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擁有像曇花一樣的愛情
【從小到大都不曾掛科的艾蜜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栽在科目一上！
考完科目一的那天，她雙眼飽含著淚水從考場里走出來，遠遠地便看見一棵翠綠的樹下站著一個身形頎長的青年。
天很藍，青年很美，偏偏她的心情一點兒也不好。
「怎麼了？」洛音一臉疑惑地看著艾蜜。
「科目一隻考了八十九分，沒過。」合格分是九十，差一分真是太冤枉了。
「不是還有一次補考機會嗎？」洛音輕聲問。
艾蜜「哇」的一聲哭出來：「補考也是八十九分。」
洛音：……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艾蜜抽出紙，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問洛音：「你考了多少？」
洛音頓了一下，然後回答：「滿分。」
原本止住淚水的艾蜜又忍不住哭出聲。
洛音一見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落淚就有些心慌，誠惶誠恐地安慰道：「沒事，科目一不限制考試次數，你再報一場就可以了。」
「嗯。」艾蜜抽抽搭搭了一會兒，終於停了。
兩人剛走到考場的大門口，一輛黃棕色的教練車停在了他們面前。車窗搖下，郝遠從裡面探出頭，一隻手扶著墨鏡，露出一雙帶著痞氣的眼睛：「嗨，考完了吧？怎麼樣？」
艾蜜看到郝遠，心虛起來，不好意思面對他，連忙往洛音身後藏。
郝遠看到艾蜜的反應便猜到了幾分，臉僵了下來：「不是吧，科目一你都能掛？」
艾蜜自知理虧，慢慢地垂下頭：「我……就差一分而已。」
「讓你不認真學習，遭報應了吧？」郝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每次學員參加考試都由教練負責接送，郝遠的學生里還真沒有在科目一掛的。他嘆了一口氣，說：「上車吧。」
艾蜜和洛音一前一後上了教練車的後排座位，郝遠將車開到駕校，讓洛音坐在駕駛座上，自己則坐到副駕駛座上，播放科目二考試的模擬音頻。
艾蜜坐在後排安靜地看著洛音表演了一套十分標準的科目二考試操作：倒車入庫、直角轉彎、曲線行駛、陡坡定點停車和起步、側方位停車，每一處的操作都接近完美。
車子停了下來，郝遠轉頭看艾蜜：「看到了吧？這就是認真學習的結果。小音通過科目二肯定是沒問題了，你竟然連科目一都還沒過，你倆可是同一天來我這裡報名學車的啊！」
這訓斥的口吻讓艾蜜彷彿瞬間回到了學生時代，郝遠是那極其嚴格苛刻的教務主任，洛音是教務主任最寵愛的三好學生，她則是每天被拿來跟洛音比較的學渣。
艾蜜乖巧地點頭，聲音慫到不能再慫：「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習的。」
接下來郝遠讓洛音和艾蜜換了座位，從倒車入庫開始教。儘管郝遠教了艾蜜一些再簡單不過的口訣和技巧，車子還是頻頻壓線。
郝遠氣到聲音發顫：「怎麼你就跟小音相差那麼多呢？」
艾蜜欲哭無淚，可能她真的沒有開車的天賦吧。
一向好態度的郝遠忍不住罵罵咧咧，最後為防突發心臟病，決定提前下課。
艾蜜和洛音往家的方向走，艾蜜心情低落，噘著嘴：「本來還想給你當司機呢，結果我可能連科目一都過不了。」
「就差一分，下次肯定能過，你回去再多多刷題。」
「為什麼你這麼厲害啊？」艾蜜抬頭看洛音。
自從認識洛音以來，她好像就沒有哪一樣比洛音強，廚藝、家務、學車……她每一樣都敗下陣來。
「唉，你這麼優秀，我都不敢追你了。」艾蜜嘀咕著補充了一句。
洛音頓時停下腳步，黑色口罩上方的桃花眼眨了眨：她剛剛說什麼，要追他？
艾蜜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把心裡話說出來，連忙捂住嘴巴，慌亂地解釋：「我……我的意思是沒辦法追上你的步伐。」
她的心怦怦跳個不停，為掩飾慌張，她快走了幾步。
「哦。」洛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
突然前方有個騎著自行車逆向行駛的小孩猛地撞了過來，眼看著就要撞上艾蜜，洛音下意識伸手將她拽了過來。
因為慣性，艾蜜直接跌入洛音的懷裡，小孩擦著她的後背行駛了過去。
全身被溫熱的氣息籠罩著，艾蜜貼在洛音的胸膛上，聽見他似乎有些亂的心跳聲。
