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緣
范乾津的高考分數和上輩子果然一模一樣,702。中國金融大學的2A班錄取沒有懸念。李敏奇690,真的被地質大學錄走了。范乾津心中多了不少安慰。
其他同學上大學的情況,和范乾津上輩子的也並無區別。高曉曉服從北大調劑去了國際關係。宋慧緣去了復旦,王嘉實進了南方一所名校。估分在680以上的這批人都穩了。班級其他同學也全都高過重本線100分以上,這屆理重向陽班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
暑假裡范乾津回了一趟范家湖城雲山別墅,例行探視某位獨居親人。他先把駕照考下。又從信託取了一筆小錢,去倒騰銀行卡和股票賬戶。然後又回到寧枝市居住。
臨近九月開學,姨父段向陵特意親自送范乾津來機場,本來都有司機接送。但范乾津想練手,姨父也毫不猶豫就讓他開那輛昂貴的瑪莎拉蒂。開學升初三的小表妹也在家長默許下愉快地翹掉了暑假最後一節小提琴課,蹭進車裡送哥哥去機場。
表妹段小鯉的母親就是范乾津的小姨,十五年前,小姨和范乾津父母一起車禍身亡。表妹出生就沒有媽媽,姨父很是慣她。
在通往機場高速路上,看范乾津駕駛得四平八穩,姨父也放鬆下來聊天。「小乾,你真的把銀行卡號給我。甭管以前他們給你留了多少錢,你暑假股票又賺了多少,都把它們存著。你大學四年生活費和學費,我這裡都給你包圓。」
范乾津笑道:「姨父,你想包我生活費,每個月微信轉兩千不就好了,沒必要銀行卡號。」
姨父段向陵聞言,頭髮更禿了兩根,「我,鑫工老總。你,金融大學高材生。每個月供兩千生活費?像話嗎?我就不喜歡微信轉賬,限額,想給你錢還得分那麼多天給,記不住啊,難道我還得讓秘書寫日程提醒嗎?」麻煩,丟人而沙雕。
范乾津高中最後半年的生活和學習費用,還沒達到支配信託錢的條件,也就用老人留的銀行卡里的錢,也完全夠用。
姨父為了「表示心意」,採取過一次「不麻煩」的辦法,叫秘書從銀行取了一麻袋現金給范乾津當花用。范乾津也不得不買個毫無氣質的硬皮大頭保險柜。回頭還叫那秘書又扛回銀行存了一次。所有當事人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范乾津沒成年的時候,銀行卡用的是爺爺留下的,也沒告訴姨父卡號。信託機構里的錢,是他父母和爺爺存的,普通人滋潤生活一輩子沒問題,由機構按條件撥付給范乾津。
信託機構運營著那筆錢,每年保證年化4%的收益,和銀行通脹同步。收益不算高,但承諾無論如何爆雷,都能百分百剛兌。
不存入銀行里,因為這信託機構,從前也是范家的產業,後來職業化運營了。
范乾津要使用那些錢,得滿足一定條件。
條件一:考上大學,可無條件支配流動金五百萬。
條件二:大學順利畢業:可無條件支配三千萬,但必須兌換為固定資產。
條件三:繳納非C省的外地社保一年以上,每年可支配流動金三百萬,延續到取完本金,若通脹率穩定3.5%則可供支取一百年。
條件四:單次超過一千萬的取用需信託委員會討論,回報評估率不通過,有權拒絕支付。
單獨為他個人留的花用,已經上億。
這筆信託遺產,簡直就是把「平平安安一輩子」糊在人臉上——要求考大學、正常畢業、是為了「學習與自立」。在C省外交社保,哪怕是個花架子形式——真正變為「社會成年人」。必須兌換為固定資產是為了至少有一處恆產。每年的花用則是保證了下半輩子餓不死,且不鼓勵風險投資——老老實實別折騰。
范家祖上人不少,但越傳人越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物質和精神境界大豐富后,不樂意生孩子,還是和范家人總遇到些不利流年的病災有關。范乾津的爺爺慢性哮喘,范乾津的奶奶心肌梗塞,范乾津父親母親遇到車禍英年早逝。范乾津的爺爺只有兩個孩子,范乾津的父親只有他一個孩子。
當年范家有個叔祖,聽算卦的說了個老黃曆:被靈氣和財運眷顧的家族,總要有一些折損。
上天不能讓什麼好事都落在他們身上。
天人之家,天年不永。
如今,能作為正常自然人繼承范家產業的嗣脈,只有范乾津一人。
