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3

婚宴沒有大張旗鼓，只邀請了兩邊的親屬，還有幾個重要的朋友。

沈尋今天的心情挺複雜的，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結婚，回顧以往，這一幕不得不說充滿了戲劇性，卻又是沈尋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

院子里就擺了三桌酒席，妖怪一桌，人類一桌，東海那邊來了不少人，他們那邊單獨準備一桌。

沈尋穿著新郎官的衣服來到大門口，他本打算按照流程去接親，結果被陳太白拒絕了，他老人家覺得接親有失沈尋身份，非要自己那邊的人把新娘給抬過來。

看陳太白堅持得厲害，沈尋就沒有多說什麼，留在馬府迎接客人。

「老龍王來了，快請進。」

沈尋笑著將敖廣等人迎了進來，還有熬凡，比較意外的是熬烈竟然也跟著西海龍王一起過來了，見面后雙方頷首示意，一見如故。

「大聖！」

「沒那麼多禮數，快進屋吧。」

……

等了片刻，沈尋露出笑容。

「大哥，火鳶，小紅也來了啊，快進來。」

「你嫂子脫不開身，讓我帶句祝福。」

牛魔王拍著沈尋的肩膀。

「心意領了。」

沈尋笑著點頭。

牛魔王等人進去后，火鳶沒走，站在沈尋身側。

「嫦娥呢？」

她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回天上處理事情了，短時間內回不來，王母一認錯，上面許多勢力都要重新分配，她可能要繼續做月宮仙子了。」

火鳶點頭，又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怎麼處理我們之間……」

沈尋面色溫和，目光望向火鳶。

「我們之間還有很多時光。」

「陳思不行，她是人類，不過幾十年光陰。」

「她所熟悉的人世間的一切，不過是我們生命中的一個瞬間罷了。」

火鳶靜靜聽著，在沈尋身邊她總是能收斂所有的戾氣，變得無比溫柔。

「所以在陳思還有我娘她們活著的這一世，我還是我，是馬府二公子沈尋。」

「待他們度過了這一生，沈尋也就跟著一起掩埋在塵土裡了。」

「活下來的，是孫悟空。」

……

賓客落座后，新娘也到了。

看著蒙著紅蓋頭，穿著紅色喜服的陳思，沈尋感慨萬千，他知道蓋頭下的那張漂亮面孔也是帶著笑容的，甚至可能已經淚流滿面。

千言萬語變作一瞬間的柔情。

他走過去牽著陳思柔若無骨的小手，一步一步，走向正廳。

諸客起身，舉杯敬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五年後。

「爹爹，你會飛嗎？」

沈尋坐在庭院里的鞦韆上，懷裡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

他勾起嘴角不屑一笑。

「你爹我何止會飛，我還去過月亮上呢！」

「去月亮上幹嘛？」

女童向後昂起腦袋，小臉呆萌。

「當然是親嫦娥了！」

沈尋剛說完面色一僵，突然看著陳思挺著肚子從屋內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件剛剛擰乾的衣服。

她冷冷地看了沈尋一眼：「老不正經。」

「爹，娘說你老不正經。」

「我又沒聾。」

不過耳屎確實在耳朵里待了好幾年沒掏了。

「去幫你娘晾衣服。」

「好！」

小丫頭從沈尋的懷裡跳了下去，屁顛屁顛地朝著陳思跑去。

……

三十年後。

沈尋進地府，將金箍棒橫在閻王的脖子上，為馬曉舒多要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回到人間，他按照馬曉舒的要求前往驅魔司。

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帶到馬府後，沈尋打開卧房的門。

「等一下，沈護法。」

老人在門旁留步，佝僂的身子轉身都有些困難。

沈尋垂著頭，表情說不上是悵然還是悲傷。

「你是我爹吧。」

「嗯。」

沈尋點頭，老人進去后他將門輕輕關上。

一個多時辰后。

沈知行打開門走了出來，他側過頭，臉上帶著笑意，發紅的渾濁眼睛溫和地打量著沈尋：

「你娘原諒我了。」

沈尋頷首。

老人原地等了一會，見沈尋一直沒說話，他這才步履蹣跚地朝馬府的大門口走去。

「爹。」

聲音從後面傳來。

老人在門檻位置停下。

「我沒怪過你。」

「老朽知道了，謝謝大聖。」

……

一月後，沈尋將沈知行與馬曉舒葬在一塊。

……

又三十年。

沈尋坐在陳思的墳旁，望著天邊的晚霞發獃。

許久，他蒼老的容顏褪去，佝僂的身子直起，變回了年輕的模樣。

這時一個身穿紅衣的漂亮女子來到他的身邊，跟著坐在地面上。

「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我要等一個人。」

「誰？」

沈尋回頭望著陳思的墳，溫和一笑。

「一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