洛音怔了怔，拽著艾蜜衣服的手慢慢地鬆開。他低下頭，看著比他矮一個頭的女孩。她頭髮烏黑柔順，一雙眼睛因受到驚嚇而睜得大大的，然後微微地眨了眨，長而密的睫毛像小鳥的翅膀撲扇著，扇亂了他的心。
洛音往後退了一步，艾蜜還保持著兩隻手護住自己的姿勢，整個人如雕像般獃獃站著。
剛剛算是洛音主動抱她嗎？她思考著。
「艾蜜？」洛音微微低頭，叫了她幾聲。
艾蜜慢慢緩過神，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放下雙手。
洛音繞到艾蜜的另一側，在靠著馬路的那一側行走：「剛剛不應該讓你走外面的。」
艾蜜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心裡一陣甜蜜。她突然希望多衝出來幾個熊孩子，這樣的話，洛音就可以多抱她幾次了。
該死的愛情，原來會讓人變得連安全都不要了。
「你上次說過的普通話考試……」洛音忽然開口道。
「嗯？」
「我幫你吧。」洛音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出口。
一次科目一掛科就讓艾蜜如此挫敗，她若普通話考試的成績也不如意，可能會哭得更慘。他不想看見她難受的模樣。
「真的嗎？」艾蜜一陣驚喜，眼睛一亮。
「嗯。」洛音點點頭。
回去后，洛音找來一些普通話備考的書籍，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筆記。艾蜜看得目瞪口呆，後知後覺感慨道：原來大神背後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
洛音給艾蜜制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表，工作日每天早上坐車到公司的這段時間，洛音會檢查她的發音問題並給她布置練習。下班回到家，他再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輔導她。
艾蜜滿意地看著計劃表，甜甜地叫了洛音一聲：「師父。」
洛音聽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但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
伴隨著洛音對艾蜜的普通話發音的糾正行動的開展，艾蜜在《面首》動畫里為寄奴的配音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將寄奴對白訣的情愫代入為自己對洛音的情感，將喜怒哀樂表現得淋漓盡致，頻頻得到賀傳雨的誇獎。
「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賀傳雨察覺出艾蜜在一些細膩的情感上把握得特別好，八卦地問道。
艾蜜感到羞赧：「我只是有喜歡的人了。」
賀傳雨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錄製室里正在配音的洛音，笑道：「是洛音吧？」
被猜中心思的艾蜜臉更加紅了，連忙逃離賀傳雨的視線。
賀傳雨笑而不語。他之前還半開玩笑地說洛音會打一輩子光棍，沒想終於有女生能夠走進洛音封閉的心了。
《面首》動畫的預告片正式發布，背景音樂是洛音和江靜昭所演唱的主題曲。回家的路上，艾蜜坐在車裡看預告片。
她開著外放，洛音聽到自己的聲音，不由得赧然起來。
司機聽著歌曲，忍不住問了一嘴：「這首歌很好聽啊，是誰唱的？」
「我男神。」艾蜜脫口而出。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洛音早已紅了臉，還好戴著黑色的口罩，讓人看不大清。
《面首》主題曲的發布不僅給這部動畫帶來了很高的關注度，洛音和江靜昭的粉絲數也大幅度上漲。艾蜜看了一眼江靜昭的粉絲數，竟然在主題曲發布后的一個小時里就漲了十萬，艾蜜羨慕得咂咂嘴。
「洛音，你為什麼不玩微博啊？」艾蜜問。
「不想被打擾。」他成為一名配音演員並不是為了人氣，純粹是因為熱愛。
「那你要是有一天開通微博的話，一定是件大事情了。」艾蜜若有所思。她又翻了翻自己的微博，意外發現多了幾十個粉絲，心裡一陣歡喜。
洛音每天下班后花一個小時輔導艾蜜普通話的地點就在洛音家裡，於是艾蜜每次上完課後就賴在他家裡吃飯。
艾蜜發現洛音幾乎什麼菜都能做，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了的。