姨父段向陵那邊,鑫工的產業,是外祖父路氏打下來的江山。上輩子,范乾津已經拿不回來了。
父母和爺爺另外留下固定資產若干——收租的房子和店鋪,並不在范乾津的流動計劃內。其實他不缺住處。不過信託的條件儼然是考慮到最壞情況,「要是把固定資產全賣了怎麼辦?」
上輩子還真到過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在宇派倒閉前一個月,范乾津被限制高消費,連計程車都不能坐,超過兩百塊的東西都不能買……那是公司賬面抵不了債后,對法人代表的懲罰。他的所有物品都是可執行財產。不但固定資產全部抵押,信託里的錢也都刮乾淨,然而在幾百億的窟窿面前仍是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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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微信傳來「叮」一聲后,甜美的微信語音「您已到賬兩千」。原來是後座上表妹小鯉飛快按手機,急不可耐對范乾津表忠心,「哥哥沒問題!我來支持你!」
姨父段向陵差點氣喘不上來,范乾津卻笑得更開心:「好啊小鯉,靠你了。」
段向陵正色道:「小乾,學金融的人,一定要對錢有認識。不僅是節省的認識,還有對富裕的認識。金融搞的是資本。要玩這個,那些有錢人在想什麼,做什麼,什麼情況會把錢拿出來,你要有概念。我不是質疑你賺錢的能力。只是有些原始積累的起點,你可以比別人超出一大步。要學會利用資源。」
范乾津也正經道:「姨父講得對。我需要的時候,不會跟您客氣的。我沒有見外。跟您一樣,我也不喜歡限額的小打小鬧。」
段向陵又笑了,問:「現在你哪支股票漲得最好?」
范乾津道:「白酒。快兩千點了。但過段時間應該會跌。我下飛機就把它們拋了。」
段向陵意外:「其實這種酒股適合長期持,保值性高。今年形勢起起落落的,北京也要開會了,有波動正常。你不必管它。」
范乾津搖頭:「過兩天重組的芯軟要開發布會,它要在科創板上市,我準備換點散股。」
段向陵點頭:「可以玩玩。現在大家都在觀望它,下手的人多,不一定是好時機。你要打新嗎?我這邊有人,可以一塊做,免得費力氣。」
「不是。」范乾津迅速道,「我不跟芯軟玩。它上科創板肯定要吸一大波血。股價會跌一批,我抄點其他家的小底撿漏。謝謝姨父,現在我自個兒多練練手,以後再丟給產品經理。」
段向陵笑得更誇張,轉頭對女兒說,「小鯉,聽到沒有。你現在就可以開始籌備,你的那些零花錢啊,壓歲錢啊,等十八歲了像哥哥一樣有經濟頭腦……」
這又是段小鯉最不喜歡聽的環節。她划著平板,誇張地發出驚詫聲打斷,「啊!我的夏夏!嗚嗚嗚,她又去打針了。心疼!」
夏夏是這個時空里新出現的一位Omega明星,娛樂星聞每隔幾個月就報道一次她打針吃藥,再路透幾張她狀態憔悴卻仍然堅強工作的感人畫面。不管是真實還是炒作,她那嬌弱而堅韌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叫粉絲們又愛又憐。她自己也化作Omega明星界最典型的符號之一——是事業派的,站隊「雖然我是Omega有續航強度的限制,但靠自己堅強意志可以創造價值」。
另一個Omega派別則以家庭美滿的明星為代表,每年娛樂星聞都鼓吹親子教導做得好,又賢惠,業務能力也沒落下,「家庭滋養了我的繆斯和膚容」是那一派的理念。
娛樂圈算是有頭臉的Omega人士稍微活躍得多些的領域,畢竟先天顏值優勢在那裡。也有研究指出Omega會激起人們心中的保護欲與佔有慾,吸粉非常有優勢。但也有人說那不過又是輻射成功學的軟文章而已。
小鯉追星的日常功課里,圍觀Omega明星兩派掐架吃瓜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她補習班太多了,沒時間自己下場。每次都是消息爆出來才驚詫嚎哭。
「煩死了,經紀公司又讓羅大尾巴狼又去探望她,就是想拿咬她當噱頭!變態!噁心!離我們夏夏遠點!」她在後座上蹬腿,似在踹那個綁定夏夏緋聞戀情的Alpha明星。
