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血舒筋骨
鶴知微就這樣靠著自我催眠度過了這難熬的三日。
烏霜回到此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地面屋頂散布的毒物各個悠然自得,鶴知微端坐中央臨危不亂,一條鮮艷細長的竹葉青正在給她磨墨。
「微微,你居然都能與這些毒物如此親近了,可喜可喜。」烏霜悠然笑道,望向鶴知微的眸子里透著讚歎和滿意。
鶴知微右手將筆狠狠一抓,她瞥向烏霜,神色薄涼。「烏霜,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烏霜的眸里透出一絲不解。
「我去你房裡找過,驅毒的藥物都不在了,你是不是故意留我單獨面對這些東西?」鶴知微質問道。
烏霜眼眸微轉,他輕聲說道:「微微,我不騙你,這的確是我有意為之,我只想你能夠早些學會運用自己的武器,不想你在我不在的時候遇到危險卻又無法保身。」
「於是你就把我一個人丟在毒物堆里。」鶴知微盯著烏霜,眼裡都是不滿和控訴。
烏霜走到鶴知微的桌旁半蹲下身來,他仰視著鶴知微的臉,眼裡似有星河。「微微,對不起,我以後不這般善做主張了,你原諒我這回可好?」
烏霜眼神真誠,面上還掛著歉意的微笑,他這副模樣簡直戳鶴知微軟肋,她冷哼了一聲,緩下臉色道:「還好我克服了這道障礙,不然就算它們不咬我,我也要被活活嚇死。」
見鶴知微鬆了口風,烏霜面色露出一絲欣喜,他淺笑道:「我知道微微能成功的。」
鶴知微朝他撇了撇嘴,道:「你也不怕翻車了給我收屍。」
烏霜覆上鶴知微的手,他垂下眸安靜了片刻,道:「微微若死了,我不會獨活。」
鶴知微正想發毛地說他幾句,卻看見他神情認真、雙眸深邃,竟不像是說鬧。內心驚了一陣,鶴知微低聲道:「我不值得,你莫再說這種話了。」
烏霜沉默了片刻,道:「好,我不再說了。」他抬起眸來看著鶴知微,又道:「但是你並非不值得。」
鶴知微愣了愣神,不再搭話。即便烏霜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她也無法理解自己在烏霜心中的地位。烏霜的那些話語如同夢幻一般,沒有任何東西得以支撐,她不知何時夢會醒。
「對了微微,此次出山我去靈歸門探了探,夙蘿並未受委屈,放心好了。」烏霜說道。
鶴知微睜大了眼,訝異道:「這麼短的時間你還去了趟靈歸門?沒讓人認出來?」
烏霜微笑:「你也太小看我的能力了。」
鶴知微眼神仍透著些懷疑和不確切,這傢伙既然能在靈歸門都來去自如不被發現,這等實力的人物為何書中未曾描寫?
思索也無果,鶴知微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也不知夙蘿那丫頭有沒有暴露身份,牽扯到萬毒教就麻煩了。」
「放心。」烏霜沉穩地說道,「萬毒教的每名弟子比你想象中的都要強,即便是心思極為單純的夙蘿,也會審時度勢保全自己。」
鶴知微點了點頭,又覺他這話說的有幾分怪異,便道:「我可是生長在萬毒教的人,為何你覺得自己比我更了解萬毒教?」
烏霜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自然不如微微了解萬毒教了。」
鶴知微表面鎮定,內心卻在打鼓,以烏霜此人的詭異度,他說不定真的比她更了解萬毒教,畢竟她也只在萬毒教待了不足兩月而已,如此說來,他應對鶴知微原身也極為熟悉,是否已發現了她的異常?
