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像植物之神阿多尼斯
【洛音覺得自己自從見到艾蜜那款波點內衣后，整個人變得不正常起來了。現在，他看家裡任何圓點的東西都會自動想到波點。和艾蜜一起去上班時，他的目光甚至會忍不住往她胸前瞟，每當這時候，他的臉就會不可抑制地紅起來。
艾蜜看著洛音的耳朵，一臉疑惑地道：「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麼最近耳朵一直很紅？」
洛音不由得輕咳了一聲以掩飾尷尬：「沒有吧……」他隨即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和艾蜜待在一起的時候，他盡量目視前方，說話時也不去看她的眼睛，而是將視線落在她烏黑柔軟的碎發上。
很快到了艾蜜考普通話的這天，洛音站在考場外等著。考試時間不過短短三十分鐘，他卻像等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有考生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洛音看到這麼多人，突然有些頭暈，他的目光來回搜索，很快定位到人群中的艾蜜。
她穿著一條簡單的襯衫裙，帆布鞋，一臉委屈地朝洛音走來。
洛音的心沉了一下，直到艾蜜走到他面前，他也不敢詢問考試的事情。
「你怎麼不問我考得怎麼樣？」艾蜜的聲音聽著懨懨的。
「這次考不過，下次再考就好了。」洛音微微一笑，擔心自己說錯話。
「什麼嘛，你竟然覺得我考得不好。」艾蜜大笑起來，「我感覺我這次考得很好啦，應該能拿一甲！而且裡面考到了好多你教給我的重點。」
洛音長吁一口氣：「我看你滿臉不開心，還以為你考得不好。」
「我那是嚇唬你的。」艾蜜嘻嘻笑道，「為了感謝大神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幫助，我決定請你吃頓飯。餐廳你隨便挑，人均別超過兩百就行。」
洛音認真地想了想，好像真的沒什麼想去的餐廳，便說道：「要不還是我做給你吃吧？」
「嗯……可是我想請你吃飯唉。」艾蜜蹭了洛音那麼多頓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見洛音有些為難，她又說道：「當然，外面的餐廳都沒有你做得好吃，你要是想做給我吃，我也不介意！」
聞言，洛音的臉上綻放出歡喜的笑容。
艾蜜和洛音來到超市裡，其樂融融地挑著菜。
戚姨看見他們，打趣道：「喲，小兩口又來買菜啦。」
兩人不約而同地臉紅了起來，連忙逃離戚姨的視線。
洛音推著購物車，路過零食區時，身旁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直勾勾地盯著貨架上的辣條。
洛音向前跨了一大步，擋在艾蜜的前面：「想都別想。」
「看看也不行嗎？」艾蜜噘起嘴以示抗議，然後向前走去。
洛音被她可愛的模樣萌到，抿嘴一笑。
蔬菜區里，洛音耐心地挑著，連生薑都要好好挑揀一番。艾蜜看著他，心裡忍不住感嘆：這簡直是不可多得一見的居家好男人啊。
「我想吃拌菜。」經過拌菜區時，艾蜜道。
「我會做。」洛音淡淡道，明顯就是拒絕。
「這個醬香餅好好吃的樣子……」
「我也會做。」
「南瓜粥！」
「這個簡單。」
……
艾蜜滿頭黑線：「有什麼是你不會做的？」
洛音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暫時沒想到。」
「要是嫁給你的話不是得幸福死，後半生的胃都被承包了。」艾蜜笑嘻嘻地道。
洛音又一陣臉紅，轉身繼續挑茄子。
「小音！」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艾蜜和洛音同時轉身望去，只見一個約莫三十五歲的女人正帶著盈盈的笑意看著洛音。
她走到洛音面前：「雖然你戴著口罩，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洛音望著女人頓時一怔，臉色變了變，茄子從他手中滑落。
「這是你的女朋友嗎？」女人看向艾蜜。
「啊？我不是。」艾蜜擺擺手。
聽聞兩人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女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向艾蜜介紹自己：「我叫謝珊珊，以前是洛音的高中老師。」
「我是艾蜜。」艾蜜點頭微笑。
謝珊珊看了看艾蜜，驚訝了一下：「你是不是給寄奴配音的艾蜜？」
艾蜜沒想到對方會認得自己，感到很興奮：「是的，你也有關注《面首》嗎？」
「當然，小音配過的戲我都看過。」謝珊珊笑了笑。
