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以後會懂
我靠在門后，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委屈，卻想不明白，委屈在哪裡。
以前貌似想吃什麼，想要什麼，想玩什麼的時候，被父母拒絕，我雖有委屈，卻也照做了，然後委屈一下，也就那樣不了了之了。
今日，我不光委屈，還覺得矛盾，更為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很難過。
「寶寶，你到家了么？」於白髮來簡訊的時候，我還靠在門上，許是站的太久，身子有些僵硬，我抽了抽要流下來的鼻涕，抬著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挨到床旁，撿起床上的手機。
他的簡訊還在那裡閃。
因為第一條簡訊，沒有收到回復，他又發來第二條。
「寶寶，若是到了，記得吃飯，你的胃不好！」
這話放到以前，我會很感動，這樣的叮囑，不同於父母的絮絮叨叨，有著情人之間特有的甜蜜。
我睜了睜眼，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兩顆大大的淚滴，低落在手機屏幕上。
於白的字跡，變得模糊。
我搖了搖頭，抽出兩張紙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順勢，用擦完淚水的紙巾，擤了擤鼻涕，這才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將電話打了過去，「喂，於白。」
不同於上次，這次我開門見山，道，「我爸媽問起我們的事情了又，他們還是不同意，我媽媽火很大，我爸爸脾氣也很沖，總之就是不同意，你說怎麼辦？」
於白沉默了兩秒，說道，「寶寶，為什麼我們家就同意。」
這話點醒了我，我說，「你等等！」
我跑了出去，對著客廳里生氣的二老，說道，「就你們不同意，人家於白家就沒事！全聽兒子的，兒子覺得好，他們就不干涉，你們什麼時候能夠給我那樣的自由？！」
我媽媽一聽急了，罵道，「你個白眼狼，你知道什麼，他們是兒子，當然不在意，你可是個小姑娘，遇到什麼事，吃虧的永遠是女的，你這麼小，你懂個屁！再說了，他們家能不同意么？我們家配他們那是綽綽有餘！」
我也急了，「你又來了，又來了，你怎麼老那麼現實？人家於白根本就沒問過我們家的情況，再說了，我們家不就是在縣城么，比農村強的到哪裡去？！還有你，和你。」
我先指了指媽媽，又指了指爸爸，繼續道，「你們都是從農村裡出來的，現在我的叔叔，也就是老爸你的弟弟，我的爺爺奶奶，也就是老爸你的爸爸媽媽，還有你媽媽，你老娘，你老姐，你老弟現在不是不都在農村么？！裝什麼裝？！你們就算現在不種地了，曾經也是種過地的，再說的如何好聽，頂多是第一代走出來的，半截子不種地了而已！」
母親的巴掌懸在半空，「我，我，我……」
她想要將巴掌揮下來，就像小時候，每次和我拌嘴，吵不過我，就要讓我挨頓揍一樣，如今，多年前的場景再現。
記不清，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打我了。
我生氣，又來了，又來了，盯著那隻氣的發紅的手，看它到底想怎麼落下來。
「你，你個小王八羔子，反了你了，氣死我了！」老娘最後竟出乎我的意料，沒有將巴掌拍下來。
她拋下一句話，「趙局長，你自己的姑娘，你自己管吧！我不認識她！」
「哼！」我從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聲，又來了又來了。
老爸？
我扭頭，挺著胸看向老爸，「爸爸，你睡覺去吧，你今天一下班，顧不上休息，就開著車去學校接我，還陪著我配眼鏡，你怪累的，快歇會兒吧~」
老爸的眼睛瞪得很大。
我恬笑道，「爹，你別生這麼大氣么，何必呢，又不是什麼大事！快睡覺去吧，醒來，你就想明白了！」
我爹看著我，就像看著仇人似的，這眼神兒，這眼神兒，好像在哪裡見過。
啊，我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就是那次老媽剛提了一輛帕薩特，老媽捨不得開，我自告奮勇的開去參加小學同學聚會，不知道把車丟哪裡了。
然後，然後就再也找不到，就算在老爸的警局備案，也找不到的那次，老娘的眼神。
哎，這次我老爹和我老娘當時的眼神，是一樣一樣地。
我暗想，我這次是把他老人家氣成什麼樣子了呢？！
不就談個戀愛么，多平常的一件事，現在不談戀愛的大學生，就是豬一樣的存在啊，雖然我好吃懶做，可我絕不做一頭肥頭大耳朵的豬。
我吹了個口哨，「爸，我送你去就寢，料想太后老人家等您等的很著急，您快洗洗睡吧！」
「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不靠譜的東西，一個姑娘家，吹什麼口哨，那都是監獄里不學好的小青年乾的事情，從現在開始，立馬給我改了！」老爹終於發話了，語氣不善。
