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站在出租房裡,看著簡陋的卧室,白祺心下一片平靜。
「我真是一個薄情的人。」他自言自語,撫養他長大的唯一一個親人去世,他卻如此迅速的抽離了悲慟。
回憶起那時的痛苦,白祺覺得自己就像用盡了身體里全部的情感。
之後不久,他想悲傷也作不出那種情緒了。
「突然覺得世界如此美好。」白祺喃喃自語。
明明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他卻覺得人活著本就是一件極美好的事。
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誰,聽院長那意思,貌似是個很有來頭的人,白祺百思不得其解,但這不妨礙他做出最糟糕結局的準備。
鑒於未知敵人可能很強大,白祺已經不指望古董的事能夠通融了,這種明晃晃的局除非他現在買彩票中個頭等獎,不然沒背景沒人脈真心找不出第二條路。
與其把所有的錢賠出去還不能了事,白祺覺得他真正應該做的是為自己考慮。
將手中所有的資金妥善處理好,再留了一筆現金,他想來想去,最終決定請他哥幫忙看護。
「哥,你幫我先看著,萬一我真被關個幾十年,出來了這就是我的生活費。」白祺一邊燒紙一邊說,
「我知道你住在裡面擁擠,這人間的錢能看不能用,白白佔了你的住房面積,我心裡也挺過意不去。想想乾脆把以後幾十年逢年過節的紙錢一併燒給你,豪宅香車僕人,書籍電子撲克,你喜歡的都給你送過去……」白祺絮絮叨叨了許久,
「我就打擾你兩次了哥,這是第一次,下一次可能就是幾十年後了。」
風吹煙火,火光映出一張說不出表情的臉,摸摸心口,白祺覺得自己也挺不是個東西的,明明之前那麼悲傷,現在卻連親哥的骨灰盒都能算計,人果然是利己又無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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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你月底前還清,不然我們就法庭見。」
白祺坐在桌前剝著小龍蝦,啃啃滷雞爪,喝著紅酒,旁邊還有一塊精美的蛋糕,這非常不搭的一桌菜他吃的津津有味。
對於剛剛電話里的威脅絲毫不在意,距離月底也就三天時間了,他把自己賣了都湊不齊那筆錢,還是先過好當下再說。
「生活如此美好,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叉非要跟我過不去。」白祺憤憤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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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是我,我來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他哥事故現場的警察。
「你犯了什麼事?」隊長訝異,
白祺端正姿態:「我之前工作時不小心打碎了奇珍齋的古董瓶子,他們要求我月底前必須一次性償清幾百萬的債務,不接受分期還款,我算了算賣個腎也不夠償還,所以自覺來到這裡,警察同志,我這種情況蹲到退休年齡能出來不?」
警察同志:「……」這娃真是又慘又實誠。
「隊長……」一個警員走到隊長邊上耳語了幾句,只見隊長一臉稀奇的看著白祺。
「有人要見你,你可以先去見了他再決定要不要自首。」
果然還是要主動出擊,白祺心中思索著可能的情況,表面上一臉懵逼的被領著出去了,然後在外面看到三輛……豪車,其中一輛豪車前面站著個一面之緣的眼鏡男,還有四個凶神惡煞的黑衣保鏢。
一道哪怕隔著車窗也逼人的視線看過來,宛如獵食的猛獸。
白祺腳步一頓,媽呀,黑社會!轉身飛快的往回跑,他覺得還是局子里更安全。
眼鏡男一愣,這都敢跑?老實說他真挺佩服這個象牙塔青年的,多實誠的人,還不起錢就自首,寧願賣腎也不賣身,寧願坐牢也不妥協,實在難得!
「抓回來。」車內男人語氣冷沉。
再會跑的兔子哪怕起步再快也跑不過豹子,三兩下就被黑衣保鏢扭送到了車內。
「這裡是警局!」白祺掙扎,看到眼鏡男他自然想起怎麼回事,老實說,他都忘了之前那份合約的事兒了,難道對方想逼良為娼,太特么的三觀崩裂!