謝珊珊和艾蜜兩人聊得熱絡，一旁的洛音卻始終沉默不語。
「你們這是一起買菜？」謝珊珊轉移了話題。
「嗯。」艾蜜尷尬一笑。
「我記得小音的廚藝很好，我已經很久沒吃到他做的菜了。」謝珊珊看了一眼兩人購物車裡的菜，「哇，是要做紅燒茄子嗎？這道菜我最喜歡吃了。」
謝珊珊環顧四周，皺了皺眉，說道：「我都沒想好晚飯吃什麼，很頭疼啊。」
她頓了一下，然後眼睛一亮：「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蹭一頓？」
「不。」洛音突然出聲，將購物車裡的菜全部放回原位，「我今天不做飯。」
語畢，他將清空的購物車留下，兩手空空地走開了。
艾蜜看了一眼謝珊珊，見謝珊珊愣住了。
「不好意思，那我們先走了。」艾蜜替洛音致歉，隨後趕緊追上洛音。
謝珊珊抿抿嘴，表情不悅。她知道洛音住在附近的小區，所以刻意來偶遇，沒想到他還是試圖逃避她，拒絕跟她溝通。
洛音徑直走出超市，往小區里走去，他的步伐很快，幾乎要跑起來。
「洛音！」艾蜜在洛音身後叫他，但他跟沒聽見似的。
上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艾蜜和洛音約定晨跑那次，當時，洛音因為想念奶奶而兀自往前走，因此，艾蜜覺得洛音和謝珊珊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
洛音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直至爬上樓梯，走進了501。而艾蜜剛走到501前，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她擔憂地敲了敲門，叫著洛音，可是洛音始終沒反應。
艾蜜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樓道里的聲控燈暗了下來，她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感到手足無措。
「洛音！」艾蜜又叫了一聲，聲控燈亮起，只是，回應她的是再次暗掉的聲控燈。
忽然，艾蜜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洛音發來的簡訊：對不起，今天不能給你做飯了，你先回去吧。
艾蜜快速打字回復：你沒事吧？
洛音：我只是想一個人待著。
艾蜜：那你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聯繫我，我就在樓上。
洛音：好。
艾蜜嘆了一口氣，往樓上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她走到陽台上，探著頭去看五樓，501漆黑一片。
她的心沉了下來，她站了很久，始終沒有等到光亮。
艾蜜回到屋裡，找了一張紙，在紙上寫下「我一直都在」，並在旁邊畫了兩個手牽手的小人，因為畫得太丑，她畫了五遍才稍稍滿意。她將這張紙折成個紙飛機，然後扔到五樓，結果扔歪了，紙飛機直直地俯衝到小區的地面。
艾蜜想到這是亂扔垃圾的行為，連忙一口氣跑下樓去撿，再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這次，她在紙飛機上系了一根線，線的另一頭則系在欄杆上，紙飛機便垂在501的陽台前，像一個小小的紙風鈴，在風中輕輕地晃蕩著。
洛音半夜睡不著覺，走到陽台上看花解悶，卻突然被一個白色的物體吸引了。他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小小的紙飛機，還用一根細線系著。
「我一直都在。」洛音輕聲念出紙飛機上的字，看到旁邊畫著的兩個牽著手的「火柴人」，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他將紙飛機輕輕地取了下來，放在床頭的柜子上。
紙飛機像有魔力一般，令他很快有了睡意，而後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黑眼圈這個不速之客便長在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下方，加上太困的緣故，洛音怎麼也提不起精神，原本就有些腫的眼睛快眯成一條線了，而他剛走出門，便碰上從樓上下來的艾蜜。
他驚訝地發現今天艾蜜跟她一樣也戴了口罩。
艾蜜看到洛音，眼神似乎有些躲閃。她將口罩往上扯了扯，隨後三兩步小跑下樓，走在他前面。
洛音鎖好門，跟在艾蜜身後。以前他們每天早上一起出發去公司前都會簡單地打個招呼，但現在的艾蜜一路上都不發一言。
洛音望著她毛茸茸的後腦勺，心想她是不是因為他昨天沒給她做飯而生氣。