烏霜看著鶴知微臉色片刻之內有著幾番細微變化,他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鶴知微回了回神,隨口道:「我在想夙蘿是怎麼能夠在靈歸門存活下去的。」
「若不放心,下山後我帶你去靈歸門,你親自看看便知道了。」烏霜道。
鶴知微想到薄天暮那張冰冷的臉,就不禁打了個哆嗦,道:「我去靈歸門,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烏霜笑得隨意:「我會在暗中護著你的。」
烏霜的話讓鶴知微莫名安心,彷彿她闖什麼龍潭虎穴都能安然無恙一般。
「我和夙蘿消失了半個月,也不知萬毒教的弟子們有沒有擔心。」
「我已給聊雨安送了消息,他們知道你很好。」
鶴知微疑惑皺眉:「你怎麼連這都安排好了。」
烏霜但笑不語,鶴知微不禁腹誹,這可怕的男人心中究竟裝了多少東西。
由於這三日鶴知微與山中毒物相處良好,系統布下的支線任務已經完成,鶴知微提交任務,竟然得到了兩千積分,比之前的任務得到的都多,鶴知微喜滋滋地買下了節能用筆,一看那筆與鋼筆相像,卻不需要墨水,與堅韌白紙組合完美,她高興壞了,以後再也不需用毛筆碼字,如此一來寫文效率可大大提升。
買完筆后還剩下一千積分,鶴知微想了想決定先攢著,說不定二級商店開啟后的物品比現在的東西要貴得多。
之後烏霜見鶴知微換了支奇怪的筆,卻也不問,鶴知微心覺怪異但也不願給自己找麻煩,便也沒有去問烏霜的想法。
又過了十多日,鶴知微碼下的字已遠超本期交稿字數,經過烏霜的調養身體也好了許多,她心情大好,馬上就能下得山去了。
這事,烏霜提出要再為鶴知微正一次骨,再幫她疏通筋絡,此後便可痊癒。
鶴知微聞之欣喜,烏霜卻露出為難的神色,鶴知微見他這般,轉了轉腦子問道:「你怎的這幅表情,是不是……又要將我衣服脫了?」
烏霜靜靜看著鶴知微,有些歉意地點了點頭,鶴知微叉著腰沉默了片刻,低語道:「這是就醫,很正常,沒什麼矯情的……」
像是在自我說服一般,她念完后便打起了精神,道:「來吧。」
說著鶴知微便一層層解開自己的衣物,烏霜有些無所適從地撇開了臉,獃獃地看著牆邊的桌椅,鶴知微抬眸覷到烏霜的神情,竟發現他耳根有些泛紅,她不禁勾唇偷偷淺笑,沒想到總能輕而易舉惹得她臉紅心跳的烏霜也會這般害羞。
她將褪下的衣物掛在手臂上遮擋在胸前,緩緩趴到床上,烏霜回頭看見她安靜地埋著半張臉,長睫微垂,露著光潔又白皙的後背,心中如有樹葉落入湖面激起漣漪微微蕩漾。
他輕緩走到床邊坐下,長指輕輕撫過鶴知微的背脊,鶴知微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埋在衣物下的半張臉有些發熱,微垂的眼透著飄忽不定的光,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微微,你還是太瘦了。」烏霜輕聲低語道。
鶴知微有些羞赧,她悶聲道:「待我還清了債,我就去胡吃海喝。」
烏霜失笑,道:「可別吃得太胖,傷了身體。」他頓了頓,道:「微微,我要開始了,忍一忍。」
鶴知微咬著衣服感受烏霜在她背上摸骨,那疼痛讓她瞬間忘了所有的害羞和悸動,硬是悶吭著撐了下去。
正完骨后,鶴知微額上都沁出了汗,之後又感到烏霜雙掌輕輕覆在她背上,一股溫暖的內力輕柔地灌注而來,撫平了那磨人的疼痛。
鶴知微的眼神放鬆下來,雙睫也漸漸蓋了下去,烏霜疏完鶴知微的經絡,見她已經睡著,他不禁淺笑,指尖輕輕劃過她的後背流連不舍。
他伸手想要扶起她的上身為她穿上衣服,想想又覺得不妥,便傾身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微微,醒醒。」
鶴知微迷濛睜了眼,喃喃道:「結束了?我睡著了?」
側頭便見烏霜那張靠近的臉,鶴知微心中一突,抱著衣服撐起身來,不好意思地看著他,道:「你先出去。」
「嗯。」烏霜撫了撫鶴知微的腦袋,便走了出去。
鶴知微撫平自己的心跳,迅速穿好衣裳理好情緒,走出房門伸了個懶腰。
「舒爽極了,你真是個好大夫!」身上再也沒了不適之感,她的心情立馬上了一個台階。
烏霜低笑道:「我可不是大夫。」
「可惜了。」鶴知微說道,「我要有你這手藝,我就去開個推拿館。」
「寫書的手去做推拿,這才叫可惜。」
烏霜眼裡都是寵溺,鶴知微不自然地眨了眨眼,道:「我已經痊癒了,可以下山了?」
「明日吧。」烏霜說道,「今日也不早了。」
鶴知微一口應允,回到房中整理自己的手稿。次日出山,烏霜拉著鶴知微的手自崖邊飛下,她心驚膽戰,若是沒有烏霜的幫扶,憑她自己的輕功難以在這崖上來去自如。
她仍舊穿著男裝,去瓏珍書局交了稿,換回一沓銀票,走在路上眉眼都洋溢著喜色。
「接下來咱們去靈歸門?」
烏霜點了點頭,道:「若想將夙蘿接出來,便去吧。」
二人來到靈歸門外,烏霜看著不遠處氣派的建築,道:「我不便露面,微微便自己進去吧。」
「你真放心我一人過去?」鶴知微抬眉道。
「微微遲早要與靈歸門來往的。」烏霜微微一笑,輕輕按了按鶴知微的頭以做安撫。
「你說得對。」鶴知微道,「就算你不在,我自己本也要來救夙蘿。」
鶴知微揮了揮手,便走去靈歸門前叩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