車子立即開動,白祺掙扎的更厲害。
「古董和助學貸款我幫你還了。」
白祺停止了掙扎,看過去,旁邊的男人高大冷漠,抽著煙,煙霧繚繞,依舊能看出長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
「車內吸煙沒道德。」白祺腦子一軸突口而出,
男人抽煙的手一頓,前頭傳來一聲噗嗤。
「這是我的車。」
「哦。」
「韓野,你的債主。」男人自我介紹。
白祺攤手:「好心人,多謝啊,不過我還不起錢,要不你送我回去,我繼續自首。」
韓野冷笑,真是多少年沒遇到這種無賴了,尤其是敢在他面前的無賴:「兩條路,一,把牢底坐穿,我安排人在裡面招呼你,」說著微微眯起眼,「我看上的東西,得不到就毀掉。」
白祺瞪大眼,卧槽,這是哪裡來的中二病?
「二,以後跟著我,乖乖聽話,直到我厭倦。好處是你奮鬥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
白祺:「你看上我什麼了?」
「很像。」韓野掐著白祺的下巴,眼神深沉,長的像,性格卻不太像,倒是有些順眼了。
白祺欲哭無淚:「……」搞半天原來是個替身,人家這態度真是明晃晃的了,
「像您的愛人真是我的不幸。」
嘶——,白祺皺著臉,太暴力了,下巴一定青了。
「像一個仇人。」韓野將人甩一邊,果然,長著這張臉的都討人厭。
「我能分期還款不?」白祺問,
「你可以試試,」韓野漫不經心的說道,「摔碎古董這種事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也不介意試試。」
白祺憤怒:「……沒想到你是這麼卑鄙的黑幫大佬!讓奇珍齋逼我月底還清的是不是你?」
韓野皺眉,他哪裡像黑幫了?
「奇珍齋逼你還款跟我有什麼關係?」韓野冷笑,「我不過說了句看你不順眼而已。」
白祺憤憤不平:「無仇無怨的,我一個良民跟你們都不搭界的,錢我會還你,咱能不能就此相見不識?」
韓野笑的陰冷:「不能,誰讓你長這張臉。你既然知道我是黑幫的,以後就乖乖聽話,不然把你送到地下場所調教拍賣。」
白祺面無表情的癱著臉:「所以你一定要包養我?」
韓野挑眉:「選擇一或者二?」
白祺沉默著不吭聲,選擇一等著進去被人收拾?活不到出來那天?
曾經的他覺得人活著,尊嚴甚過一切,可現在他卻覺得做人要能屈能伸,該識時務時還是要識時務的。
人真是一種複雜的生物,不過短短几天,他覺得自己都不像從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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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吧,」眼鏡男遞上文件,笑的滲人,「我們有家世界聞名的拍賣場。」特意在拍賣二字上重音。
笑的滲人的眼鏡男,殺氣騰騰的打手,還有個陰森恐怖的大佬,白祺低著腦袋,眼神被隱藏在暗處,
這世上還有這種冤大頭,幫人還錢又給高薪,還提供衣食住行,連生理需求都有定製版專人解決,這不就是傳說中超級大米蟲的生活嘛,
他覺得這很貼近新發現的人生志向,只是尚有些缺陷,強迫性質的契約不討人喜歡。
筆落在紙上,白祺覺得手太重,這東西明面上都是合法合理的,簽了就沒有退路,可是不簽更沒有退路。
「我不是同性戀。」白祺捏著筆,「我以前都是喜歡香香軟軟的女孩子。」記憶里初中高中都有暗戀的女孩子。
「那是你的事。」韓野無所謂的態度,
「等等等等,」白祺突然大聲驚叫,「我突然想起來我有病,艾滋病,你不能睡我!你還是去找其他人吧!」
滿室寂靜。
韓野:「你再說一遍,你有什麼病?」
「艾滋!」果斷乾脆。
白祺:「不騙你,生活太艱難,我有一次去酒吧買醉,碰到了一個漂亮姐姐,相談甚歡,一時情不自禁打了個啵兒,然後,那啥,該發生什麼你也能想到的……」白祺偷偷抬眼瞄過去,只覺得氣壓越來越低沉,「剛那啥完,她就說她有艾滋,專門報社來著……。」
「哦,你就確定你有艾滋了?」韓野悠哉的問,
白祺信誓旦旦:「雖然全程做了安全措施,但我當時口腔潰瘍,嘴裡還破皮流血了。」所以相信吧,傳染程度百分百!