洛音將炸好的煎餃端上桌，艾蜜笑嘻嘻地從架子上取下那瓶曇花泡成的酒：「明天是周日，喝點兒酒不礙事吧？而且，我的感冒也好了。」
艾蜜已經盯著這瓶花酒很久了。
洛音拗不過她，轉身從廚房裡拿來兩個很小的玻璃杯：「可以，但只能喝一杯。」
艾蜜撇撇嘴，眼巴巴地看著洛音很謹慎地只倒了一小杯酒推到她面前。
艾蜜聞了聞酒，曇花的幽香迎面撲來。
「曇花又叫月下美人，也叫韋馱花。」洛音說道。
「韋馱花？」艾蜜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別稱。
洛音的外婆是個植物學家，洛音從小便從外婆那裡聽聞了很多關於植物的專業知識以及一些趣事。他給艾蜜說起曇花背後的故事：「傳說中，曇花原本是一個一年四季都開花的花神，後來她愛上了每天為她鋤草的男人，玉帝知道后大發雷霆，將她貶為一生只能開一瞬間的花，並消除了她喜歡上的男人的記憶，賜名為韋馱。
「她不願意忘了韋馱。她知道韋馱在每年的暮春時分都會上山采春露為佛祖煎茶，所以便選在這個時候開花，即便韋馱已經不再記起她，她也仍堅持一期一會。曇花一現只為韋馱。」洛音娓娓道來。
艾蜜小小地啜了一口酒：「原來曇花這麼專情啊，我還以為曇花一現是代表短暫的愛情呢。」
「這便是世人對曇花的誤解，其實曇花的花語是願意為愛情付出一生，瞬間即永恆。」洛音抿嘴一笑。所有的植物里，他最喜歡的便是曇花。
艾蜜點點頭，又喝了幾口酒，不知不覺有些上臉：「真好喝啊。」
洛音生怕她喝醉，連忙將裝曇花酒的玻璃罐密封好，放回原位，轉過身來時，見她正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雙頰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也好想擁有永恆的愛情啊！」艾蜜張開雙臂，大聲喊道。
洛音看她還是喝醉了，有些懊惱，看來給的量還是太多了。
艾蜜突然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朝洛音靠近。
「你難道不想要永恆的愛情嗎？」她瞪著一雙大眼睛，問洛音。
洛音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想。」
艾蜜繼續貼近洛音。洛音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沙發上，不明白艾蜜要做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談戀愛？」艾蜜彎下腰，盤問他。
洛音一怔。這個問題好複雜，他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艾蜜看他不回答，似乎有些惱火，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直勾勾地看著他。
洛音嚇了一跳，但又不好推開她，只能僵著身子，腦袋裡驀地浮現一句真理：防火防盜防女鄰居。
「那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艾蜜的口氣無比認真。
洛音忽地一窒，張了張嘴。
談戀愛對他這個一直單身的人來說是件陌生的事情，或者說，是一種挑戰。
外婆走後，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談戀愛意味著要接受另一個人進入他的世界。一想到生活可能會被擾亂，他突然有些惶恐。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艾蜜哭了起來，淚水在眼睛里打轉。
「不……不是。」洛音一陣為難。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狀態。
「那就是喜歡咯？」艾蜜又問。
「這……」洛音扭捏著，無比尷尬。他看著眼前臉紅得跟蘋果一樣的少女，心臟快速跳動著。
如果他拒絕了她的喜歡，她是不是不會再理會他了？他想到這裡，心突然疼了一下，害怕失去一個人或許就是喜歡吧。
「我……」洛音正要回答她的話。突然間，她的腦袋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緊接著，他聽見了輕輕的鼾聲。
「艾蜜？」洛音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趴在他身上的人兒還是一動不動。
