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鳴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這是唐代詩人李白描寫西域奇景的詩句。說的是五月天山仍是滿山飄雪,只有凜冽的寒氣,根本不見花草。
今歲雪山春天來得早些。榴月剛至,天山北麓瑤池旁,貝母朵朵盛放,金色垂瓣與山上積雪交相輝映。
雪線之上,傳來清亮婉轉的蕭聲,一位身著紅衣的花齡少女以寶石銀環束髮,立在高山平湖旁。
少女身著窄袖襦衫,外披聯珠花紋錦半臂,腳蹬尖勾錦靴,鮮艷的石榴窄裙隨著罡風獵獵,系腰長帶更顯腰肢纖細,姿容明媚嬌艷,烏黑的長發似雲般飄散風中。
她的神情專註,閉目吹奏白玉蕭,女孩身邊,兩隻立於巨石的白鳥甚是雄峻。腳下一隻通體流火的大貓懶懶閉目,尾巴一晃一晃的。
山下牧場里的光風草也已開出片片紫花,牧民們趕著成群結隊的牲畜猛吃攢膘。聞到仙樂紛紛駐足。
蕭音清亮中隱含肅殺,讓聽者時而飛身雪峰之巔,群山巍峨壁立,時而墜落冰川陡谷,似聞鷹嘯之音。
吹至驟急的轉合部分時,女孩額頭微微見汗,突然一道蒼涼激越的箏音橫插而入。鏗鏘之音如泣如訴,讓人仿若置身古戰場,聆聽金戈鐵馬的豪邁,又將人帶到一望無際的大漠,似乎見到淹於沙下的古城。
少女秀眉微揚,並不驚慌,曲風一轉越發驟急,箏音扶搖而上,不落下風。箏蕭看似爭鋒,相鬥半分不讓,卻又互為指引,隱含龍鳳和鳴的相合之意。
迷途的旅人越過雪山、跨過大漠、堪破心中的海市蜃樓,終將抵達神境……
奏完最後一音,披髮少女面露微笑,將玉簫置於腰間,飛身向林中奔去。聞著烤肉的香味兒尋到同伴。
「芙妹,這《雪嶺風鳴曲》再練下去就變成《招禽引獸歌》了。」身著皂色窄袖錦袍、腳登長靿靴的少年面容俊秀,鳳眸顧盼,雖是挑眉抱怨卻面含笑意。
「快吃,難得守真他們不在,我去山裡獵的。若被發現又要說咱們不守宮規了。」見到女孩尋來,他遞上一條烤好的羊腿。笑吟吟道。
「楊哥哥,你的鐵箏技藝長進好快,咱們再練一陣。這《碎葉謎音》殘卷就練完一半了。」女孩接過羊腿,先撕下一塊餵給紅貓,才漫步到少年身旁。
紅貓接過腿肉叼在口中,幾個縱跳躍便沒影了。
這對少年男女正是楊過、郭芙,距離當初入山已過三載,他們跟隨靈鷲宮主修習逍遙派功夫,加上玉蟬所贈半甲子內力,武藝突飛猛進,早非當年可及。
逍遙派底蘊深厚,雜學淵源,不限武學,加之宮主本是西夏王族出身,自是遍集天下奇珍,二小就在靈鷲宮藏寶洞中尋到西域樂譜殘卷,似是前朝所遺,因在碎葉城發掘,故名《碎葉謎音》。
殘卷分為《雪嶺風鳴》和《海蜃瓏吟》兩篇。二小翻閱發現其中竟似含有內功,便與宮主問起此事。
「此為本門先祖拾遺古曲編撰,融入商城內功,你們若是歡喜便拿去,不過要先打牢根基方可修習。」宮主輕撫樂譜,出神半晌,低聲吩咐。
其中涉及故人往事。百餘年前逍遙派掌門無崖子和師妹李秋水伉儷情深,隱居在大理無量山,他們俱是風雅之人,除了廣集武林秘籍,也搜集些琴書棋譜。
《碎葉謎音》為突厥所遺祭神曲,出自羯丹山,突厥人世代奉祀此山,恆指此山之名立誓,稱其為天帝所居之所,此曲為唐時所遺,被傳蘊含神音。無涯子得到殘卷后將此曲加入改編,融入內功。
他與師妹定下賭約,分作瓏吟、風鳴兩篇,以箏、蕭主奏,耗時數年終成,然而曲成之際無崖子遠遁天涯,李秋水傷心之餘客居西夏,委身王室做了王妃。
這箏蕭和鳴曲譜由她帶去西夏,數年後,她與天山童姥爭鬥半生、同歸於盡,後人銀川公主嫁與虛竹子為妻,整理太妃遺物時見到此曲,帶至靈鷲宮珍藏。
少年生性好強,見到宮主神情有恙心知其中必有淵源,雖是不知典故,卻也得寶欣喜,他曾得蒙義父傳授鐵箏,通曉樂理,當即便和女孩兒約定勤加練習。
山中歲月清幽,二小平日練功也是分別傳授,宮主告知他們不得私相授藝,少年練的是天山六陽掌和北冥神功,女孩學的卻是天山折梅手和小無相功。
二小俱是愛鬧的性子,山上飲食清淡,少年不時打點野味,日積月累,他捕獵烹調技術純熟,不僅將女孩和紅貓投喂得心滿意足。連帶伯兒仲兒兩隻靈鷲也愛上了他的藥草,不時飛來求食。
有趣的是,熒惑萎靡一陣,適應雪地環境后,居然和山中猞猁混到一處,常拿美食和猞猁分享……
除了練武,一有閑暇二小就結伴遊玩,天山方圓數里都被他們踏遍了,與女孩毫無心機的散玩不同,少年天性機敏,借著遊玩之機探查下山之路。
這般謹慎也算事出有因,有白駝山之鑒少年不願輕易信人,而且他總覺得宮內看似安逸,卻似瞞著什麼。但他人小力微,即便探聽也只得到旁枝側節,難窺全貌。
少年有意和守真套近乎,用幾枚珍稀藥草撬開了這小子的嘴。當然守真不會全盤脫出,不過問些細節也能大致推斷宮主似身染重疾,正在求葯救治。
三年間他們與宮主過招最多不過五十之數,還是二人合攻,均知此女功力深不可測,若她加害勢必難防。
少年面上不顯,卻在盤算退路,一邊探查山路,一邊寄信二俠,雖隻字未提宮中之變,卻問起義父近況,傳遞想念之情,此般多管齊下,已有一點眉目。
他正想悄悄告知女孩,突聞遠處傳來腳步聲。
「你們跑哪去了,叫我好找,宮主在尋你們呢。」
身著道袍的守真像是剛從藥房奔來,鼻尖還帶著一塊黑,自己渾然不覺,奔至二小近前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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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們的營養液。最近偷懶一陣,也在構思青年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