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10）

在座老少爺們還在回味歐若拉的一番話，某女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響亮。

真·帥不過三分鐘。

西奧多覺得自己沒救了，自打確認心意以後——喜歡的女孩連肚子叫都好可愛。

在座家長們迅速替歐若拉找到借口，帕尼特眼看就能搶在第一名替她緩解尷尬，小姑娘居然面色坦然地扭頭去扯斯內普的袍子，「我餓了。」

很好，監護人第一課，找吃的餵飽小丫頭。

「瑞塔做了牛肉醬香餡餅，還有牛奶玉米和櫻桃派，」歐若拉剛剛沒覺得餓，這會說起食譜竟直咽口水，她一貫不覺得餓是丟人的事，所以沒遮掩饞蟲樣，並期待地看斯內普，「給你準備了無糖的。」

非常好，被監護人具有較強的自我管理意識，第一課跳過。

監護人第二課，找地方讓小丫頭吃飯。

「我們先用餐吧，時候不早了，吃完還能歇一會。」帕尼特熱情地說。

「你這裡要重新布置，」帕特里克指了指茶話會狀態的房間，「我辦公室都準備好了。」

「我那離得近，西弗勒斯。」盧修斯尚不知道自己在西弗勒斯心裡已經友盡，自信滿滿地發出邀請。

「你們可能忘了，我還有裡間。」帕尼特揮揮手，其中一個書櫃滑到旁邊，露出一扇小門。

嚯，特拉維斯的辦公室居然是套間，奢侈！

「我不想和男生一起吃飯，」歐若拉惦記著美艷的扎比尼夫人，捉著斯內普的袖子小聲撒嬌，「好不好嘛~」

女孩本就長著一副溫軟可人的模樣，貓兒一樣懶洋洋又帶些討好的語調，罕少流露的嬌態殺傷力巨大，讓本就揣著小心思的少年看得心猿意馬。

西奧多戳了櫻桃屁股一下。

被搖啊搖的斯內普雖板個臉，實則並不討厭這種親近，他認為在不涉及原則的問題上寵一寵小丫頭也無妨，尤其這個要求正合他意。

可問題是自己也是男的，屋裡除了歐若拉連只母蒼蠅都沒有，他去哪給她找個「女生」來？

歐若拉琢磨著該怎麼暗示表舅大人自己想跟扎比尼夫人一起用餐，這時有人敲響了帕尼特的辦公室門。

「請進。」帕尼特撤掉鎖門咒。

門被敞到最大，一個又矮又胖的女人擠進門，她穿著綴滿蕾絲花邊和絨毛的嫩粉色套裝，鼠褐色鬈髮上別著一個碩大的天鵝絨蝴蝶結，細癟嘴唇上與粉色開襟毛衣同色的口紅沒讓她的氣色顯得更好，相反，厚厚一層脂粉讓她看上去面無血色，渾圓外凸的眉眼斜挑著，眼袋厚重，顴骨、餅臉和常年假笑留下的紋路拼湊在一起，整個人像極一隻興奮的大癩蛤'蟆——尤其看到一屋子英俊的異性后，推門的手立刻翹起蘭花指。

「喲！特拉維斯！你們都在呀！」來人的聲音又尖又細，語氣曖昧、大驚小怪得彷彿她剛好撞破帕尼特和盧修斯在辦公室偷偷接吻，幾個沒見過她的孩子哆嗦著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歐若拉溺水一樣抓緊斯內普的胳膊——不，她絕不要和這種人一起吃飯！絕不！她寧可餓著！

「烏姆里奇女士，」帕尼特端起疏離的笑容，「有何貴幹呢？」

真稀奇，連明顯不對盤的亞克斯利和斯克林傑見面說話時都以教名相稱，這兩人卻互相稱呼姓氏，是男女有別…還是故意而為？面前女人年紀不小了，前綴是「女士」而非「夫人」，歐若拉腦海里對「烏姆里奇」這個姓氏沒印象，但她能靠這副皮相和不出眾的家世擁有出入公共新聞處主任辦公室大門、並讓特拉維斯客氣相待的身份……定然有過人之處。