他想解釋謝珊珊這個人，可未出口的話彷彿一團濁氣堵在喉嚨里，讓他難以開口。
從小區到坐上車再到公司艾蜜一直保持著沉默，偶爾發出聲音也是她在小聲念劇本里的台詞。
兩個人一塊錄製時，艾蜜刻意將臉轉過去，不去看洛音。
午休時間，洛音想找艾蜜聊聊，她卻快速地扒拉幾口飯後，「咻」地往女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這是在賭氣嗎？洛音輕嘆了一口氣，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了想，最後打開手機求助郝遠：艾蜜又生氣了，怎麼辦？
郝遠幾乎成為洛音的情感導師了。一開始郝遠幫助洛音是作為教練給予學員額外的福利，但每次郝遠為洛音排憂解難完，洛音都會發來兩百塊錢的大紅包以表謝意，郝遠本來不打算收，可見洛音十分過意不去，便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下一次回答問題時更加仔細和認真，甚至會為了洛音的一個難題去翻心理和星座愛情方面的書籍，可以說很拼了。
郝遠秒回洛音，讓他詳細描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看完洛音長長的敘述簡訊后，郝遠發來了一個疑問：謝珊珊跟你是什麼關係？
洛音看到這句話時微微一怔，思索了一會兒才回復道：她是我的高中老師。
—你們之間肯定有什麼事情吧？
郝遠又問。
洛音打字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的思緒頓時亂如麻。他努力地想要捋清楚，但一直找不到回答的突破口。
另一邊，原本在吃飯的艾蜜看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后迅速沖向衛生間接聽：「喂，媽。」
「蜜蜜，你中秋節回家嗎？」電話那頭的媽媽問道。
中秋節VOICE公司按照法定放假三天，但艾蜜想等到國慶長假的時候再回去。
「你有個阿姨結婚，媽媽想去參加她的婚禮，順便去你那裡住幾天。你每年中秋節都不回家，正好趁這個機會，咱們母女倆一起過中秋。」
「你要過來？」艾蜜突然有些慌，畢竟她給媽媽的描述是她在這座城市裡過得有多麼滋潤，媽媽若知道她住在又偏僻又破舊的單元樓里，工作也只是一份不穩定的配音的活兒，一定會對她大失所望吧？
但媽媽似乎心意已決，無論艾蜜如何勸說，媽媽都想過來看看艾蜜現在的生活環境。
掛了電話，艾蜜長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她因為一晚沒睡好，一張臉顯得格外憔悴，更可惡的是鼻子上還冒出了一顆紅通通的痘痘，用遮瑕膏都遮不掉，她只好再戴上口罩。
艾蜜低著頭走出衛生間，洛音正要回錄音室，需要路過衛生間，於是兩人在衛生間門口撞了個正著。
艾蜜瞥了洛音一眼，躲開他的視線，往前走去。
「等一下！」洛音叫住她。
艾蜜停下腳步，眼裡帶著困惑。
「你……」洛音吞吞吐吐，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啊。」艾蜜搖搖頭。
「我昨天……」
昨天洛音遇到謝珊珊后變得不正常起來，相比起生氣，艾蜜更多的是擔憂，但她想給洛音更多的空間，不想強迫他表達，怕會雪上加霜，所以即便所有雜亂的情緒都壓在心裡，她也只能盡量忍著，不再像以前一樣冒冒失失。
「我沒有生氣，只是很擔心你。但是，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我也不會強求。」艾蜜坦誠地答道。
洛音聽艾蜜的語氣似乎真的沒有發火的意思，更加不解：「那你今天為什麼不理我？」
「不理你？」有嗎？艾蜜覺得奇怪，瞪大眼睛回想了一下。
「你戴了口罩，一直不跟我說話，就算脫掉口罩，也要把臉轉到另一邊不看我……」洛音的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巴巴的。
他屏著呼吸，很久后聽到她輕輕地笑了一聲，他更加不解，然後聽見她解釋道：「因為我臉上長了一顆好大的痘，不想讓你看見。」
嗯？只是因為長了一顆痘？洛音看向艾蜜。
艾蜜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在這裡，很醜。」
她戴著口罩，所以洛音看不見。
洛音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好笑。他足足揣摩了一個上午，原來僅僅是因為一顆痘而已，他甚至準備接受最壞的結果了，以為艾蜜一輩子都不會理他了。
「所以這幾天將是我顏值的低峰期，你別看。」艾蜜將口罩又往上扯了扯，幾乎遮到眼睛。
