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背摔
推開辦公室的門，劉洋躡手躡腳的走進，劉長江正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劉洋沒有說話，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剛五十歲出頭的劉長江頭上已大半都是白髮，年輕時為了家裡的生計，沒日沒夜的跑貨運作下了一身的疾病。雖然這些年多方調養，始終也未能有多大起色。
腸胃、肝臟、腰椎疾病經年累月的折磨下，加之風吹日晒的工作效，讓正值壯年的他看上去要比同齡人老上十幾歲。
劉洋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父親的臉，看著那副乾瘦的身軀，看著桌上放著的那副花鏡。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著孩提之際，那些與父親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你什麼時候來的！」劉長江從假寐中忽然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兒子坐在自己對面發獃。
「剛來。」
「這兩天跑哪鬼混去了，家裡一直聯繫不上你。」劉長江端起手邊的茶杯，看了眼已經露出水面的茶葉，又重重地放回桌上。
「二十好幾的人了，整天不幹正事兒。讀書讀不好，做事不肯用功，除了花錢丁點本事沒有，你打算就這麼混一輩子？」
來的時候劉洋就做好了接受暴風雨洗禮的準備，這套話他已經聽的耳朵起繭子了，微微皺眉將頭歪向一邊。
「我可告訴你，將來你混成什麼樣，都是你自己帶著。別以為家裡有點條件，你就可以不勞而獲的當個寄生蟲！」
「我和你媽已經商量好了，等我們干不動了，就找個養老院住著，把家裡的錢都捐給孤兒院養老院，到時候你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劉長江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劉洋轉回頭看著以手遮口臉色醬紫的父親，站起身拿過空茶杯向飲水機走去。
「我想自己創業。」
背對著父親，彎腰按下注水健，劉洋終於說了句話。
「創業？」劉長江先是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從自己兒子口中說出來，驚訝之下連咳嗽都止住了。
劉洋將水杯放回父親的面前，冷熱水摻合下，溫度正合適，劉長江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好啊，我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麼計劃。」放下杯子，劉長江的態度緩和了一些。
「我聽說現在共享租車服務在一線城市裡很有市場，所以想趁著這個機會博一次。」
本以為劉洋說不出什麼靠譜的話，然而共享租車這個項目劉長江之前還真了解過一些，畢竟是做運輸出身，對這方面信息有所關注。
「具體有什麼計劃？」說狠話發脾氣是為了讓兒子學好，再怎麼樣劉長江也不可能真的放棄劉家的獨苗。
「計劃肯定有，只是錢這方面……」劉洋透透瞄了下父親的臉色。
劉長江拿起桌上的眼鏡，掏出口袋中的鏡布擦拭著，眯著眼睛掃了一眼劉洋：「需要多少？」
「四……」劉洋低下頭，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個字。
「四百萬？沒問題，既然你有這個干正事兒的心，這筆錢家裡可以支持你。但是你要記住，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你拿了錢去揮霍，或者不肯用心，你可別想還有下次！」
「為防萬一，我會派個人跟著你，公司成立后你盈虧自負，但每月要定時向我報賬。」
劉長江的一番話讓劉洋頓時感到一陣絕望，本想說的四千萬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原計劃拿到錢后，還了阿莎的賭債，再多給一些利息，請她別再糾纏自己。然後拿著剩下的錢，找個大城市打拚一次，成敗自己擔著絕不再連累家裡。
然而現在別說父親給的錢根本不夠還債，而且他還要派人跟著自己管賬，劉洋計劃全盤落空，不由得有些怨恨父親防兒子像防賊一般。
「怎麼不說話了？」劉長江看著劉洋原本有些興奮的神色逐漸暗淡下去，心中不由得一顫，沉聲道：「是不是我說少了？」
劉洋沒有否認，且此刻他已經沒有心思再跟父親談下去，阿莎的威脅堵在心裡，各種事情敗露后的最壞結果在他的腦中縈繞不去。
啪！
劉長江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憤怒的質問道：「你該不會是說四千萬吧！」
人在思緒不寧時最怕的就是突然的刺激和噪音，劉洋被父親拍桌子和怒吼聲嚇了一跳，不由得惱羞成怒，回吼道：「是啊，四千萬，怎麼樣！」
