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廊道(1)
第二天一早,石臻就被聒噪的手機鈴聲給震醒了。那個傳統的,系統自帶,播放無數次的手機鈴聲,讓他簡直深惡痛絕。千篇一律的聲音,沒特色不說,一到人多的地方,哪個手機響起都覺得是自己手機來電,每次都逃不掉的尷尬境地。
手機響了兩次,石臻才不耐煩地接起,有起床氣,口氣自然冷硬:「喂?」
「你來,你來,出事了!」司徒封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
「什麼事?石臻半支著身體坐起,被子滑落,露出緊緻的身形線條。
「老余這裡,你來。」司徒封簡短地說:「趕緊。」
「好,你等著。」石臻掛了機,下床洗漱穿衣,順便給秘書電話,告知今天早會就不參加了,讓陳經理代為開一下。
等他駕車到Y區的時候,時間不算很晚,九點不到。不過此時,老余的店鋪門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看熱鬧的人圍了三層又三層,讓這條從來就冷清的街道,瞬間有了熱點,還人氣爆棚了。
司徒封在警戒線後面等了很久,看見石臻緊張的表情瞬間就輕鬆了,向他招手示意,又替他抬高了警戒線,好讓他不用彎腰,直著便能走進來。
「幹嘛?今天早會我爸主持,如果沒大事你去背鍋。」石臻跟著司徒封一路往裡走,口氣里充滿威脅。
「沒事哪敢勞您大駕,跟我進去看看就知道。」司徒封神秘兮兮地說:「這老余的鋪子,有點邪門,比你昨天說的更邪門。」
石臻看一眼司徒封,翻個白眼,什麼也沒說。
兩人一路走下台階,到了那天石臻進入的天井。此時,天井裡有兩名案件調查員正在工作,地上和各個角落也擺滿了標識,顯得頗為熱鬧。司徒封在前面領路沒多停留,就直接拉開正對的屋門,邁了進去。
鋪子里那條長走廊依然在,黑暗卻已被兩條長長的LED燈驅散。燈火通明的走廊此刻終於顯出陣仗,果然不是筆直的,而是慢慢的向著內芯捲曲。
「往裡走,還有一段路。」司徒封帶路,繼續往裡走。
「等等。」石臻叫住他,指門口右側的一堵牆:「這旁邊應該還有一間房。」
「啊?」司徒封不解地眨眨眼睛:「你確定?」然後自己走過去推牆壁,結果,本來嚴絲合縫的一塊牆壁被推到一側,顯出一條短短的走廊,原來是扇暗門。
「進去看看。」石臻說。
司徒封也不多猶豫,回身就要邁進去,卻被石臻一把拉住。「怎麼了?」司徒封感覺自己被石臻拉到身後,他高大的背影擋在自己身前,自己只能跟在他背後,躲在他影子里前行。司徒封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偷偷看一眼那個背影,微微頷首把情緒藏了。
「怎麼老教不會,別什麼事都沖在前面。」石臻口氣里有些責備,自己確實毫不猶豫,抬腿就邁入了走廊。
那是一條很短的廊道,才十來步的距離,兩邊的牆壁上也畫著奇怪的圖形和無數條無規則的長線,短線,密密麻麻一路纏繞到一間密室的門口。
黑褐色的門看上去很新,在不是特別明亮的空間里,顯得有點黑沉。石臻伸手觸門,感覺它的質地極冷,並非木料,更接近於玉石。若是石料,可能門的重量就會加重,可石臻伸手推門卻並不費力氣,門「呀」一聲打開,透出一間明亮的小屋。
這是一間十平米大小的房間,與外頭的黑暗不同,這裡的屋頂安裝了三盞日光燈,四面牆上又各裝了四組照明燈,十一盞燈同時開著,亮得幾乎刺目。
除了過分閃亮的照明設備,房間里的裝修倒是極為簡單,白牆加木地板,書桌加轉椅,再無其它。書桌是不帶抽屜的簡約風,上頭只擺了幾張紙和兩三隻原子筆,大概是為了延續極簡風,桌上連個筆筒都沒給,就更不要說有其它配件了。
「怎麼沒食盤?」石臻挑挑眉嘀咕。
「什麼?」司徒封在後面問。
「這裡是辦公室?」石臻扯開話題,心裡卻想,不是應該擺個食盤和水盒養狐狸嗎?
「有書桌,但也不像辦公室,太簡單了,倒像個交代室,坦白處。」司徒封四下里看,這暗室造在隱蔽處,無窗無製冷制熱設備,說穿了就是一個空氣不流通的密閉空間,老余造它出來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大概真是個交代室吧。」石臻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白紙,右下角有一塊地方微微發皺,像是泡過水,隱約顯出一塊方形的淡淡痕迹,像是皮扣上卡槽的邊。他放下紙,又去檢查椅子,並無發現,再摸摸桌子,也不過是普通物件。
「走吧,去裡面看看。」司徒封已經走到門口,招呼石臻出去。
石臻再次瞥一眼書桌,便跟了出來。
兩個人重新回到過道入口,密室隔斷的門依然開著,嵌在一側的牆壁里,嚴絲合縫,幾乎成為過道的一部分,恰好將外頭那些彩色的線條,無縫順利地通過牆壁過渡到暗室門口。與此同時,入口的正門緊閉著,也一樣與兩側牆體融為一體,彩色的線條一路順利過渡,在密室門口另一側的牆上繪出相似的紋路。
「按照牆壁上的圖畫看,一路順延,全程無縫銜接,說明小過道和大過道並不是單純的兩個空間體系,而是在特定情況下融為一體的格局。圖案在密室門口停下,沒有延續入內,難道說,密室是整個廊道的起點?余老闆是在玩迷宮遊戲?」石臻再望一眼密室微微皺眉,這隻愛撒謊的小狐狸,根本就在事件之中,還想裝作路人甲乙丙丁,真是壞透了。
「大概吧,進去再看看。」司徒封沒察覺同伴表情的變化,帶著他繼續往裡走。
LED燈把走廊照的燈火通明,也將黑暗帶來的恐懼驅散。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出現一兩名罪案局的調查員,更讓這裡灌滿人氣,早沒了昨天的恐怖氣。
借著燈光,石臻終於仔仔細細看清了牆兩側的畫面。那是由紅黃藍線條和無數不規則圖形組成的抽象畫,沒有具體的表述,就是純圖形組合、疊加,及被密密麻麻的線團填滿,貫穿。由始至終,線條便是主角,穿插了所有的圖形,從開始一直綿延到內里。
「這畫有什麼說法?」石臻突然停下步子,伸手觸摸牆壁,發現還是很潮,並沒幹透。他又湊近看,發現並無完全只有三種顏色,當線條碰觸到圖形邊緣,便會產生疊色變化,立刻就有基礎色之外的顏色產生。
「沒有說法,意識流吧。」司徒封也湊上來看,沒看出個所以然,只聞到一股濃重的油墨味。
石臻收回目光,沒多言,示意司徒封繼續前行,突然又問:「余老闆人找到了嗎?」
司徒封沒說話,只回頭尷尬笑:「你先去看一眼再說,我也沒法給你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