「哦，好。」洛音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澄清誤會後，洛音心裡輕鬆了許多，下午配音時不再有心理負擔了。
他無意間轉頭時看到艾蜜鼻子上那顆紅痘痘，覺得很可愛，讓她看起來就像聖誕老人的麋鹿。
洛音忍不住抿嘴一笑。
在編輯室里等待配音的江靜昭看到洛音唇邊的微笑時，不由得心裡一驚。
她從未見過洛音對某個女孩子展露出這般曖昧的笑容，也從未見過他這樣溫柔似水地望著某人。
中秋節放假的前一天，從VOICE公司下班回家的艾蜜跟洛音在門口告別：「我得去火車站接媽媽了。」
「注意安全。」洛音細心地囑咐道。
這是艾媽媽第一次出遠門，從上火車到火車抵達，整個人很興奮，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極了。
艾媽媽和艾爸爸在家鄉開了一間小賣鋪，兩人幾乎一輩子沒走出過那個小鎮，這次艾媽媽來看艾蜜，權當出來見見世面了。
艾蜜帶艾媽媽乘坐地鐵，艾媽媽站在門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座位被坐滿了，問艾蜜：「我們買的是站票嗎？」
此言一出，地鐵里的不少人被逗笑了。
「地鐵不分坐票和站票的，有位置就坐，跟公交車一樣。」艾蜜耐心地解釋道。
艾媽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感慨道：「大城市就是豐富多彩啊。」
小區里，潘姨、戚姨和牛奶奶結伴走著，正準備去跳廣場舞，恰巧遇見艾蜜和艾媽媽，艾蜜熱情地介紹起來。
艾媽媽聽聞這三人都是同住一個小區的街坊鄰居，當即打開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一袋重重的皮蛋，分給每個人：「這是我自己腌制的皮蛋，從老家帶來的，可好吃了，你們嘗嘗看。」
牛奶奶直接掰開一個吃了起來，嘗后稱讚道：「味道真不錯。」
潘姨和戚姨也樂呵呵地收下皮蛋，道：「謝謝啊，你要是待得久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跳廣場舞。」
「好咧。」艾媽媽笑得合不攏嘴。
「你這裡的鄰居們都挺不錯的，看到她們我就放心許多了。」艾媽媽看著潘姨等人成群結伴去跳廣場舞的背影，對艾蜜說道。
但艾媽媽的笑臉很快消失在打開艾蜜屋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屋子肯定還是亂糟糟的，果然如此。」
艾媽媽進了門就一刻不停歇地幫艾蜜收拾：「你不是跟念薇玩得好嗎，怎麼不跟她合租？這樣兩個人也有照應。」
艾蜜頓了一下，然後回答道：「她跟男朋友一起住。」
「你看看，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還不快處一個？」
艾蜜苦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你應該餓了吧？我們先吃飯。」
她說著，打開冰箱，等看清裡面的情形，才想起自己本打算在媽媽來之前買些蔬菜果肉，好把冰箱填滿，裝裝樣子，結果忙起來就忘了。現在，冰箱里只有幾包速凍食品而已。
艾媽媽「嘖嘖嘖」地咂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
突然，艾媽媽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她順著飯菜的香味來到陽台上，探出頭去，看到五樓的洛音正坐在木桌子前吃著飯。
艾媽媽觀察了好一陣兒，然後回頭問艾蜜：「樓下那個小夥子你認識嗎？」
「嗯。」艾蜜走過去，點點頭。
艾媽媽又回頭看了看洛音：「他單身嗎？」
「嗯。」艾蜜繼續點頭。
「那這麼好的男人你怎麼不抓住？」艾媽媽拍了拍艾蜜的腦袋，「人長得那麼好看，還會做飯，也沒女朋友。」
「該不會是因為他跟你住在一樣的小區，你嫌他條件不好吧？」艾媽媽補充道。
「他可有錢了好嗎？」洛音作為VOICE公司的門面，年薪可不低。
「那你幹嗎不追？」艾媽媽說著，往門外走去。
「哎，你去哪兒？」艾蜜連忙抓住艾媽媽，但艾媽媽已經往五樓走去了。
等艾蜜氣喘吁吁地追上艾媽媽時，艾媽媽已經敲開了洛音家的門。
洛音一臉困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中年女人。艾媽媽絲毫不見外：「我是艾蜜的媽媽，中秋節過來看看她，順便跟你們這些鄰居問個好，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她的照顧。」
「阿姨好。」洛音扭捏地道。
「走啦，媽。」艾蜜十分尷尬，拉著艾媽媽。
艾媽媽上下打量著洛音，臉上露出十分滿意的表情，和藹地笑道：「那就不打擾你吃飯了。」
