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人看刀

鄒統率先向外走，看到自己的老大選擇了退卻，幾個小嘍啰只能跟著，心中哪怕有再多的不解，他們暫時也沒有開口。

等出了萬鋒堂的大門，提著人頭的嘍啰才開口道：「大哥，怎麼放過那豬狗般的東西，他居然敢看不起您！」

「人在江湖混的，誰還沒個暫時低頭，我惹不起的不是那豬狗般的鐵匠，是萬鋒堂。我想用不了多久，他會落到你我手上，到時候不論有什麼仇怨，一併討回來就行了。」

鄒統的話讓幾個嘍啰感覺更奇怪了些，畢竟林懷山是萬鋒堂的人，怎麼會落到咱們手上？

萬鋒堂其他人還能到外面走走，一個被捆著的奴隸，最多能跨過門檻，其他人想在萬鋒堂以外堵他都沒機會。

張口打算繼續問，鄒統卻是翻身上馬，一揚馬鞭向前而去，幾個小嘍啰面面相覷，心中有些鄙夷自己的老大，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

萬鋒堂內，於掌柜直直站在門邊，他的半邊身體藏在陰影中，消瘦的臉被光暗分成明暗兩半。

本就有些陰沉的臉顯得扭曲怪異，看著鄒統一行人走了出去，於掌柜最終收回目光，將頭轉向林懷山所在的櫃檯。

過了幾息，於掌柜從陰影中徹底走了出去，幾步走到櫃檯前的過程中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似鬼魅一般。

攏在一起的手垂下，右手從寬大的袖袍中伸出，明明是面容微黑的消瘦中年男人，於掌柜的這隻手卻是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白且精緻，恐怕比世間九成九的二八嬌女的手掌還要柔嫩好看。

三指捻起櫃檯上的那塊銀子，於掌柜的手隨即收回，然後雙手又攏在了一起。

「如果下次遇到的還是鐵槍門的人，你便伸手隨便抓一個，一錘砸碎他的腦袋，剩下的事兒有人接著，你可明白了？」

鄒統和他手下的人都是是後天境界的武人，林懷山沒練過武，肯定打不過鄒統，但林懷山依靠自己的一身巨力，扯住一個嘍啰三兩下打死並不會很難。

林懷山點了點頭，於掌柜轉過身後如同飄浮般來到側門前，一股無形的氣勁盪開門帘，他身體一晃便消失無蹤。

大堂又歸於了死寂，林懷山腳上有鎖鏈，是奴隸身份，在萬鋒堂中能去的只有大堂、大堂旁的鍛兵室、小院、茅房這幾個地方，萬鋒堂大堂後面的屋子是什麼布局，裡面有什麼全然不知，可是這些天的變化依然看得清楚。