「哦哦哦。」我低著頭，給他老人家杯子里加了些茶葉，又將泛著白煙的滾燙的開水，倒進茶杯里，這才恭恭敬敬的遞給他，道，「老人家，睡眠不好，會容易想不開的，我們醫學課本上說的！」
我說完就後悔了，按照老爹的思維，這麼不靠譜的說辭，他一定會『這話問出自哪本書，哪頁，哪一句，標點是什麼什麼的？！』
我的後背隱隱發寒，我到底是得罪誰了，這學期可沒好好學，真要問起來，我上哪找去。
我其實剛剛就是應景的，隨便那麼一說。
「我聽明白你剛才說的話了。」老爹開口道。
「啊？」這是哪跟哪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想和那小子分手，是不是？」
答曰，「我們又沒到談婚論嫁的階段，現在就是戀愛而已，閑著也是閑著。」
「還談婚論嫁？」老爹的語氣冰冷到極點，「等到那時候，再斷，晚了！」
我吞了口唾液，又來了又來了，可是跑也跑不掉，也沒有什麼家庭作業做借口，得，在這站著聽著吧。
只聽老爹繼續道，「男人想什麼我知道，你還小，你要以學業為重。」
「你不是說，我現在不小了，有合適的就談談么？」我不服，拿他曾經說過的話，將他。
「是，我是說過，可是那算是合適么？」老爸深吸一口氣，顯然是要刻意壓抑自己的情緒，道，「我和你媽不求你們將來門當戶對，但是不能比我們家差太多！」
「你想想我是公安局局長，你媽媽是保險公司的副總經理，我們每天都跟什麼人打交道，真要是將來你結婚了，你的婆家是個農村種地的，你叫我們的臉往哪裡擱！」
我長出一口氣，「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你和媽媽的面子唄。」
他不置可否，「我最重要的是為了你，你是我們唯一的姑娘，我們將來要指著你的，你找個那樣的人家，那樣的人，你將來怎麼辦，別說我們將來沾你的光了，就怕將來你嫁進去，你會恨我們的。退一萬步講，小沐，」
我抬起頭。
他繼續道，「小沐啊，我是爸爸，爸爸做什麼都是為你考慮，你在我和你媽的呵護下，從小沒吃過什麼苦，你也沒在社會上經歷風吹雨打，你若到了那樣的人家，將來種地的話，或者將來被他們家拖累，你說說，你就算你不和我們開口，我們看著你生活的不好，心裡能好受么？！你可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是你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我沉默了，不是因為將來我的苦難。
我曾經以為，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負責。現在，在這一番說辭下，看來，我的選擇所引申出來的結果，會直接影響到我摯親的人。
他們從一把屎一把尿將我從襁褓之中養到這麼大，我不能那麼自私。
雖然直到此刻，我都無法想明白父母的話到底對不對，但是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他們畢竟養了我二十年，我不想拖累他們。
好吧，一切就在今晚結束吧。
於白，這次，我真的對不起了。
我說，「爸爸，你別擔心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好好回屋休息吧，年前了公安局也很忙的，很多小偷什麼的都出來偷年貨了，你趕緊休息吧，打足精神，打小偷！我去跟於白說，分手的事。」
老爸點點頭，「這才對，你將來總會明白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的！」
見他走進卧室，我拉上客廳的玻璃隔窗，走進自己的卧室。
床上，手機亮著，說明有人剛剛來過簡訊。
會是誰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於白，其他朋友也只有在遇到事情了，才會主動發信息給我。
是於白，我在心裡很肯定得說。
我說我要瀟洒的，我說，我談戀愛就是為了找人聊天，為了四年後瀟洒的分手，然後找更好的。
可是真要提分手了，我的心，好難受。
我撿起手機，劃開觸摸屏，在於白的簡訊處，選好回復，打字道，「於白，我努力了，他們還是不同意，我想我不能太自私，我們分手吧！」
於白沒有回復。
我也沒有像上次那樣，關機。
我睜著眼睛，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
屋裡很黑，我不想開燈。
過了很久，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來，是於白的回復，「別說了，我很難過，等開了學，在談吧！寶寶，現在你開開心心的，啥也不要想，好好過年吧！」
我想了想，說的也對，回復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