「你開什麼樣的租車公司要四千萬！有他媽四千萬你還創什麼業！你直接找地方養老算了！」
劉長江怎麼會不了解行情，出租用的小型電動汽車幾萬塊一台，算上其他成本，在一個地方投放，怎樣花也用不了一千萬。
而且前期可以少量投放，觀察一下市場效果。如果收益可行，再追加幾百上千萬的投資，他也絕不會不支持。
可眼下這小子什麼也拿不出來，張口就要四千萬，明擺著是空手套白狼來了。要不是看他已經成年了，劉長江恨不得一腳踹他出門。
「滾！」劉長江指著門口，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腹部，盛怒之下老毛病又犯了。
劉洋霍地站起身，負氣之下向著門口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下正在文件堆里翻找止痛藥的父親，轉回身拿起桌上的空杯來到了飲水機旁。
將茶葉倒掉接了半杯溫水，劉洋將水杯放回辦公桌。看著劉長江將幾片止痛藥用水送下，他緩緩鬆了一口氣。
「不給就不給，激動什麼？氣壞了身體，再想罵我可沒機會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父親的辦公室，關上門的一瞬間，他聽到了茶杯砸在門板上傳來的碎裂聲。
……
給劉青青送完午餐，吳非凡順路去了趟吳叔叔位於西城市場的土產雜貨店。
三間門臉兒的土房子里堆滿了各種日用品、陶瓷製品、廚房用具以及五金電料。
吳嬸挎著腰包，坐在門口的板凳上，一邊嗑著瓜子邊與鄰家店的老闆娘聊天。吳叔叔則一個人在店裡整理著各種貨品，把空餘的紙箱拆出來準備賣掉。
「這孩子怎麼來了。」
大老遠的吳嬸就看見了非凡的身影，無論身高樣貌還是衣著打扮，他在這裡都格外的顯眼。
「媽，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吳非凡這一稱呼，立刻引來了鄰家大媽疑問的眼光。吳嬸連忙拉著非凡的手給他引薦了一番。
「還是老吳命好啊，白撿這麼帥氣個大兒子，這麼大的喜事兒，那你們倆口子得請客！」鄰家大媽羨慕的說著。
吳叔和吳嬸笑的合不攏嘴，不住地點頭道：「請！請！」
聽說非凡要來幫忙，吳叔叔連忙推辭道：「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平時店裡也不忙，忙的時候爸就叫你了。」
「就是，快回去吧。你看這邊環境太髒亂了，別把好衣服弄髒了。」吳嬸也勸道：「聽你爸的，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非凡拗不過二老，陪著說了會兒話，就被吳嬸輦了出來。臨走時隔壁的大媽還不住地說著她有個外甥女，要說給非凡。
出了市場大門，吳非凡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在他身後不遠處，一輛黑色的SUV緩緩地墜著他時走時停。
吳非凡早已有所察覺，只是摸不清對方的意圖，便也沒有去驚動他。過了一條主街，吳非凡突然轉身鑽進了一條衚衕。
SUV立刻提速停在了衚衕口，一名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從駕駛位置上跳下來，急匆匆的追進衚衕。
吳非凡一進衚衕就爬上了一戶人家的門房，伏身等著黑衣男人追遠后，他才跳了下來，撣撣身上的土，對著男子追出去的方向冷笑一聲，轉身出了衚衕，用手機拍了張車輛的照片。
正準備離開這裡，突然一隻手從身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吳非凡下意識的身體向後一靠，讓過對方的手腕，反手抓住對方，另一手臂抬起架住對方的手臂。
腳下向後一勾，腰部發力身體側躬，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從背後偷襲的人甩到了半空中。
伴隨著一陣驚恐失聲的嬌呼，吳非凡瞥見被自己甩掉半空的是個姑娘，連忙雙手向自己懷中一拉，勉強在對方落地前的一瞬間，避免了上半身著地。
然而人雖然保住了，姑娘挎包里的物品卻在這一摔中散落了一地。粉底、口紅、防晒噴霧、充電寶、手機，無一倖免。
驚魂未定的姑娘癱倒在吳非凡的懷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路邊被剛剛突發一幕驚呆的路人也紛紛圍了過來。
「這哥們行啊，這才是標準的甩女孩兒。」
「太狠了，卧槽，什麼仇什麼怨啊！」
「呸，渣男！」
吳非凡剛剛擺脫黑衣男人的跟蹤，此刻如果被圍在這裡，待會兒黑衣男人回來取車，自己可就不好脫身了。
「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站起來嗎？」吳非凡對著懷裡的女孩問道。
「那還站啥了，腿都軟了，趕緊送醫院吧。」一位老大爺提醒道。
「不能讓他走，這事兒得報警，警察來了再說。」一位年輕女孩拿出了手機：「喂，110嗎？對，我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