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們分了么？
父母的勒令，我口中的分手，我的關機事件，隨著於白的突然來訪，而將分手宣告結束。
我繼續我的上課戀愛，下課逛街和圖書館的狀態。
仿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如此甜蜜相安無事的，到了年末。
期末考試一結束，大家都陸陸續續的回了家。
於白卻非要在他們放假回家的火車上，半路從保定下車，跑過來看我一眼，在這裡呆了一天，第二天，才坐上回衡水的客車。
我手裡捧著他從『鐘樓』，排了兩個小時的隊，買來的大麵包，津津有味的啃著，「挺好，我最愛吃的酥酥皮，還是原來的樣子。」
天知道，我有多懶，我好吃卻不容易發胖的原因是-----我懶得去買。
對於一項美食，吃都吃不到，何況是依賴它發胖？！
我想著下午的考試一結束，我就買好明天回家的票，然後趕在回家的熱潮中咱也回家。
結果，沒想到，老爹開著他的笨重的黑色的紅旗轎車，大老遠的來接我。
我二話不說，鎖上宿舍的門，啥也沒帶，啃著麵包就上了車。
老爹，是我最好的異性朋友了，見他這麼積極，我腦海里竟想起一句話，「難道我真的是老爹上輩子的情人？！」
腦海里晃現出媽媽的生產日記。
老娘是這麼寫的：「1989年正月初九，晴，媽的，姑奶奶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老頭兒生出來個他上輩子的小情人兒！這是這小情人的犯罪記錄！」
我當時嘻嘻笑得摸著自己的犯罪記錄------紅色的腳丫印。
也不知道，當年他們趁著我不懂事，是誰抱著我踩上去的。
記不得了啦！
此時，我吞了一口唾沫，「爹，你吃飯了沒？」
老爸，扭頭看了一眼我，並沒接我的茬，而是說道，「左側嘴角，擦掉！」
「哦！」我應聲擦掉自己嘴角的麵包渣，暗哼，這個男人真沒情趣，切~，我上輩子怎麼會看上你呢。
「老爹，你大老遠開來了，怪累的，我開會兒吧！」我自告奮勇。
老爸瞅了我一眼，然後他將車停在馬路邊，我們默契的一齊打開車門，走出去，進到對方剛才的位置。
我系好安全帶，把好方向盤，「爹，你準備好了么？」
「開吧！」老爸嚴肅的發話，「小心點，我的車后杠，我的車燈，還有我的車胎，懂嗎？」
「啊~是，轍~瞧好吧，您誒！」我啟動車子，將音箱打開，悠揚的音樂飄進我的耳朵，眼前是一片廣袤的天地，空曠的馬路……
我的道路我做主，此情此景，豈是一個『愜意』了得？！
忽然，老爹指著前面高聲喊，「溝，溝，溝~」
第三個溝字沒有落下，我已經軋了過去，車子猛烈的一抖。
我穩住方向盤，緊張道，「老爹，老爹，你剛剛說啥？」
在我的餘光里，老爹的臉傻白，他正扭頭盯著我俊俏的側面。
我想陽光打過來，那輪廓一定是極美的。
卻聽他老人家，咬牙切齒道，「剛剛，前面，有一條溝！！二十厘米寬！！！」
我，「哦~」了一聲，道，「那可怎麼辦呢？我都軋過去了啊！」
「你，近視眼，開車怎麼都不戴眼鏡？」老爸質問我。
我看著前方的路況，手上穩著方向盤，大言不慚道，「哎，別提了，老人家，這不一看見你來接我，我一激動，眼鏡落宿舍了。」
說完，我沖他吐了個舌頭，扮了個鬼臉，「老爹，你說，我是戴眼鏡好看，還是不戴眼鏡好看！」
「眼睛視力不好，就要戴眼鏡！」老爹一臉嚴肅。
我，「哦~」繼續開我的車了。
過了一會兒，車內的氣氛還是不好，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表示點什麼，於是道，「我也就黃昏的時候，看遠處有點費勁，我向你保證，老人家，我以後黃昏的時候開車，一定戴上眼鏡！」
他沒說話，緊繃的身體，鬆懈不少。
我挑了挑眉，繼續開我的車，心中在想，已經進縣城了，再過幾分鐘到家了，前面是岔道口哦，嘿嘿，也不知道，這次媽媽做了什麼好吃的等我。
哇，好期待。
「左拐！」耳邊突然飄來一記嚴肅的聲音。
我吃了一驚，放緩車速，辯解道，「老爸，我們家在右邊！」
他不聽我的，將手加在方向盤上，使勁一轉，車子順利右拐了，「先去配眼鏡！」
「哦~」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車子靠邊，右拐。
哎，等我從眼鏡店裡出來，都已經夜裡七點了。
馬路上，明紅燈和車燈交相呼應。我忽然想起那店老闆，看我的眼神。
那，那絕不是什麼好的眼神。
他那看到財神爺一般的眼神，分明在說，「呦呦，這小祖宗，又把眼鏡弄丟了，弄殘了？還是需要配更大的一個度數了？！」
我好討厭他那樣的眼神，好像我願意戴眼鏡，願意配眼鏡似的。
一進門，老娘就跑過來，接過我手裡的麵包，嘴裡嘟嘟囔囔道，「怪不得，你老不吃飯，總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我看看，又瘦了！」
她抬著我的臉，兩隻眼睛，在我門面上掃呀掃，「臉更黑了，眼角還長了三顆曬斑！」