洛音待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好沉，快喘不過氣來了。可他要是直接站起來的話，艾蜜可能就摔到地上了。
洛音用手在空中比畫了半天，認真思索著如何在不用手的情況下把這個睡在他身上的人挪開。
最後他決定嘗試著一隻手摟住艾蜜的後背，但手剛摸到她的肩膀時又忍不住迅速抽回。
他定了定神，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摟住她，另一隻手則托著她的腦袋。她的頭髮十分柔順，洛音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感很好。
他艱難地將艾蜜平放在沙發上，終於得以抽身。
少女閉著眼，安靜地沉睡著。她穿著襯衫裙，露出白凈的腿。
洛音只是瞥了一眼，臉就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比艾蜜喝醉后的臉還要紅。他進屋拿出來一條毛毯蓋在艾蜜的身上，也將她的腿遮得嚴嚴實實。
他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給屋子裡和陽台上的植物澆水，但每澆一株植物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沙發上的人兒。
等洛音澆完一圈回來，沙發上的艾蜜還是沒醒。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她不會打算在他這裡過夜吧？
洛音再次嘗試叫醒艾蜜，但艾蜜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都叫不醒，他只好作罷。
洛音覺得讓艾蜜睡在沙發上不太好，可是如果讓她睡床上的話，他就要抱起她，而且，萬一她明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床上，會不會多想？
他在腦海里掙扎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放棄讓艾蜜睡到床上這個想法，走進他的卧室，把艾蜜留在了客廳……
客廳里的植物很多，加上通往陽台的落地窗開著，艾蜜半夜被蚊子咬醒了。
她睜開眼睛，客廳里亮著燈，但洛音不在。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已經被蚊子咬了無數個紅紅的大包。
艾蜜坐了起來，腦袋裡一片混沌。她很快理清了思路，大概猜到自己應該是喝醉酒，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了。但是洛音竟然就這樣將她一個白嫩嫩的女孩留在客廳喂蚊子？
艾蜜長吁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卧室的門「咔嚓」一聲開了，出來準備接水喝的洛音看到艾蜜時微微一愣，問：「你醒了？」
「我都快被蚊子給咬死了！」艾蜜幽怨地說道，伸長被叮滿包的手。
「我家裡蚊子確實比較多。」所以他的卧室里搭了必不可少的蚊帳。
氣氛突然一片死寂，洛音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把一個女孩丟在客廳喂蚊子是件罪不可赦的事情。
艾蜜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瞪著他，洛音愣了愣，然後走回卧室，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瓶清涼油：「擦這個，很有用的。」
艾蜜接過清涼油，一邊擦一邊心疼自己白花花的皮膚竟然被蚊子給糟蹋成這個樣子。
洛音看著艾蜜的手，心生歉意：「客廳蚊子多，所以你要不……」
艾蜜停下手中的動作，屏住呼吸聽他說，以為他要邀請她到他卧室里去睡。
「回去睡吧。」洛音把話說完。
艾蜜：……
艾蜜再一次領教到洛音的直男思維，氣鼓鼓地把清涼油留在沙發上，起身走了出去，然後重重地合上門，緊接著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洛音呆立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一臉困惑地看向門口。
她這是生氣了？為什麼啊？叫她回去睡覺難道不對嗎？難道讓她繼續留在客廳喂蚊子？
第二天繼續學車，郝遠看到艾蜜手臂上紅紅的疙瘩，驚訝地問道：「你這是長了蕁麻疹嗎，還是過敏了？」