姨父不干涉女兒追星,用他的話來說「廢物利用」,順便收幾支娛樂傳媒公司的股票:「哦,星谷泛娛是不是又跌了,所以叫你的那個夏夏出來賣慘了?」
小鯉氣呼呼:「跌了也不怪她,垃圾工作室不做人。夏夏本來就很慘!抑製藥吃多了就是害身體的。」
段向陵道:「讓那羅什麼的Alpha,標記了不就完了唄。一直拖著,還不是為了賣慘。」姨父比較贊成家庭派的Omega明星觀,覺得未被標記、僅靠吃藥來克制發情的Omega是社會的小眾不穩定因素。
小鯉氣得噎住。范乾津默契地和表妹站在了統一戰線上,「還是別吧。辣眼睛,少折騰點。」
范乾津本來是想說AO標記生物原理和據此可以想象的畫面都很辣眼睛,一天到晚社會新聞被這些牽來牽去,關心個明星被不被咬,實在浪費公共資源,別折騰了。
但小鯉自動理解成罵羅大尾巴狼辣眼睛,喜笑顏開,「哥哥最好了!要語音服務續期嗎?給你再免費一星期。」
「什麼語音服務?」姨父迷惑問。
小鯉點開微信和范乾津對話框里的語音條,甜美半熟蘿莉聲傳來,是她掐嗓子的音,「高曉曉同學你好,我是范范女朋友,剛才他洗澡去了,有什麼事呀~」「宋慧緣同學你好,我是范范女朋友,他在我家party上,你要不要來參加~」
竟然有十多條花式假裝,拒絕了不同女生。
段向陵愕然,范乾津趕緊語速飛快竹筒倒豆子招認,「姨父,我和小鯉這是和諧友好的有償交易。不這樣的話,我這暑假根本沒法安心學車。」
桃花全擋了一遍,效果暫時不錯,那些女生騷擾頻率降低很多。
「有償交易?她還收你錢?」姨父略提起來的心又放下去,就算是小孩子之間鬧著玩,女兒有這種交換意識都很好,是不是開始經濟頭腦上道了。
段向陵一點都不擔心表兄妹間有什麼青春期曖.昧,這侄子精神感情上的冷漠,他明白得很。
「不是錢,一張畫的一百字感想。」打著自由評價的旗號,表妹撒著嬌的「哥哥你評價一下我的畫嘛。」范乾津太明白她其實要聽什麼。
真說這透視不對,那個色彩怪異,范乾津就別想換到語音了。當然是「好好好」「棒棒棒」「未來天才的手筆」「從色彩中看到英俊不羈的靈魂」的花式吹水……
姨父恨鐵不成鋼,指著表妹:「你怎麼不叫你哥教你經濟學啊!」范乾津趕緊打圓場,「那些我本來就要教小鯉的。」表妹則吐舌頭嘀咕,「我才不學呢。」
范乾津想著就好笑,姨父只有這一個女兒,上輩子費勁折騰,想讓段小鯉繼承鑫工。她偏偏對此完全沒興趣,23歲時離家出走,跑巴黎學油畫和辦展覽,花錢跟流水似的,還虧得范乾津資助她生活費。
不過上輩子自己垮了之後,小鯉估計只能含淚告別心愛的專業,乖乖回家「繼承皇位」。
這時候范乾津微信又亮了,小鯉瞅了一眼略縮圖道,「哥哥,又是那個高曉曉找你。知道你有『女朋友』了,還這麼意志可嘉。」范乾津在開車,道,「你繼續幫我回吧。」
微信里高曉曉寫著:「聽說你今天的飛機。這周末,大家要不要約著去買開學用的東西?順便去后海逛逛?」
中國金融大學也在北京海淀五道口,他們班清北人大北理北航北師北郵的大約十來個同學都在那一片。以同學聚會為名把人約出來。
小鯉噗嗤笑了,「她還恰好在朋友圈還發了張自拍。心機妝,這嘴唇還用了憔悴素顏淡粉色。下面好多人在舔北大女神,你瞧。」
范乾津從後視鏡里掃一眼,眉頭一皺:「回,我有事不去了。」
小鯉吐舌頭:「哥哥,你好剛啊。這樣好嗎?有點冷酷啊。」
范乾津心情平靜,這種評價他不生氣——冷酷意味著理性。理性的人,正是經濟學人的終極追求。他在陌生人和不熟之人面前會戴上禮貌面具,大家都覺得他舒服,恰是因為那些都是最徹底的偽裝。
范乾津很少真正對別人發火,也不太在意別人看法,這讓他在外人看來有種超脫淡泊的氣質。其實是因為范乾津根本不在乎。從前他不會傷害誰的心意,是因為那些程度不會使他厭憎。但如果真的惹他生氣……
上輩子,范乾津這張俊美無害的臉,和不說話時清雅淡泊的氣質,在他下屬眼裡並不能抵消他的恐怖如斯。就像老虎毛色再是斑斕漂亮。它安靜沉睡時也沒人敢去薅擼毛髮。也不覺得猛虎應該靠顏值來獲得偏愛。
范乾津的臉,在商界,是第一次會晤的敲門磚,然後就是餘下所有合作的擋箭牌——這麼好看的臉,為什麼這麼兇殘,合作方內心在滴血,難道因為好看就要原諒他嗎?