我沒回應。
她自言自語的繼續道，「這個淘氣的，不讓人省心的孩子，你是不是一下課就防晒霜也顧不得塗，遮陽傘也顧不得打，就跑去逛街了！」
「瞧瞧，瞧瞧，這都什麼品味啊！」她眯著眼睛，撇著嘴，捏起我肩膀上的布料，「嘖嘖，這種東西，扔到大街上都沒人撿！」
「你，不，懂！」我白了她一句，「這是流行！」
我踢掉腳上的鞋子，走進卧室。
老爸，老媽跟在我身後，一個勁的收拾，有給我掛羽絨服的，有給我放下麵包的，有給我將靴子收進柜子里的。
不出所料，一會兒，外面安靜了，有腳步聲向我的房間開來。
只聽，門「吱呀~」一聲，開了。
老媽走進來，拎著我的鞋子，手探進去，問道，「小沐，這鞋子不暖和，我幫你扔了吧！」
「別！」我著急，那可是於白陪我買的，「暖和，我又不經常出去，穿這個正好！」
「那好吧，媽媽給你拿出我給你買的UGG來，海外代購的，一會兒你試試！」媽媽喜笑顏開，道，「以後啊，你呀少買這些小雜牌，聽到沒，都大姑娘了，穿衣打扮要講究！」
我不情願的，「哦！」一聲。
平心而論，她手上的鞋確實很好看，我敢說如果沒有她在場的前提下，我一定迫不及待的先試一番，然後塞進我的行李箱，鎖好，再貼個條，「誰也不許碰！」
可是今天，她就在旁邊，這女人，絮絮叨叨怎麼就叫人那麼心煩的沒有動彈的動力呢。
我翻了個身，懶洋洋的準備睡覺。
「誒，你這副眼鏡找著了？」沒人搭理她，她還賴在我房間里不肯走，竟自己很有興緻的走到我的梳妝台前，拿起眼鏡，眯著眼睛仔細的瞅。
「不是，我爸給配的！」我嘟囔道，「好啦，好啦，你趕緊做飯吧，老娘，我累了，需要休息！」
「哦！」她鄭重其事的放下眼鏡，這才道，「還真是跟你上上一個不一樣，我就說嘛，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念舊了！包啊，衣服什麼的，啥時候，用的超過一個月啊！敗家的孩子！哼！」
她白我一眼，我背對著她，沒動作。
她自嘲道，「媽媽做飯去了，你乖乖的把褲子脫了，換上睡衣再睡，聽到沒，你那褲子，在外面蹭了不知道多少天了，好臟！」
「哎呀，知道啦！」我嘟囔道，「都要睡著了，幹嘛跟我說話！」
雖然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這二老才不管那些，還是照他們的習慣，在吃飯的時間點，叫醒我吃飯。
美其名曰，吃飯吧，吃飯吧，吃完再睡，睡得更香。
不吃飯，就睡覺的話，小心小小年紀落下胃病。
受不了他們的嘮叨，我勉強爬起來，坐在飯桌前，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接過爸爸遞過來的筷子，左手托著腮幫，右手拿筷子，漫無目的的夾著盤子里的菜。
「小沐，你跟那個男孩，分手了么？」母親道。
我心一寒，沒接話。
「小沐，媽媽問你話呢？」爸爸發聲道。
我雖然低著頭嚼青菜，我的頭皮告訴我，此時這兩位再次態度一致，表情一致，眼神一致的對著我。
我頓時覺得到嘴的美味苦澀，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啪~」老爸將手裡的筷子一摔，「說話！」
我依舊低著頭不吭聲，說什麼啊？！難道讓我撒謊，我從小到大都沒怎麼撒過謊。
很快一雙鑲嵌著月亮形鑽的紅色指甲油的手，伸過來，將我的筷子，從我的手裡解救出來，放到我面前的小米粥碗上。
小米湯，烹調的很好，黃黃的，黏黏的，小米粒均勻的飄著，最上方還飄蕩著一層透明的皮皮。
「說吧，說完，再吃！」母親說。
我訥訥了半天，最後，盯著黃乎乎的粥湯，小聲嘀咕道，「沒，沒分！」
「你必須分！」老爸一下就火了。
老媽也氣鼓鼓的說，「你知不知道我們是為你好？！啊？！你這不讓人省心的孩子，他是農村的，家裡什麼都沒有，他自己還是個三本，學習不好，以後拿什麼養活你，拿什麼養活他爸媽，你難道真想一畢業，就跟著他回農村種地啊，你氣，氣死我啦！」
老媽將手裡的筷子，向著地上狠狠一摔。
她不解氣，又將手伸向自己的飯碗，使勁一甩，碗也掉到地上。
發出「噼里啪啦」的一陣瓷碗撞擊大理石磚，破碎的聲音。
有一片殘骸飛濺到我的腿上，我僵硬的懶得吭聲，更懶得動彈。
「分手！必須分手！我們都是為你好！」媽媽氣呼呼的走進客廳，打開電視機，將音量調的很大。
父親嘆了口氣，拍拍我的手，道，「小沐，做爸媽的都是為你好，你還小，什麼都不懂，也沒有任何生活經歷，我們是你父母，都是為你好啊，等你為人父母之後，才會理解爸媽的心情，你先吃著，吃完趕緊給那男生打電話，趕緊斷了，你媽血壓高，一生氣就更麻煩了，我這就哄哄她去，你先吃啊。」
說完，他也去了客廳。
我看著一桌子的平常最愛吃的菜，沒有胃口，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從背後掩上。
不想開燈，不想動彈，我靠在門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