「嗯。」洛音獃獃地站在原地。他穿著淺藍色的居家睡衣，長長的袖子蓋過手，褲腳也很長，雖然個子很高，但看起來很乖。
艾蜜終於把艾媽媽強行拖走，等到兩人消失在樓梯口時，洛音這才呆愣地合上門。
「哇，近距離看更漂亮了！長那麼好看，是小明星嗎？」艾媽媽沉浸在洛音的盛世美顏中無法自拔。
「他跟我是同事，也是配音演員。」
「同事？這麼好的白菜你不抓住，是眼瞎了嗎？」艾媽媽戳了戳艾蜜的小腦袋。
「我……我是覺得他蠻好的，但人家未必喜歡我呀。」艾蜜到現在也無法確定洛音對她的感情，害怕一旦她告白，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女兒這麼優秀，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呢？」艾媽媽伸長手摟住艾蜜的肩膀，「走，買菜去，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幸福的小氣泡縈繞在四周，艾蜜興奮地點了點頭。
久違地吃到媽媽做的飯菜，艾蜜激動得快哭了，很快將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光，吃了個十分飽才放下筷子，整個人漲得像不倒翁。
晚上，艾蜜摟著媽媽睡覺，媽媽輕輕地拍著艾蜜的胳膊，給她講她以前的糗事，從她呱呱墜地說到她離家前高中的那個暑假。她聽得直笑，笑著笑著哭了起來。
「不能夠一直陪伴在你和爸爸身邊，我真的很抱歉。」從上大學到如今參加工作，艾蜜已經離家整整六年了。大學畢業后，她很多初、高中同學都選擇回到家鄉待在家人身邊，她卻一直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漂著，為了夢想四處碰壁。
「你如果累了就回家，爸爸媽媽一直都在。」媽媽摸了摸艾蜜的腦袋，「以前你總跟媽媽說你留在這裡不是因為掙錢，是因為夢想。媽媽讀書少，不知道你說的夢想是什麼，但後來媽媽明白了，夢想就是你的遠大前程。所以，你放心去追夢吧，爸爸媽媽會在你的身後。」媽媽笑了笑，眼角泛出幾道魚尾紋，「你一定要成為優秀的配音演員呀，這樣才對得起我們的支持。」
艾蜜用力地點頭，淚水溢了出來，沾濕了枕頭。
她覺得自己何其幸運，雖然家庭不是很富裕，但家人一直很支持她做任何事情，尤其是成為配音演員這個夢想。
他們不會給她設定條條框框，不會用所謂的孝義強行將她綁架在身邊，他們任由她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模樣，即便失敗了，她也有後路。
她打算花一天時間帶媽媽好好逛逛她生活的這座城市。
兩人大清早出發，中秋節各處景點都是人山人海，她們幾乎被人潮推著往前走。她們想要看的風景都被人牆擋住，想拍好看的照片，鏡頭裡全是其他遊客。
一天下來，兩人都精疲力竭，媽媽更是直言：比守鋪子還累。
兩人從地鐵站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中秋的圓月宛如一個明亮的大盤子，高懸在空中。
艾蜜和媽媽直接打車回到小區，下車后，艾蜜遠遠地看到單元樓下停著一輛豪車。
郭阿姨一眼認出艾蜜，笑著跟她打招呼，然後看向艾媽媽：「這位是？」
「她是我媽媽。」艾蜜說道。
「我是洛音的媽媽。」郭阿姨熱情地往艾媽媽身邊靠了靠，目光上下打量著。
艾蜜沒跟艾媽媽說過洛音的家人，所以艾媽媽並不知道郭阿姨是洛音的后媽。艾媽媽笑眯眯道：「難怪孩子長得那麼好看，原來是遺傳了媽媽的美貌。」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凝固了。
郭阿姨乾笑起來，也沒否認。艾蜜也只好跟著尷尬地笑，只有艾媽媽不明所以。
過了一會兒，洛音從單元樓里慢悠悠地走出來了，抬眼看到艾蜜和艾媽媽也在，怔了一下。
坐在車裡的洛爸爸不滿地看向洛音：「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磨蹭？」
「哎喲，今天過節，語氣開心些嘛。」郭阿姨朝洛爸爸說道，轉而跟艾蜜和艾媽媽說，「我們打算帶小音去吃海鮮大餐，你們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艾蜜連忙擺手。
艾媽媽也覺得大過節的打擾別人吃團圓飯不太好，識趣地拒絕了。
艾蜜看著洛音。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悶悶地打開車門，直到車裡傳來洛小卉甜甜的一聲「音哥哥」，他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豪車很快駛出小區，消失在艾蜜的視線里，艾蜜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她知道洛音不喜歡跟后媽相處，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鬧什麼不愉快。