「被蚊子咬的。」艾蜜說這話時還不忘氣沖沖地看了一眼洛音，而洛音一臉「不關我的事」的表情，認真地學著車。
輪到艾蜜開車時，她故意在每次停車時猛踩剎車板。
郝遠深呼吸，忍住發脾氣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道：「艾蜜同學，你今天是吃火藥了嗎？咱們能不能好好剎車？別整這一出出的，怪嚇人的。」
「沒吃火藥，就是心情不好。」艾蜜抬頭從後視鏡看後排的洛音，洛音顯得一臉無辜。
他被接連幾次的猛剎車弄得有些頭暈，問郝遠：「我能不能下車看著？」
郝遠點點頭，洛音便下了車，坐在樹蔭下的石椅上休息。
艾蜜在駕校里開了一圈車回來，再次路過洛音身邊時，發現他身旁多了個女生。女生跟他坐在一條石板凳上，一副想要搭訕的嬌羞模樣。
郝遠突然踩下剎車板：「先休息一會兒吧。」他看到艾蜜眼中的醋意，生怕她一衝動直接撞上去。
艾蜜從車上下來，那個女生正慢慢地往洛音身邊挪，洛音好像沒注意到，低頭玩著手機。即便戴著口罩，他的身材和氣質也讓人不由自主地駐足。
艾蜜朝他們一步步走近，女生已經拿著手機開始跟洛音搭話了。
洛音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
「親愛的！」艾蜜忽然大喊了一聲。
洛音和女生都齊刷刷地朝艾蜜看過去，只見艾蜜快速來到洛音身邊：「教練叫你過去。」
洛音微微愣了一下，不確定剛剛艾蜜是不是叫了他一聲「親愛的」，可是他又不好求證，獃獃地看著艾蜜。
「快去啊。」艾蜜笑意盈盈。
女生以為艾蜜和洛音真是男女朋友關係，撇撇嘴走開了。
「我要是不叫你，你是不是真加她微信了？」艾蜜秒變幽怨模樣。
「加了我也不會回的。」洛音誠實地答道。他經常被人搭訕加微信號，每次他都出於不想傷害女生面子的意願而通過對方的好友驗證請求，但回去后基本選擇無視，再加上他從不發朋友圈，女生們被冷落久了也就放棄了。
「你不能一開始就拒絕嗎？」艾蜜突然很想幫洛音改掉不會拒絕人的這個毛病，可是她又害怕幫他改正了，他以後會對她更冷淡。
「我不知道怎麼拒絕。」洛音的嗓音溫和。艾蜜站在他面前俯視他，這個角度弄得好像是她在欺負他似的。
「郝遠叫我了是嗎？」洛音突然想起艾蜜剛剛說的話，從石椅上站起來。
「沒有，我騙你的。」
「啊？」洛音不解。
艾蜜彆扭起來：「我只是不想看見你跟其他女生說話。我知道我管的有點兒多。」
洛音怔住了，心想，她這是吃醋的意思嗎？
兩人站在樹蔭下，頭頂是樹葉婆娑的聲音，地上光影斑駁，涼爽的風吹過，女生的發梢輕輕地飛揚著。眼前的青年比她整整高了一個頭，他們站在那裡，定格成一幅十分美好的畫面。
郝遠站在不遠處，拿出手機給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小音，該你學車了。」郝遠朝洛音喊道。
洛音回過神，像是好不容易從尷尬的氛圍里解脫出來，一頭鑽進教練車。
洛音就這樣抽身離開，艾蜜感到不爽極了，有些生氣地一屁股坐在石板凳上。
教練車裡，郝遠看穿兩人心思，笑笑道：「你跟小艾是不是鬧彆扭了？」
「沒有啊。」洛音雙手握住方向盤，專註地盯著前方，完成一個漂亮的變道。
「你倆真是跟小學生似的，是不是都沒談過戀愛？」
洛音手一抖，方向盤一歪，車子險些壓線。
郝遠低頭，在手機上買了兩張電影票：「我給你和小艾買了電影票，你倆去看場電影吧，就當送給你們的禮物。」
郝遠這麼做也是為了讓艾蜜和洛音趕快解開心結，學車時才能更專註。
洛音：……
學車還送電影票？
「一會兒你什麼話也不用說，點頭同意就行。」郝遠解開安全帶下車，洛音緊隨其後。
「今天就先學到這裡吧。」郝遠將兩張電影票的驗證碼發給艾蜜，「本來我今天想約個女孩子去看電影的，但她突然放我鴿子了，所以電影你跟洛音去看吧。」
「真的嗎？」艾蜜感到莫名其妙。
郝遠回頭看洛音：「跟艾蜜一起去吧？」
洛音乖巧地點頭。
艾蜜見洛音答應，抿嘴笑了一下。
「電影快開場了，你倆快去吧。」郝遠坐回教練車，將車開走。
「那……走吧。」艾蜜扭扭捏捏地離開。
洛音微微一頓，然後跟上她的步伐。
電影院里，艾蜜在取票機上輸入驗證碼。洛音緊張得手心發汗，看看四周：「你要不要吃東西？」
「買份爆米花吧。」艾蜜說道。
洛音來到櫃檯前：「我要一份爆米花。」
「要小份、中份還是大份？」櫃檯服務員見來的是個帥氣的小哥哥，態度十分友好。
「大份吧。」
「飲料呢？」
「一杯橙汁，還有……」洛音正要回頭問艾蜜，卻發現取票機前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他環顧一圈，還是沒找到艾蜜的身影，突然變得慌張起來。就在這時，艾蜜從他的「腳底下」冒了出來—她剛剛正蹲在他旁邊系鞋帶。