「哦！這位…」烏姆里奇掐著扭捏做作的調，將歐若拉從頭髮絲打量到靴子尖，目光挑剔而露骨，「…就是米斯蘭迪爾小姐吧？」

「這位『女士』，你要不就好好說話，要不然別叫我，都一把年紀的老阿姨了，聽著瘮得慌，」歐若拉不留情面地嘲諷，並順勢依偎在斯內普懷裡高傲地看著她，「還有你那是什麼眼神？嫉妒？嫉妒也沒用，我就是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招人喜歡，你把眼珠子瞪出來也改變不了現實。」

屋內一片寂靜。

帕尼特頗覺痛快——這老女人深得福吉信任，平日總打著處理公務的幌子與他們獨處，倘若她有幾分姿色，那自己不介意順水推舟扮一迴風流公子、反過來利用她的職銜謀些便利，可她實在……歐若拉罵了他平時不能說的話，真解氣！

烏姆里奇生平沒見過嘴這麼毒的人，她強端著笑容，嘴唇緊緊抿成一線，臉上鬆弛的皮肉顫抖著，竭力調整呼吸。

歐若拉對她這副姿態不屑一顧，烏姆里奇的段位比起早上那個叫「沐越奇」的男人可差遠了，才兩句話就藏不住，不過倒讓自己見識了魔法部的物種多樣性——先是麻雀麗塔，再是癩蛤'蟆烏姆里奇。

「好了，歐若拉，」帕尼特象徵性勸了一句，「抱歉女士，你有什麼要緊事嗎？我們還在開會。」

聽到帕尼特跟自己說話，烏姆里奇立刻恢復元氣，朝老特拉維斯拋了個媚眼，然後用一種委屈、窺探的眼神來回掃視屋裡坐著的其他人，留意到希格斯、普塞和弗林特三家，表情更加燦爛——這次並非荷爾蒙過剩的笑。

在座幾人心道不好。

「喔，特拉維斯，事實上，部長本人親自派了一封信件給我，他要我幫忙確認…」烏姆里奇嬌笑著轉向歐若拉，「…部里的客人一切都好，不過我想我一定看錯了，米斯蘭迪爾小姐似乎不期待部長的關心。」

「當然不…唔……」歐若拉話剛說個開頭，斯內普就捂住她的嘴，歐若拉不服得很，斯內普不得不再騰出一隻手圈住小姑娘的胳膊。

歐若拉專註於跟監護人抗爭，斯內普放開她的時候，帕尼特已經把烏姆里奇打發走了。

「你幹嘛不讓我說！」歐若拉氣鼓鼓地盯著斯內普。

「讓你說什麼？」斯內普眯著眼。

「罵她啊！」歐若拉理直氣壯，「沒聽見她打算用部長威脅我呢嗎？」

盧修斯喝了口茶壓驚。

帕尼特好心提醒，「剛剛那位是多洛雷斯·烏姆里奇，魔法部的高級副部長。」

「所以呢？」歐若拉揚著頭，「她跟你眉來眼去！你打算給維姬找后媽嗎？」

「噗…」同樣喝水壓驚的弗林特先生一口茶從鼻孔里噴出來，馬庫斯把頭埋得更低了。

「她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歐若拉，」帕尼特又好氣又好笑，「我們只是『鄰居』兼同事。」

「哦。」歐若拉瞭然，原來剛剛錯過的最後一間是粉蛤'蟆的辦公室。

「歐若，烏姆里奇在威森加摩佔一席，下午負責接見美國魔法國會代表團。」帕特里克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反應。

「放心，先生，」歐若拉說了句貌似無關的話，「就怕她不說。」

看著小姑娘，老諾特忽然笑了，「叫我帕特里克吧，假如你不介意的話。」

不要說其他人，連西奧多都暗自驚訝——父親居然不把歐若拉當作小輩，而是將她擺在平等的位置。

這是對她本人的認可和尊重。

帕特里克卻在心中感慨。

烏姆里奇目睹他們與即將作為重要證人出庭的弗林特三家秘密會談，歐若拉冒犯對方並得知真相后沒表現出慌張，說明她在說那番話之前就對烏姆里奇有了定位，但仍選擇以欺辱代替拉攏，帕特里克剛剛看得清楚，那女孩餘光一直在帕尼特、盧修斯和自己身上徘徊…她在做給他們看，或者說，她到現在為止種種作為都具有目的性。