「小音跟他家人的關係好像很疏遠啊。」艾媽媽說道。
「郭阿姨是他后媽。」艾蜜跟艾媽媽說了洛音的家庭以及他為什麼明明有錢卻偏偏住在這個小區的原因。
艾媽媽聽后心疼起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艾蜜和艾媽媽晚上包餃子吃，吃完餃子后艾蜜時不時徘徊到陽台邊，探頭往下望。
艾媽媽看出艾蜜的心思，笑道：「你在想洛音吧？」
「才沒有。」艾蜜嘴硬。
「你要是真擔心他的話就給他發簡訊呀，你們現在小年輕的生活多方便，有什麼事情發個簡訊就可以了，哪像我們那個年代，通知點兒事情一定要當面說，不然拖著拖著就沒機會，也就沒下文了。」
艾蜜一聽覺得有道理，於是翻出洛音的微信，但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你就問問看他在幹嗎就好了。」
艾蜜照艾媽媽所說的，發了句「你在幹嗎？」過去。
她很快收到洛音的回復：在吃飯。
兩人頓時陷入尬聊的境地。
「你問他吃得開心嗎。」艾媽媽又指點道。
「啊？這樣問不會很奇怪嗎？」艾蜜猶豫著，還是聽從了媽媽的話，發了句「吃得開心嗎？」過去。
餐桌上的洛音看到這句話時愣了一下。對面的洛爸爸瞪了他一眼：「吃飯玩什麼手機？給我收起來！真是一點兒禮貌和教養都沒有！」
洛音只好將手機放下，埋頭繼續吃飯。
「哎喲，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呢，看看手機怎麼了？你也別小題大做了。來，洛音，吃點兒蝦。」郭阿姨將一個剝好的大蝦夾到洛音的碗里。
洛音看著蝦，眉頭微微一皺。
「郭阿姨親手給你剝的，還不好好吃！」洛爸爸的口氣一貫嚴肅。
洛音盯著這隻蝦，抿了抿嘴，然後夾起來送到嘴裡。
另一邊遲遲沒有收到洛音回復的艾蜜有些抓狂：「哎呀，這樣問就是很奇怪嘛，他都不理我了。」
「可能是忙著吃飯吧，畢竟在餐桌上老是玩手機，家人看著也不太好。」
「那你還讓我發簡訊？」
「只要把關心送到就可以了，有時候適當的關心是會讓一個男人動心的。」艾媽媽笑看著艾蜜，「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啊。」
「什麼？」
「終於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女兒為男人發情了，我本來還以為她不喜歡男人呢。」
艾蜜一陣無語。其實，她之前談過一場戀愛，只是媽媽不知道罷了。雖然那時候她有男朋友，但她從不覺得到了將男朋友介紹給家人的時機。
後來證明，她看上那個男人果然是因為眼瞎。
艾蜜杵在陽台上望著小區發獃，昏黃的路燈下緩緩地開來一輛眼熟的車。她眼睛一亮，緊緊地盯著，然後看到洛音從車後座下來。
「他回來了！」艾蜜激動地往門外衝去。
「等一下！」艾媽媽撈起地上的兩個垃圾袋往艾蜜手裡一塞，「裝作要去丟垃圾的樣子，別太刻意，女孩子有時候矜持些比較好。」
果然過來人就是套路多，艾蜜小小地感慨了一下，隨即拎著垃圾袋下樓。
她一路小跑到一樓，還未打開單元樓的門就聽見洛爸爸不高興的聲音：「說聲再見都那麼費勁？」
「嘀」的一聲，單元樓的門從外面被打開，艾蜜連忙閃到一旁，躲到樓梯下方黑暗的角落裡。
洛音走進來后，門自動合上了。他一隻手扶著牆，喘息聲變得很重。
「洛音？」艾蜜從黑暗處走到燈光下。明亮的光線中，她看清洛音的臉色慘白得可怕，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
「你怎麼了？」艾蜜連忙丟下手中的垃圾袋，去扶他。
「我過敏了。」他的手臂上有小塊小塊的紅疹，不仔細看的話還看不清。
艾蜜心裡「咯噔」了一下：「你家裡有葯吧？」
「嗯。」洛音點頭。
艾蜜攙扶著洛音往樓上走去，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艾蜜將洛音送回屋子裡，翻來醫藥箱，找到葯及時給他喂下。
洛音躺在沙發上努力地調整呼吸，隔了好一會兒，他的呼吸終於漸漸恢復正常。
「你這是對什麼過敏？」艾蜜皺了皺眉頭，關心地問。
「蝦。」洛音閉了閉眼睛。他從小就對蝦過敏，爸爸是知道的，可是過了這麼多年，他竟然忘了。
在後媽給他遞蝦時，爸爸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埋怨他不吃，於是他像個賭氣的孩子般，不惜傷害自己。
「你爸爸知道你對蝦過敏嗎？」艾蜜想起郭阿姨說他們今天吃的是海鮮大餐，那餐桌上必定有蝦。
「知道。」洛音的聲音很失落。