比如於掌柜又買來了幾個墨海女人，僕役送到內堂的水多了十來倍，清理便桶的頻率也更高了，連存儲在大堂地下的乾果肉乾也拿了很多到後面的屋中。

這些只是一部分變化，林懷山卻從中可以確定，自己不能進入的房間中藏了比以往更多的人手。

經營十八驛這種地方不需要太多的人，更不需要藏著過多人手，他們來這裡必然有目的，結合於掌柜剛才的話，林懷山有理由相信萬鋒堂對鐵槍門應該有些想法。

互相廝殺搶地盤這些事情在瀚海比較平常，小幫派小勢力生存的難度很大，他們不但要面對同級別的對手，還可能遭遇瀚海最頂尖大勢力的碾壓。

亂吧，亂吧，十八驛越亂，自己才越有機會，林懷山一直在等。

一手抓過旁邊的鐵鎚，高高舉起之後向下一砸，呼嘯聲中鐵鎚落到櫃檯表面的鐵皮上。

只聽到砰的一聲響，鐵鎚將鄒統按出的痕迹砸平了些，再幾錘起落，大部分的凹凸全部消失，只需要再用砂石磨平磨光，櫃檯也就修好了。

至於這幾錘值不值十兩銀子並不重要，能從別人口袋裡掏出十兩就夠了。

買賣從不公平，在這個江湖中更是如此，相對的公平也是由刀劍武力維持的。

林懷山不知道大堂后的幾間屋子是怎樣的布局，不過一定有非常好的隔音效果，不然鍛造兵器的聲響絕對能讓於掌柜等人心神不寧，睡眠不足。

一手提著兩把破刀，一手提著鐵鎚，林懷山在嘩啦啦鐵索聲響中走入大堂旁的鍛兵室。

掀開帘子入眼便是半人高的鍛爐，在它周圍布置著鐵砧、砂石、木桶、裝滿各種礦石廢兵器的厚重木箱等等器具。

這些器具和林懷山穿越前生活的原初世界中的器具沒什麼太大不同，不過原初世界和這個世界的區別卻很大，比如這個世界沒有煤炭，也沒有石油天然氣，應當也不存在核能。

尋常人家取暖做飯用的是木柴枯草，更好一點的是木炭，后一種材料燃燒的溫度雖然不低，但鍛造添加各種奇異靈材的兵器時就遠遠不夠了。

鍛爐中的燃料名為火神骨，它的產地在大周中原地區的炎州。

六百年前大周初建，眾多皇朝招攬的江湖高手和悍將甲士封鎖炎州，用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將炎州的大家族、黑白江湖門派屠戮一空，從此火神骨的開採方法被大周朝廷壟斷，它由此變成了控制天下的利器。

如今大周陷入混亂，炎州落入被中原人稱為人魔的五皇子手中，此人凶名絕世，憑藉一州之地對抗另外的二十三州，還能同時讓高山蠻人損失慘重，有人甚至稱人魔為大周武道第一。

林懷山並不清楚這些說法的根源，聽得也是其他人的隻言片語，更無法確定是真還是假。

火神骨從炎州運往邊關，最終穿越大雪山中的鎖龍關繼續向西，經過長寧郡運到瀚海，最終跨過瀚海直到數萬里之外的西方和墨海島嶼上。

赤血軍在十三年前掌握了鎖龍關，也緊緊掐住了瀚海的脖子，瀚海綠洲的掌控者們無不將赤血軍恨之入骨，可惜瀚海匪賊們無法撼動兵多將廣，高手如雲的赤血軍。

時不時赤血軍甲士還會進入瀚海向西進行狩獵，定點清除某些綠洲勢力，手段極其酷烈。

林懷山並不討厭赤血軍的酷烈手段，甚至希望他們能更狠一點，能到十八驛來一次就最好了。

兩把受損的長刀丟入鍛造爐，隨著風箱鼓動，鍛造爐的溫度飛速增高，兩柄長刀變得赤紅，很快與鍛造爐的顏色變得一致，好似融在了一起。

夾出一柄長刀放在鐵砧上，林懷山拿了一把小鐵鎚敲打了起來。

這柄刀是純粹的鋼刀，不曾添加任何一點風銅紫金之類的珍貴靈材，它的價值自然很低，林懷山沒興趣用太多的心力進行徹底鍛打，百多錘下去之後偏斜和缺口不見了，林懷山便將它丟進一旁的水桶中。

刺啦的聲響中大量水霧升起，等到溫度下降，林懷山伸手將一柄黑黢黢的長刀從污濁的水中撈了起來。

這柄刀只需要打磨，裝上刀柄等部件就可以擺上貨架，等待它下的一個主人了。

至於它將來還會不會回來，林懷山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買這種便宜兵器的人如果不遠離江湖，他們大多會死得很快。

有實力的人才能配好的兵器，這不只是買得起買不起的問題，還有能否保住的問題。

想知道江湖上某個人能不能招惹，一看名氣，二看來歷，這種方法需要認得對方才可以用，遇到了陌生人可以看兵器，看氣質，這幾點一般不會錯太多。

作為鐵匠的林懷山，見到陌生人的時候會習慣性的關注他們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