艾蜜站起身來，對上的是洛音局促不安的目光以及焦灼過後失而復得的欣喜。
「怎麼了？」艾蜜不明白洛音的神情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複雜。
洛音回過神，嘴角抽了抽，聲音發顫：「你要喝什麼？」
「雪碧吧。」艾蜜看了一眼飲料單。
他們排隊檢票進場，到了放映廳里才發現郝遠買的竟是情侶專座，兩個座位連在一起，左右兩邊均有隔板，私密性很大。
洛音和艾蜜在座位上坐下，像被鎖進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其實艾蜜也很緊張，於是不停地吃著爆米花以轉移注意力。
洛音捧著橙汁正襟危坐，腰背挺得很直，如同課堂上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艾蜜將爆米花遞過去。洛音猶豫了一下，隨後摘下口罩，和她一同吃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影院的燈光暗了下來，電影開始播放。好巧不巧，這是一部愛情片，開頭便是男女主角熱烈的吻。
艾蜜看得臉紅心跳，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洛音。
洛音的側臉在屏幕上射出來的光線下顯得很柔和，一雙桃花眼微微向上勾起，一時間竟讓艾蜜想到了「妖嬈」這個詞語。
洛音注意到身邊人灼熱的目光，也慢慢地轉過頭去，果不其然看到艾蜜在看他。
他的臉倏地一陣發熱，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艾蜜忍住了撲倒洛音的衝動，收回目光，繼續看著電影。
電影里有幾個親密戲的鏡頭，雖然拍得很隱晦，但還是讓人看得臉頰滾燙。艾蜜聽到來自前排小情侶「吧唧吧唧」十分響亮的接吻聲，不由得尷尬起來，又看了一眼洛音。洛音應該也聽到了，但他強裝著鎮定。
艾蜜的心跟著蠢蠢欲動，她試探性地慢慢把手伸過去，想要牽洛音，不想在快碰到時，洛音突然拿起橙汁喝了幾口，她於是連忙將手收了回來，心撲通撲通亂跳。
洛音拿著橙汁不鬆手，艾蜜只得再尋找時機。
終於，洛音將橙汁放下，卻又將雙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艾蜜輕嘆了一口氣，索性選擇放棄，轉而去抓爆米花，不料洛音也正巧把手伸了進來。
兩隻手就這樣碰到了一起。他們同時停了下來，像是眷戀彼此的溫熱，手定在爆米花桶里。
直到艾蜜的手有些僵了，她才迅速地抓起爆米花往嘴裡送，而洛音也將手抽了回去。
等到電影放映結束，兩人還是沒能成功牽手，艾蜜覺得很遺憾。
她本想等影院的人少了些再去牽洛音的手，但沒想到電影一放完，洛音立刻就站了起來，跟隨著人流往外走，艾蜜只好跟在他身後。
突然，一對情侶搶在了艾蜜前面，將她和洛音阻隔開。
「音！」艾蜜害怕跟洛音走散，忍不住喚了一聲。
洛音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艾蜜。艾蜜正要去拽他的袖子，他的手卻伸了過來，牽住了她。
剎那間，艾蜜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影院人多喧嘩，她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的心跳聲，青年的臉在人影憧憧中顯得無比清晰而深刻。
洛音緊緊地握住艾蜜的手，帶著她往前走，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每一步都走得無比鄭重。
終於離開了人潮人海，洛音正要放開艾蜜的手，可這是好不容易才牽住的手，艾蜜捨不得放開，緊緊地握住。
她遲疑了很久，然後仰頭朝他甜甜地笑道：「就這樣牽著吧，別放開。」
洛音心裡倏地一動，口罩底下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他轉過身，慢慢地往前走。
艾蜜抓著他的手，調皮地晃蕩了幾下，心裡如同吃了蜜一般甜。