艾蜜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輕地握住洛音的手。
洛音的嘴角扯出一抹故作無所謂的笑容：「都不重要了。」
「不，你除了對蝦過敏，還對什麼過敏？你統統告訴我，我一定會記得死死的，會記一輩子的。如果記不住，我就拿本子寫下來！」艾蜜說著，淚水掉了下來。
「你哭什麼？」他都沒哭，她卻哭了。
「我就是太心疼你了！」艾蜜「哇」的一聲哭出來。
明明他這麼優秀，為什麼他的爸爸看不到，也不試著去理解他？
少女哭的樣子很醜，可是他的心微微一動。
「你對蝦過敏，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還去吃什麼海鮮大餐？」
「因為我以為他還會記得。」洛音苦笑一聲。
「他不記得了，你就提醒他啊，不要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心裡，不開心、不情願就要說出來。你怎麼這麼傻？你真的太傻了！你這樣讓我很生氣、很難過，你知不知道？」艾蜜真的好氣洛音這不愛說心裡話的性格。
「我知道了。」洛音只想讓艾蜜快點止住淚水，妥協道。
艾蜜抽抽搭搭了一會兒，終於停住了，眼睛紅紅的：「你吃月餅了嗎？」
「還沒。」飯後甜點恰巧是蝦仁月餅，洛音沒吃。
「我給你帶了蛋黃月餅。」艾蜜想到自己的手剛剛拿了垃圾袋，連忙跑到衛生間里洗手。
洛音還以為她把月餅藏在他家的衛生間里了，感到奇怪。
過了一會兒，艾蜜洗乾淨手走了出來，從衛衣口袋裡掏出兩個月餅：「這是我媽媽從家裡帶來的，超好吃。」
「謝謝。」洛音接過月餅，心裡一暖。
「你現在好些了嗎？」艾蜜去看他手臂上的紅疹子，似乎消了一些。
「已經沒事了。」洛音坐直身子，看上去十分乖巧。
「那我先回去了。」艾蜜想起媽媽還在等自己，慢慢站起來。
快走到門口時，她轉身問洛音：「對了，我媽媽說想讓你嘗嘗她的廚藝，你明天有空嗎？」
「有。」洛音點頭。
「那明天見。」艾蜜戀戀不捨地離開。
洛音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手上的兩個月餅，傻傻地咧嘴一笑。
艾蜜走到六樓，沒想到艾媽媽死活不給她開門，還埋怨道：「你怎麼不跟他多待一會兒？」
「都這麼晚了，我還要睡覺！」艾蜜也想多待一會兒，但還不是因為媽媽在等她，沒想媽媽比她想的還開明。
艾媽媽打開門，看見艾蜜哭得紅腫的眼睛，驚訝道：「你怎麼哭了？他欺負你了？」
「沒有，只是替他覺得不值。」艾蜜走進屋，深吸了一口氣，「怎麼辦啊？我真的好喜歡他。」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洛音準時出現在艾蜜家門口。他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穿著比去公司還正式了幾分。
艾媽媽見到洛音，連忙熱情地將他迎進屋子：「小音真是太好看了。」
俗話說，要想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得到他的胃，艾媽媽為了幫艾蜜追洛音，簡直下了十足的功夫，拿出自己當家廚藝，一口氣做了十道菜，每道菜均色香味俱全。
洛音每夾起一道菜，艾媽媽和艾蜜都緊張到極點，生怕不對他的口味。
洛音在吃到一塊紅燒肉時，突然怔了一下：「這是？」
「你最喜歡吃的菜不是外婆做的紅燒肉嗎？我特意問了戚姨，她以前跟你外婆關係很好，知道你外婆做紅燒肉的手法，我就跟她要了食譜研究。但我比較笨，怎麼都學不會，就讓媽媽幫我做了。」艾蜜解釋道，而後小心翼翼地問，「好吃嗎？」
「嗯。」洛音輕輕地點頭，感激的情愫從心裡翻湧而出。
他努力剋制住，又吃了幾塊紅燒肉，哽咽道：「謝謝你們。」
「小音，這麼多年，你受苦了。」艾媽媽看著洛音，心疼地說道。
洛音不言不語地吃著，想說的話很多，卻都卡在了喉嚨里。
這道紅燒肉，自從外婆去世后，只有他自己做給自己吃過，只是後來每次做這道菜時他都會想起外婆，便索性不吃了。
吃完飯，艾媽媽收拾著準備去參加朋友的婚禮，臨走前朝艾蜜不懷好意地一笑：「我很晚才回來，你們不用等我，愛幹嗎幹嗎。」
艾蜜聽懂媽媽的話中話，害羞起來，忙將她往外推：「你路上注意安全啦。」
艾媽媽走後，屋子裡只剩下艾蜜和洛音兩個人，氣氛頓時凝固起來。
洛音先開了口：「我有個禮物想送給你。」
「嗯？」艾蜜左看右看，沒發現洛音身上藏著禮物。
「在我家，還沒拿來。」
艾蜜乖乖地跟著洛音來到他家裡。
洛音指著一個空的陶瓷花盆：「我買了個花盆，想送一株植物給你，你隨便選吧。」他說著，看向陽台上的花。
艾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送禮物的方式，雖然有些「直男」，但還蠻浪漫的，畢竟這些植物都是他心愛的東西。
「為什麼突然想送禮物給我？」艾蜜好奇。
