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明境遇
悠語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次不是在天空中自在地飛,也不是在水裡暢快地跑,而是一個人孤獨地走在荒無人煙的河岸上,很累,很餓,很疼,很狼狽......
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她再也不想體驗一遍!
而且在夢裡,她怎麼也醒不過來,剛結束了長途跋涉,又莫名其妙地跌入水中,大量的水往她的口鼻裡面鑽,難受得她直想咳嗽,太痛苦了!
......
似乎從噩夢中驚醒,意識微微回籠,悠語發現自己是真的在咳嗽!
咳了好一陣子,喉嚨疼得厲害,她只得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這才感覺好了一點。
這會兒,她才開始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看見了從木框紙糊的窗子外面射進來的陽光和像是外婆家老房子一樣瓦片屋頂。
這種復古風格讓悠語覺得看著很舒服,不過倒也沒有多想,畢竟復古風的房子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悠語苦笑,這幾天遭的罪,恐怕是她前面十幾年的總和了吧。
還好她也不是什麼嬌嬌女,心酸啊,委屈啊,也就這麼一瞬,下一秒,她反倒被另一件事給吸引了......
她驚奇地拎起衣袖,這是......
她現在穿著的,居然是一身白色的,雙襟系帶的衣服!
說得再直白些,就是有些像古裝片里,小丫鬟穿的那種。
當然,也不是說小丫鬟專用,普通平民也都一樣,只是許多主人公的身後往往都跟著小丫鬟,出鏡比較多,所以更具有代表性。
悠語倒是沒往拍戲這方面想,主要是這個環境,給她的感覺並不像是有鏡頭的樣子,她的直覺向來很准。
再說她也沒自戀到,覺得自己有可以出道的潛質。
她只是覺得,自己大概又陷入了另一場夢境,噩夢過後的美夢。
誰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狀態一直是她所嚮往的。
儘管說出來后,被瑤瑤好生笑話了一通,說她像個老人,這也仍舊沒改變她的想法。
噙著笑,摸了摸這不太可能出現在她生活中的衣服,肆意地體會了下穿古裝的感覺,有些激動,又有些遺憾。
「要是衣服是廣袖長裙就好了,仙氣飄飄的那種,呵呵......」
當然啦,悠語也不是什麼貪得無厭的人,沒指望夢能立即給她變一套,只是想想而已。
知足常樂的她,很快便安慰起了自己,這一套也很不錯啦。
說起來,這套衣服是材質大概類似於麻布,接觸皮膚的感覺其實有些粗糙,雖然舊,但是很乾凈。
就像房間就是老式的那種磚瓦房,房間很小,只放著悠語現在躺著的一張木床和一張桌子,兩條長板凳,都不算新,但是同樣擦得很乾凈。
總覺得......很舒服,就是那種很有家的感覺吧。
外面傳來孩童的玩鬧聲和雞叫聲,還有陣陣桃花的香氣。
悠語感受著這份像是只屬於「夢中」的美好,讓之前像「噩夢」一般不美好的回憶都退卻。
這時,一個穿著黃色對襟領粉色長衣,下面配著寬鬆的粉色長褲,像極了古代農人裝束的十二,三歲少女突然端著盆子推門進來。
看見悠語清醒著並坐起身來的樣子,一愣,隨後恢復過來,笑著說了些什麼。
頓時,悠語只覺得天雷滾滾!!!
因為,悠語完全聽不懂她在講些什麼!
