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兄弟(二)

五十八、兄弟(二)

那一桌熱鬧了一會之後,柏崇林目光投向了符奕奇,微笑道:「符總,能認識你這樣的青年才俊,我也是深感榮幸,剛才你的發言,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符奕奇笑一笑:「得罪之處,就請見諒了。」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責怪符總的意思,站在你的角度,你的這些猜想都是有道理的,你的一些疑問,我自己也一樣想要弄清楚,比如說關於身份證,關於我哥如何離開等這些,我也一樣想不明白。」

大家聽他還是給了符奕奇台階,都鬆了口氣,符奕奇也說謝謝理解。

「符總剛才說,我哥的身份證,是聯網可查的?」

「對。也就是說,是有效的,是公安的同志們在深入追查相關戶口本的一些資料時,發現有一些信息存在問題,我覺得,這其中牽涉到的東西非常廣,所以……」

柏崇林說:「我明白,你這樣想有你的理由,只是,你對我們一家人缺乏認識,所以才會把我們兄弟的關係,看成是普通的豪門兄弟的惡劣關係。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符總,那份不公平的遺囑,不可能跟我哥有直接關係,而我哥離開柏氏集團,也絕不是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把他趕走。」

「是啊是啊,你們兩兄弟的關係,一眼能看出來,就是非常良好和親近的關係。」馬書記說。

「謝謝馬書記,還有,如果說是為了利益,其實柏氏集團,現在我仍然只是屬於代管,並沒有得到實際上的利益,這一點,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就不重複了,可以這麼說,如果我離開集團,拿到的至少是現在的十倍以上,所以說我為了利益,這話是不對的。」

「明白明白。」大家都點頭。因為柏崇林說的時候,特別誠懇。

「不過我不瞞你,符總提出的這些疑問,也同樣困擾了我七年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哥是自己離開,而不是被綁架的,那他這麼一個缺少社會生活經驗的畫家,長時間獨自生活,他會怎樣來學會處理各種問題,保護他自己呢?我想,我媽也擔心過這個吧。」

「是。」尤阿姨答。

「相比符總,我跟我哥是朝夕相處過來的,我知道他沒有什麼所謂的人設,他當時就是這麼乾淨純粹的一個人,天才並不都能成材,我哥之所以兌現了天賦,就是因為他的這種純凈和純粹讓他保持了足夠的專註,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繪畫上,不考慮利益,更沒空去搞人設,知道他的畫為什麼值錢嗎,因為他從來不把畫當成商品,他每一幅畫,都是從心裡流出來的。」

「對對,藝術一旦跟金錢牽扯上,就變味了,是不是這個意思?」馬書記說。

大家都說馬書記說的話大有哲理。

「馬書記說得對,但也有例外,有些藝術,本身就是為市場服務的,比如室內設計、服裝設計這些,也是藝術,但都是為市場服務的,不想讓畫當成商品,只是我哥的個人意願而已,剛才符總提過,我哥的一幅畫,叫沙漠之花,為什麼這幅畫最終進入了市場呢,是因為我哥創作完成這幅畫后,自己害怕了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扔掉不要了,是我媽捨不得,把它收拾回來,可是我媽尊重他的意願,不留那畫了,白扔又可惜,就讓人幫忙試水一下市場,結果沒想到參加畫展被競拍了,一下子拍到了一千多萬元,這也是他唯一流入市場的一幅畫了。」

大家恍然大悟。

「我哥的那幅畫,其實已經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焦慮,在沙漠里開出來的花,能給人帶來希望,但又讓自己置入絕境,我媽當時跟我說,這可能是,他對生命的一種焦慮和害怕,我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的,哥,是不是這樣?」

柏崇森輕輕點頭。

馬書記說:「柏董和大姐都這麼厲害,都是藝術鑒賞家。」

柏崇林說:「也不是,我是我媽引導出來的,我媽理解我哥,就是從他的畫開始的,她能從我哥的畫里,找到我哥的思想。我呢,也因為我媽的原因,也能從畫中,讀到我哥不想直接說出來的這些內容。」

大家都點頭表示理解了。

「我說這些,是想說,我哥真的不複雜,他心裡的世界是坦蕩的,在乎就是在乎,不在乎就是不在乎,如果不在乎,你晃到他眼前,可能都不會讓他多看一眼,如果在乎,就算在天涯海角,他都會去尋找,但我哥又是敏感的,他害怕傷害人,也害怕被傷害,所以他基本上是以被動地自我保護為主,因此,當年他的突然出走,才會讓我們所有人震驚。」

他看向柏崇森:「哥,是誰讓你離開的,可以說還是不可以說?」

柏崇森搖了搖頭,說道:「有機會我再告訴你。」

柏崇林笑一笑:「哥,我已經背了七八年的鍋了,不瞞你說,有點背不動了,我跟所有的人都說不在乎,但你以為我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嗎?我又不是世外高人,還沒有那麼看得開,我也不能像你一樣,對錢毫不在乎,不在乎錢,我這麼努力掙錢幹什麼?但是我在乎錢的情況下,為什麼我還要在柏氏集團里只負責經營管理,不拿一分錢分紅?」

「他們逼你?」

「不是他們逼我,實際上是我自己要求的。」

「為什麼?」

「因為他們懷疑我,斷定就是我為了利益而害了你,我沒辦法,為了救柏氏集團,只能提出這個辦法,取消他們的懷疑,告訴他們,我這麼做,只是為了柏氏集團和所有股東的利益,而不是為了我個人的利益,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寧可讓柏氏集團爛掉,也不讓我接管。可我,怎麼可能讓我父母的心血就這麼給毀掉?」

柏崇林嘆了口氣:「其實這些也都還罷了,這些年來,我去做生意跟人談判時,只要發生爭執,我就心虛,還有,管理集團時,碰到不理解的人惡言相向時,我也盡量不吵起來,哪怕我是占理的一方,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總會有人用看兇手那樣的眼光來看我,我真的不想繼續背負這樣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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