「就……」其實也沒有很特別的原因，就是想送，洛音想了想，答道，「我覺得你家裡有些植物會好看些。」
艾蜜在陽台里轉了轉，每朵花都嬌嫩欲滴。她怕弄到她家裡後會被養死，索性選了最好養活的多肉：「我要這個吧。」
洛音原以為艾蜜會挑比較大株的，沒想到她選了這麼小一棵：「只要這個嗎？」
「嗯，其他的我怕養不活。」她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不像洛音那麼細心。
洛音將多肉轉移到空盆子里，填上土，偌大的一個花盆裡只裝著一株小小的多肉，看上去十分違和：「要不我再多送你幾株吧？」
艾蜜點點頭。
洛音又移了幾株多肉過去，花盆裡變得五顏六色起來：紅的是姬朧月，綠的是月亮仙子，紫的是丘比特，藍的是霜之朝，粉的是雙子座……每一株多肉的名字都好聽極了，洛音一邊念著名字一邊將它們固定好，像是在安撫一群搬家的小孩。
艾蜜看著洛音認真的模樣笑了。他這麼喜歡植物，上輩子一定是植物之神阿多尼斯吧。傳聞阿多尼斯就有如花一般俊美的五官，世間所有人與物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洛音將花盆搬到艾蜜家的陽台上：「這些多肉很好養，淋點兒雨也沒關係的，下雨的時候不用特意搬進來。」
「謝謝你啊。」艾蜜看了看多肉。這些多肉彷彿一隻只顏色夢幻的小精靈，讓人心生歡喜。
「你喜歡就好。」洛音不自覺地紅了臉，「那它們以後就拜託你了。」他鄭重其事地說。
「我會好好照料它們的，就算有什麼事，不是還有你嘛。」艾蜜笑嘻嘻地道，猛地想起什麼事來，從沙發旁邊拖來一個大大的紙箱子，「這是我媽媽從家鄉帶來的一些特產，她讓我拿給你。」
紙箱子里裝著皮蛋、鹹鴨蛋、腌菜之類的特產，都是好食材。洛音臉上綻放出笑容：「這些我都很愛吃。」
他送她多肉，她回饋他特產，他們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彼此。
家鄉的小賣鋪靠艾爸爸一個人忙活不過來，艾媽媽只在這裡待了三天就回去了。
艾媽媽回去那天，艾蜜幫艾媽媽拖著行李往樓下走。洛音正從外面回來，手裡提著一些蔬菜和肉。
「您要回去了？」洛音開口問。
艾媽媽點點頭：「我們家蜜蜜以後就拜託你照顧了。」
洛音咻地紅了臉，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艾媽媽笑了笑，湊在艾蜜耳邊小聲說道：「千萬不能錯過這麼好的男生啊。」
艾蜜臉上一陣羞赧，連忙拉著艾媽媽離開。
艾蜜將艾媽媽送到火車站，兩眼淚汪汪地告別。艾媽媽叮囑了一大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之類的話，直到時間快到了才戀戀不捨地走進檢票口。
送走媽媽后，艾蜜心裡空落落的，從火車站回到小區的一路都在發獃。走到五樓時，她突然魔怔般地敲了敲門。
系著圍裙正在熬湯的洛音打開門，看到失神的艾蜜，問：「怎麼了？」
「剛送走媽媽，心裡怪難過的。」話說出口，她才發覺有些不對。
洛音的媽媽已經去世了，她卻因為媽媽只是回家鄉來求安慰，這樣會不會觸及他的傷痛？
可是洛音的神色始終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進來吧。」
艾蜜進了屋，洛音轉身鑽進廚房。過了一會兒，他端出熱騰騰的飯菜，道：「一起吃吧。」
洛音盛了一碗飯放到艾蜜面前，還好他多煮了些米飯，打算留到晚上做炒飯，眼下剛好夠兩個人吃。
艾蜜吃著香噴噴的飯菜，心裡一陣感動：「還好有你這麼溫暖的人在身邊，不然我該多孤獨啊。」
成年人情緒總是很敏感，可是又必須獨自處理，但若有個並肩同行的人，即便再黑暗的夜，也能找到突破口。
洛音微微抿嘴一笑，艾蜜闖進他生活的這段時間給他的日子帶來了不少熱鬧和煙火氣，他原本孤冷、自閉，像一株安靜盛開的植物，而她如同一隻落在樹梢嘰嘰喳喳的鳥兒，讓他知道他的世界不止他一個人。
「我答應過你媽媽要照顧你的。」洛音溫柔地說道。
「那能照顧一輩子嗎？」艾蜜驀地抬起頭，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看著洛音，清澈無比，恍若明鏡。
在這面「鏡子」中，洛音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頓了一下，只聽見心臟撲通撲通歡快的聲音，隨後才是自己堅定的回答：「能。」
之前，他還在害怕戀愛會打亂他原本的生活節奏，現在他明白了，沒有她的生活，他只會更難受。
一輩子可以很長，也很短，他希望這一生都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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