愣了一下后,悠語開始思索起來,「不對啊,這不對啊,我不是在做夢嗎?夢見生活到了古代,這正常,但沒理由她說得話,我聽不懂啊!夢不會出現自己未知的事物才對,這是什麼情況!!??」
悠語心裡充滿了疑惑,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想讓自己趕快從夢中醒過來,可是腦袋上,肩膀上,腰上的疼痛,讓悠語突然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
剛才她以為是在夢中發生的事,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她全部都想起來了,她不死心的捲起衣袖,想要印證自己的昏迷前的那段記憶。
如無意外,她現在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體無完膚吧。
撩起衣袖,衣服,一看,果然,雖然傷口都已經近乎結痂了,並沒有多少疼痛感,但看起來還是觸目驚心,只覺得慘烈無比。
悠語用力的抓著自己的頭,想要弄明白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還是想不明白現在的情況,按照她之前腦補的故事,根本連接不上。
悠語自詡有些語言天賦,全國各地的方言也都略有耳聞,不說全部能聽懂,至少能大致知道是在哪個省份。
可是現在,悠語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更驚悚的是,那個女孩的打扮,雖然不清楚具體是哪個朝代,但那個是古裝啊,古裝!頭髮,衣服,絕不是當今這個時代會出現的啊!
悠語一句話也沒說出口,也不知道怎麼說,就這樣獃獃地喘著粗氣。
然後就看到那個女孩子焦急地跑到床邊,輕輕地搖晃她的肩膀,嘴裡不知道說了什麼。
雖然聽不懂,但是悠語能想象得到她的意思,不過現在的悠語還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所以沒有心思去理會別的。
悠語被扶著躺到了床上,任由少女在一旁折騰,她獃獃地望著屋頂,她的心裡現在很絕望,也很混亂。
「這到底是哪啊?!!」「我該怎麼辦?!!」「我要怎樣才能回去?!!」
......
不久后,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褲的四十來歲中年大漢陪著一個有著灰白鬍子,穿著黑色長袍的老者走了進來。
後面跟著一個穿著淺灰色衣褲的十七,八歲少年和一個穿硃紅色衣裙的三十來歲的婦人。
老者從旁邊的桌子底下拉過來一條長板凳坐下,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脈枕放在床邊,然後拿起悠語的手,手心朝上的放了上去后,再伸手為她把脈。
少女連同剛才進來的三個人,安靜地站在老者的身後,看得出他們是一家人,少女和少年的臉上看得出中年大漢和婦人的影子。
老者時不時地問著什麼,中年漢子和少女交替著回答。
他們跟老者的問答,即便聽不懂,悠語也能想象得到大致的內容。
按照禮貌,悠語至少得出面對他們表示感謝,可是現在的悠語腦子亂得跟漿糊一樣,哪裡還能理智地應對,乾脆就躺在床上,裝作病重無力。
老者把悠語的手放回被子里,收起脈枕放回袖子里,跟中年大漢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走出門去。
那對像是夫妻的中年男人跟婦人連忙跟上去送行,房間里剩下那個少年跟少女。
少女看著悠語說了句什麼,少年給了少女一個責怪的眼色,拿手輕敲了她的頭一下,少女做了一個吃痛的反應,然後吐了吐舌頭。
少年走過來,看看了悠語,嘆了口氣,然後說了什麼,就離開了房間,少女跟著離開了。
房間安靜了下來,悠語的腦子裡卻千頭萬緒,每每想到關鍵問題的時候,悠語都下意識地跳過,不去深思,因為她很怕結果是她接受不了的。
少女之後又來了一次,端了吃的過來,不過現在的悠語委實沒有心思吃東西,儘管她已經餓得沒有感覺了。
少女看到悠語還是之前那副獃獃的樣子,也嘆了一口氣,放下盤子出去了。
一晃,兩天過去了。
這兩天,無論這家人如何在她耳邊嘰里咕嚕的說什麼,她都一直是這個獃獃的狀態,累了就睡,醒了就繼續發獃。
期間老者又來過,給她把脈,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是嘆息,這一家人也都是嘆息。
之後,少女每次來也只是拉過來一條長板凳放在她的床邊,把吃的東西放在上面,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她,見她毫無反應,然後無奈地走出去......
