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選秀
且工部支出,不比戶部那般透明。若想無聲無息操作一番,並非難事。
戶部賑災的銀子,要麼換了糧食分給災民,要麼直接發撥下去,都是有定數的。
中間當然可以少發或者漏發。但既要抽出一定比例來入自個兒腰包,不拘多少,總歸是一大筆。
便會有一大批災民受影響。稍不注意,便能捅出來。
修河道堰壩則不同,一來工期長,上工之人都來來去去的,少有從頭跟到尾的,都沒個定數。
是以據勞力大小、上工日數,各人結算的工錢多有不同。既有如此差異,便是做些手腳,也基本無據可查。
倘若被人捉住了一個兩個的錯漏之處,也無妨!只間小鋪子,賬目上的失誤尚且無可避免,何況偌大一個的工程?
再有,在用料上,也可馬虎些。
河裡的事,誰說得准?不比災民沒收到糧食那般證據確鑿,修好的河道,你總不能呼風喚雨,弄來一撥大水驗證一番,這堤修的結實不結實。
照說,這河道便是不休整,堤壩便是粗製濫造,也沒事!
以往這二三十年間,郢江的水何時成災過?
去年之事實屬異常。這樣的事,總不會倒霉催的立馬又再來一回。
既然沒那天時,自然便不用操心暴露的問題。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林家在工部多年的經營。
譬如,正在這殿上據理力爭的工部尚書賀思淼,便是他堂弟媳的兄長。賀思淼在位上多年,下面的人手也早已或換掉或養熟,多是這些年安插進去的人。
只地方上還得多用些心罷了。不過,也可藉此機會,將勢力發展到地方去。
林修齊觀殿上爭論漸漸平息,便要站出來表態一番。先前不好幫腔,不過是避嫌,恐惹人猜疑。如今既多方退讓,有了初步的結論,便出來主持公道。
到最後,工部比照往年,多排了一百二十萬兩白銀。戶部也多領了八十萬兩。
這賀思淼不愧是個能人!年紀不算多大,只四十齣頭,便已坐到正二品的一部尚書之位,實在難得。
這不,才一晚上,他便做好了各類賬目。明明白白寫得,這多要的銀子乃情非得已,都是有正經重要的去處的。
縱然其他人心有不甘,卻也無法駁回去。只得摳摳緊緊,勉強壓一些砍一些。
一個尚書之位,自然比不過林修齊此前的內閣首輔之位。
賀思淼比林修齊還要虛長几歲。不過林家這等皇親國戚,自是不可照常理論之。
林修齊雖年前被擼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如今也依舊是內閣一員。得景帝如此器重,自然少不了他作為天子嫡親表哥與舅兄的雙重身份。
開支預算一事議定,雖各人心中多有遺憾,奈何皇上已定音,便沒甚好多想的。
接下來便是,有事奏議,無事退朝。
哪想睿王出列了!
這睿王唯恐天子猜忌,似乎立志要做個閑散王爺,近年來可是低調得很。
雖任著兵部尚書的位置,但往日不過一人形木偶立在殿內,對事不發一言。然則大可不必如此謹慎,景帝是個寬厚的仁君,未必會將他如何。
更何況,他那兵部尚書不過一虛銜。
若是前朝,兵部尚書可是香餑餑,掌兵權的事,誰不搶著要?但如今立朝未久,兵權都還在五軍都督手上。
五軍都督府雖面上得向兵部彙報,再由兵部奏請皇上裁定,調遣升遷之事,也由兵部從中擬定傳達。
但這些個都督,除了原先蘇家的左軍,現在由故去的老國公的養子兼女婿領著,其餘的四個,哪個不是國公侯爺的?
都是些大爺!乃隨時可面聖之人,人家能向你兵部彙報個啥子勁兒?
況且,兵將都是人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能聽兵部那些弱不禁風的小白臉的調令?
所以,整個兵部,如今也不過做些文案工作。
本來嘛,他們兵部的諸位儘是些文官。既不懂領兵,也沒上過戰場,還是莫要參合咱們軍中之事了。
如此,被架空也就不足為奇了。
方才殿內多方人馬如此爭執,睿王也未曾多發一言。是以眾人心中好奇不已,是何等要事,連睿王爺也忍不住了?
「臣弟請奏!
皇兄繼位已有三載,便是為父皇守孝,如今也盡可退去素衣了。
如今天下太平,皇室開枝散葉才是頭等大事。眼下只公主皇子各三人,實在算不上子嗣豐茂。
臣弟提議,今年春上選秀,為皇兄充實後宮。」
是了!百官聽了深以為然。
先帝年邁且身有暗傷,自是無甚心思操持這等事。景帝自登基以來,一直以為父守孝為由,也不曾選秀。
民間才有為父母守孝三年的說法。歷朝天子向來「以日易月」,守孝不過一月。如今三年之期已過,天下太平,是該大選一回了。
「此事容后再議。天災剛過,朕如何能勞民傷財、大動干戈,只為個人享樂?」
此時已不需睿王多言。此事一經提出,自由百官相勸。
這不,景帝才找了借口推脫,便有臣子上前。
「皇上,這如何是個人享樂?皇家血脈乃天下大事!往日乃臣等失職,竟疏忽至此。此時刻不容緩啊!」
群臣紛紛附議。
多心中懺悔,未能盡到為人臣子的職責,竟忘了為陛下選妃一事。多虧睿王爺提醒,是該抓緊辦了。
陛下這後宮冷冷清清的,只五位佳人,還不如他們府里呢!
想到自家後院的幾房妻妾,心中不免有些自得,陛下這日子過得還不如咱們啊!
竊喜之餘,也更加慚愧。
總之不管景帝如何推脫,百官都鉚足了勁兒給駁了回去。
為天子分憂乃其一。
更重要的是,翻了年過來,景帝滿打滿算,也才三十四歲。日子長著呢!
便是自己沒有適齡的閨女孫女的,族中旁系總有。但凡能送一人進去,往後大好的仕途便不在話下。
瞧瞧人家林國舅,未滿四十,卻何等風光?不都是人家姑母妹妹的功勞?
他們這些人大把年紀了,還得對這後生點頭哈腰的。這殿內之人,誰心裡沒點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