也曾經有老闆氣得不顧阻攔衝進范乾津的總裁辦公室,對著那張臉握拳咬牙切齒了五分鐘,終於又哭著走了。顏值其實不是決定性因素,是因為不合作更慘,只能含淚選擇原諒。
人家的臉,是來財。范乾津這臉,是消災,且效果有限。再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就算美得像天仙,在那些被價格壓吐血的商人眼裡都會變成猙獰魔鬼。
但在親人面前,他並不掩飾。親情,是他為數不多的情感錨點。哪怕上輩子的姨父最後作壁上觀,那也是因為他吵崩在先。
范乾津思緒轉回來,小鯉擋了高曉曉好幾回,那姑娘的臉是城牆做的嗎?真奇怪,上輩子,這姑娘沒這麼窮追猛打啊。他又蝴蝶了什麼事嗎?還是自己在不熟的同學面前偽裝得太隨和溫潤了?范乾津想撥回正軌,不做不休,言辭激烈換點清凈回來。
小鯉還真的準備回「我有事不去了」,手機卻被姨父抽走了,他教育道:「小乾,不是我要說你。你進入這個社會了。有些習慣要改。」
段向陵繼續長篇大論:「你想,你長得這麼好看,高考分數又這樣高,金融觸覺如此靈,家境出身也是人上人,本身也很勤奮努力,很多人喜歡你、朝你表白,這世上的好事,憑什麼都要你佔了去?這世上做出大事來的,很多時候並不是各種條件都很好的人。帥哥美女們,有時候莫名其妙就失意了爬不起來。為什麼?招人恨啊。你從前分寸很好,現在忽然說話跟刀子一樣——知道這有多危險嗎?不要小看任何一丁點小的恨意。《天龍八部》里,喬峰只不過沒在牡丹宴上看一眼康敏,就被害得慘絕人寰。」
范乾津深深吐了一口氣,沉吟不語。這輩子姨父跟他說話這麼慈祥動聽,也是蝴蝶翅膀的功勞?可是為什麼不重生到爺爺還在的五年前,父母未亡的十五年前呢?該變的什麼都沒有變。
「不要小看任何一點恨意」,姨父說這種話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姨父又搖頭:「哪怕你真的厭煩甚至憎恨,不要露出來。一丁點都不要露。」
范乾津想:感謝指教,姨父——鑫工老總段向陵,拜您的厚賜,我早已這樣做了。當年是你開的車,剎車失靈從高速路翻下,我父母和剛生產完的小姨都搶救無效,您被方向盤梗著僥倖撿回一命。這些年因愧疚和利益相關之顧,也從未再娶。
您不是有意犯錯。我已經成熟,不會計較了。
但在尋常的親情外衣下,我們依然有不得不競爭的東西。
——鑫工是外祖父路淵的,您代持我的百分之五十股份。萬川融是爺爺的江山,雖然名義上已經全散了,但我手裡還握著一些資料。
您盯著我的,而我也盯著您的。
家族與利益,不管我們是一起走,還是各走各。總不會像上輩子一樣,那麼慘烈的分道揚鑣。
表妹段小鯉,也要一直快樂幸福。
這是范乾津重生后的心愿之一。
范乾津行駛在筆直的行車道,壓下眼眸深處的疲倦,緩緩點頭:「我聽您的。小鯉,幫我回『好』。」
范乾津上輩子想,如果能把宇派集團這個體量很好地維護下來,多攢幾年經驗。或許有資格重啟萬川融,還可以協助姨父擴張鑫工。可惜他沒有等到那時候,就累死了。
而且上輩子,范乾津眼裡揉不得沙子,還把賭氣把鑫工那一半代持股賣了,和姨父老死不相來往。
這輩子,他不會重蹈覆轍。
哪怕重生后的相處,暫時還讓范乾津稍微有點心累兼難過。但他已經不會像上輩子那樣明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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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累的時候,就想想重生后的新氣象,以及遇到的好事,能變得更堅定、理性。
范乾津想到了露營落水時,撈他起來的那個沒見到長相的金融白領。在黑暗中,他可以豎起所有銳利的優秀,展示出他的華麗的鋒芒,而不需要顧忌會刺痛傷害到什麼。他感覺得到那人很強,分庭抗禮,又或者有更厲害的后招?
范乾津每每回想,血液中某種東西就會蒸沸起來——商戰便是如此,接招有來回的對手,弱肉強食,撕扯下所有虛偽倫理面具。勝者的刀俎,敗者的魚肉。唯有那個時候,他平靜如死的心境才會興起波瀾,這可比什麼喜不喜歡的青春荷爾蒙有意思多了。
一邊想著那個露營夜晚,范乾津嘴角泛起別人看不到的細小弧度,他很久沒為這種小事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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