電影院離兩人住的小區不到兩公里，洛音就這樣牽著艾蜜的手走在夜色里，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馬路上時不時有車輛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風吹著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音，不遠處的公園裡傳來微弱的廣場舞音樂，但艾蜜什麼也聽不見，只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輕輕的，像在她的心裡走著，每一步都鐫刻成永恆的記憶。
回到了501，艾蜜仍舊捨不得鬆開洛音的手。她低頭看著牽在一起的手，說道：「就要放開了嗎？」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
洛音頓了一下，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他慢慢將手抽了出來，發覺手掌竟有些麻。
艾蜜噘嘴看著洛音鬆開的手，可憐巴巴地問：「下次還能牽你的手嗎？」
洛音怔了怔，而後點點頭。
艾蜜的臉上綻放出和向日葵一樣燦爛的笑容：「那晚安，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洛音點頭微笑。
艾蜜轉身上樓，走到樓梯中央時，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探頭看向501，看到洛音還站在門口看著她。
洛音沒想到艾蜜會忽然轉身看他，尷尬了一下，然後僵硬地揮了揮手。
艾蜜被洛音逗笑，「撲哧」一下笑出聲，然後蹦蹦跳跳地繼續往上走。她走到601門口，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又忍不住退回去看501，見那裡還亮著光。
「你怎麼還不進去？」艾蜜站在六樓的樓梯口問。
「沒聽見你關門的聲音。」洛音溫柔的聲音傳來。
艾蜜感覺心裡頓時暖了一下，笑了笑，說：「那我們同時關門好不好？」
「好。」她聽見他特別綿軟的嗓音。
兩人同時進了屋，站在門前，手抓著門把。
「我數三二一哦。」艾蜜此刻覺得自己幼稚得像個三歲小孩，卻快樂地沉浸其中。
「好。」
「三、二、一。」
沒有任何關門聲響起。
「你怎麼沒關？」艾蜜問。
「你也沒關。」
「那這次是真的了。」
「好。」
「三、二、一。」關門聲同時響起，樓道里五、六層的聲控燈同時亮了起來。
艾蜜靠在門上，心久久無法平靜。原來，滿心歡喜地喜歡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覺得開心。
樓下的洛音同樣呆愣在門前很久，然後抿嘴笑了笑，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在心裡蔓延開，彷彿春天裡爛漫盛開的花朵。
彷彿電影里的雙鏡頭，艾蜜和洛音同時回到自己的卧室，同時拿起睡衣，然後走進衛生間洗澡。
洛音的洗澡速度要比艾蜜快一些，他將衣服放進洗衣機，然後走到陽台上收衣服，再給植物澆水。
當洛音在陽台上澆花時，艾蜜才洗完澡。她將洗乾淨的內衣褲晾在陽台上，低頭看到拿著長嘴壺認真澆水的洛音。
艾蜜雙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樓下的洛音，嘴角邊的笑容怎麼也收不住。
突然，「啪嗒」一聲，她剛剛晾的內衣從衣架上滑落，直直地往下掉去，而後被五樓一株植物的枝葉掛住了。
洛音顯然被這從天而降的不明物體嚇了一跳，定睛看了看，好像是件衣服，便抬頭望向樓上。
艾蜜羞得捂住臉：「我這就下去拿。」
洛音把這件衣服拿了起來，才發現是少女款的粉色波點內衣，頓時臉紅了起來，拿著覺得十分燙手，但陽台上沒有可擺的地方。
他快速走到門口，艾蜜也已經來到了501前。他打開門，將這件內衣遞了過去。
艾蜜尷尬地接過內衣，藏在身後，說道：「不好意思啊，我以後不會再亂掉東西了。」
「嗯。」洛音不敢去看艾蜜，垂著頭。
「那……我先走啦。」艾蜜拿著波點內衣迅速逃離現場。等聽到樓上傳來關門聲時，洛音才慢慢地合上門，心臟瘋狂地跳著。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上似乎還留著那件內衣的芬芳，洗衣液的味道很好聞。
洛音意識到自己似乎在想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連忙搖搖頭，來到衛生間洗手。只是，洗著洗著，他又想起方才艾蜜倉皇逃跑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