悠語是被一陣極度的飢餓感趕出了發獃的狀態。
那陣飢餓感也告訴悠語,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無論她如何折騰自己,她都回不到自己的家了,而這邊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便她睡著后,再睜開眼,仍舊還是在這裡。
她該接受現實了……
悠語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床上撐起身子,再翻過身,往床邊上挪動,挪動到夠得著床邊板凳上的饅頭為止。
她把夠到的饅頭送到嘴邊,然後用力地咬下去,咀嚼著,但是她的嘴巴里幹得不像話,所以被饅頭給嗆到了。
咳嗽的聲音把屋外的少女給驚到了,少女連忙跑進房間,看到悠語的樣子,又趕忙倒了水,扶著悠語靠在床頭,把水端著餵給悠語喝下,喝完后,又把悠語抱著,拍著悠語的背給她順順氣。
悠語又想起了媽媽,以前她嗆到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給她順氣的。
想到這些,悠語的眼淚滾滾落下,滴落到了少女的背上。
少女感覺到了她的眼淚,於是就這樣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讓悠語趴在自己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好好哭了一場。
......
自從抱著少女哭過一場后,悠語似乎是真的想開了,接受這一切,這幾天是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身體也逐漸恢復過來。
那一天,也是她來到這個未知之地的半個月之後,她掀開被子,穿上這家人為她準備的布鞋,拉開木門,她終於第一次踏出了這個房間。
外面絢爛的陽光讓她眼睛一疼,她眯著眼睛打量著院外的一切,並逐漸適應這樣的光線。
這是一座三面都是房屋,中間留空,並且向外以半圓形狀輻射,類似於一個冰激凌杯平面的農家小院。
外圍都用籬笆紮好的,籬笆的下面還種著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散發著幽幽的香氣。
左邊有一口井,壘起來有人的膝蓋高,井邊還有一些類似蕨類的小草,看起來水分很足的樣子。
井的旁邊有一棵綠綠的樹,葉子很小,卻很茂密,長得很高,像一把巨大的傘。
樹上的一根大樹枝上還綁著一個鞦韆,風吹過,鞦韆微微晃動,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有個調皮的小孩從上面下來,顯得生趣盎然。
右邊有一個大石磨,側邊似乎還有一個棚子樣的房間,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有一頭驢子在裡面。
驢子吃著草,悠閑地甩著尾巴。
旁邊還有幾件被拿剩下的農具,很像在外婆家見過的犁跟耙頭。
整個院子因為歸置得很合理,收拾得也很乾凈,所以居然沒有什麼臭味。
不算大的院子,一家四口居住卻是足夠的,院子里雖然收拾得井井有條,但是不經意間總能看到幾處孩子們似的活動的痕迹,加上樹與草的點綴,讓人感覺生機勃勃,滿滿的幸福感。
悠語很喜歡這個小院,簡直是她夢想中的田園生活的最佳配置!
之前一直照顧悠語的少女在悠語拉開門出來后,就察覺到了,當她匆忙趕出來后,卻看到臉上充滿欣喜笑容的悠語正在參觀自家院子的一幕。
站在院中的悠語,臉上的嚮往和欣喜,讓少女倍感動容……
一直到悠語的目光與少女的目光交匯,少女才帶著友好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走向悠語,似乎又說了些什麼,但是悠語仍舊沒辦法聽懂,只能微笑地聽著。
這時,悠語才第一次仔細地看清少女的長相,少女大概正處於豆蔻年華,眼睛大大的,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最吸引人的,大概是她燦爛的笑容,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而最讓悠語感到親切的是,少女的嘴角也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沒錯,悠語也有一個酒窩,媽媽常開玩笑地說,這是因為悠語小時候經常偷酒喝的緣故。
想到媽媽,悠語心裡一暖,不自覺地笑容更大了。
少女看見悠語的笑容,眼睛頓時一亮,欣喜之色更甚。
挽著悠語的手,又屋裡哇啦說了一大串,盡顯親密。
悠語感受到少女的善意,含笑聽著,盡職做個好好聽眾。
儘管語言不通,但是她們的友誼卻已悄悄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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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緣分總是那麼奇妙,不相干的人也可以在某個時機,某個共同點,某件小事上,相互看好,從而結緣。希望大家多結善緣,遇上能夠不離不棄的友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