韓野挑眉:「沒關係,戴套就行了。」
白祺:「……」卧槽,這麼不怕死?
「簽不簽?」
「這個,要不等等,可以先做個身體檢查,這是對你的負責……」
「把他送去拍賣。」
刷刷刷,火速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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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性格同化嗎,怎麼白大爺越來越本真了?」未知空間里,有人疑惑,「這就是所謂的有難度任務?」
百無禁:「因為他已經完成最重要的一環,原主性格即將徹底抽離。」
眾人:「……沒看懂,什麼時候完成的?」
百無禁:「他雖然有著各種人性缺點,比如沒節操破廉恥,偶爾戲精上身,這些你們都熟悉了。但他也有優點,能為了重視的人奉獻自己,這是他人性中最大的閃光點。
就連原主都沒能做到捨棄自身救親人,所有的任務者也都沒這種想法,而他做到了,又因巧合引發了原主哥哥的死,劇情既變又沒變,但接受到這一切的原主有了變化。」
眾人細聽。
「任務進行到現在,我才知道這個任務為什麼難做。」百無禁說道,「因為原主的心結就在哥哥,他執念在值不值這個問題。」
眾人若有所思,
「他隱藏了執念,甚至騙過自己,表面看他是怨恨命運,哥哥只是個無關人物,」百無禁分析,「然而在他眼中,一切由頭都是因為他要救哥哥,要籌措醫藥費,所以不得不深陷泥潭,他所遭受的一切,被踐踏的尊嚴,黑暗的人生都是為了救哥哥,可哥哥卻只多活了兩年。」
所以,原主在內心深處懷疑自己所做的到底值不值得,為了哥哥值得付出一生嗎?為了兩年的苟延殘喘值得毀掉他充滿希望的未來嗎?
「倒也是人之常情,絕大多數人面對這種慘境應該都會有這種想法。」可這樣想的是劇情男主,還是覺醒后的男主,局面頓時不一樣了。
「可是當哥哥的寧願立即去死,也不願唯一的親人受到傷害。」
「如果哥哥知道弟弟為自己所受的屈辱折磨,只怕會更加決絕。」
「原主當時對哥哥隱瞞,從錢的來源到醫藥費都是報的虛假數字,而且每次見面都將狀態掩飾的很好。」
「所以看到這一切,原主又覺得值了?」
眾人討論著,看來就是這麼個情況了。
「老白現在除了失憶,應該已經恢複本性了。」
「心理變了,表現沒變,除了會忿人,表象還端著原主那副羞澀內斂的性子。」
「等等,馬賽克是什麼鬼?」痞帥男叫嚷道,屏幕上一堆的馬賽克,連聲音也聽不到了。
百無禁一臉正經:「非禮勿視。」
「卧槽,剛看到老白嫩滑的香肩呢!居然就沒了!」一個娃娃臉痛心疾首,毫不在乎旁人聽到香肩二字抽搐的嘴角。
「讓你們看到香肩是我的失誤,脖子以下不能描述不能觀看,以後我會注意的。」百無禁自我反省道。
眾人翻了個白眼,但也沒反對,這也是對自己以後隱私的保護,沒必要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