是人家八干支岐山一族的聖物,丟失后也不知怎的就傳出了是佛陀寺高僧將其盜走,為此,岐山一族險些就跟整個仙道宣戰了!」蘇蕭煥說到這兒,再是一戒尺抽了下來,小四爺疼的哇哇亂叫,男人又是生氣又是覺得簡直可笑道:「你游四爺可好,今天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穿到為師眼前來了!」
「這事兒我不知道啊師父!」小四爺覺得自己委屈完了,這回用男人沒拉開的手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委屈巴巴說:「這是弟子身邊那個修羅族的沫汐姑娘有天拿過來的,她說這衣服穿著還挺透氣,襯上外邊的大衣也好看,這弟子不是想著既然要來見您……就得穿的隆重點嘛!師父……弟子真沒有要炫耀或是要幹嘛的想法,哎!」
小四爺央求見師父揚起了戒尺竟是還要打,「哎」了一聲的同時也不知是怎麼了,大概是腦子還有點發熱,竟是一溜煙的,乾脆從男人手裡掙了出去,繼而徑直溜到了玉石桌后,可憐兮兮的躲在玉石那邊看著男人。
蘇蕭煥原本就沒想到這兔崽子敢溜,所以按著他的手自然也沒用勁更沒當真,然而小四爺這一溜下,男人先是愣愣的看了眼自己已然空了的手,繼而——
「呵——」
男人卻是不怒反笑,似笑非笑間,冷冷的眼神慢慢划向了那頭貓在玉石桌後幾乎都有點不敢看他的孩子,小四爺再熟悉不過師父這樣的眼神了,他一時貓在玉石桌后,一直以來的遊刃有餘此刻也突然有點慌了神,他扶著玉石桌小小聲說:
「師父……弟……弟子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其實指迄今為止所有的一切,包括身上這身衣裳的事和剛剛這溜走的舉動。
蘇蕭煥寒著臉沒說話,只是伸出手裡的戒尺指了他一下,繼而,依然一句話不說,復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床。
「哎呦師父……」小四爺一聲哀嚎,如果要是可以,他恨不得這會兒就去抱男人的大腿,但眼下這種情形他可真是不敢,便繼續貓在玉石桌后快要哭出來一樣央求:「那……那啥……弟子明天還要議事呢,等明兒……等明兒到了『小寨離歌』還有兩個商首安排著得見呢,您……您就饒了弟子這回吧,就……就這一回,行嗎?」
蘇蕭煥沒說話冷著臉拎著戒尺瞅他,就在小四爺覺得沒準這事大半有望的時候——
「一。」
男人開口,輕輕冷冷,卻清晰異常的,僅僅只說了一個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