可為什麼偏挑中他們三個區別對待？

帕特里克飛快找到自己與帕尼特、盧修斯之間的共同點：地位、兒子，以及…他們本人對她的興趣，且他們三個自認為各有依仗——櫻桃、女兒、斯內普，這又形成一種制衡，她什麼都不用做，他們自會因為彼此競爭而搶著對她好。

歐若拉把可利用的一切、包括婚姻，當作籌碼來引誘真正有價值的人，諾特不過是她的棋子之一——這一認知讓老諾特感到震驚，他甚至懷疑自己多慮了，一個十二歲孩子怎麼會有這樣複雜的心思？是她哥哥教的嗎？

帕特里克剛剛的提醒也是試探，結果令他更加驚訝。

歐若拉聽懂了試探，並毫不猶豫地對自己坦誠相待，且她的話…一箭雙鵰，她賭烏姆里奇會記恨在心，並在下午的審判會上下絆子，那麼後果無非是弗林特三家的證詞不再有效，這正合了歐若拉的心意…她是真心維護弗林特他們。

這姑娘看似心直口快，但腦子比嘴更快，如同一塊多面水晶，遠遠看上去剔透純凈，如若真有人對著光芒去刺探，從她身上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倒影——旁人若對她好，便能從她身上得到好的反饋，但凡居心不軌，就只能看到一個可笑的自己。

歐若拉的聰慧坦率打動了老諾特，他想到已故的老友…安格拉斯生性溫和豁達，那樣一個不喜世故的人，他的小女兒卻需要靠算計不斷周旋於成年人之間……帕特里克知道歐若拉不需要同情與憐惜，於是他奉予她作為諾特最珍視的東西。

思緒轉於一念之間，西奧多閱歷尚淺，但憑藉這句話，他明白在父親心目中歐若拉已經從優質的聯姻對象變成值得深交的獨立個體。

「謝謝你，先生，不過我習慣這樣稱呼長輩。」歐若拉眨眨眼，她才不要升輩分，跟西奧多的爸爸稱兄道弟…聽上去怪怪的。

辦公室門上一個金色鈴鐺響了響，歐若拉以為烏姆里奇去而復返——她真心討厭拿腔作調的人，不由緊張地盯著帕尼特的辦公室門。

「放心，」帕尼特瞧著歐若拉緊張的模樣發笑，「只是來了封訊息。」

一隻淡紫色的紙飛機沿著門縫飛到帕尼特面前。

「嘖，」字條很短，帕尼特一眼就看完了內容，他把目光轉回歐若拉身上，「小姐，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的司長博恩斯女士詢問你是否願意去她的辦公室同她共進午餐。」

「她長得好看嗎？」歐若拉問，別再來一個烏姆里奇二號。

帕尼特，「……」

「看你是什麼標準了，」帕特里克沒有介意歐若拉先前的拒絕，笑眯眯地回答，「倘若你非得跟扎比尼夫……」

「我去！」歐若拉快速打斷他，乖乖，貪圖美色好丟人。

「一起去吧，」盧修斯站起身，「帕尼，他們幾家就麻煩你了。」

帕尼特心想，臭孔雀叫他叫得那麼親密，不就為了顯擺嗎，哼，煩人得很，嘴上卻說，「不留下一起吃了嗎？盧修斯，海蒂上次跟西茜學了幾道新菜，特地做了讓你嘗嘗。」

「不麻煩你了，帕尼特，」盧修斯客氣地推諉，「替我感謝特拉維斯夫人的款待。」

眼見幾位打算排列組合挨個客套一遍，等他們結束她恐怕已經餓暈了，歐若拉又捉住監護大人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餓。」

斯內普大手一揮，「走。」

最終竟只有帕特里克主動帶兒子留在帕尼特的辦公室吃午飯，美其名曰不浪費特拉維斯夫人的美意，看著老諾特賊兮兮的笑容，帕尼特恍然——盧修斯這一趟八成要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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