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包廂角落裡，賀棲胸膛劇烈起伏。
蘇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然後摁滅手裡的煙頭，接著拿過賀棲手裡的啤酒，仰頭一口氣灌了。蘇杭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眾人安靜一瞬，皮浩天忙不迭追過去，「誒誒，房間還是你原來的，都收拾好的，我陪你一起啊，大爺你等著誒。」
蘇杭擺擺手，「不用。」
賀棲也跟著起身，「我也要回去。」
眾人在房間裡面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賀棲跟著蘇杭的後步出去，皮浩天一拍大腿，一把奪過唐浪浪手裡面的骰盅，「還玩你妹，走走走，回家回家！」
唐浪浪只覺得皮老闆杞人憂天，「你傻了是吧？你覺得他倆能出什麼事？」
皮浩天，「他倆怎麼不能出事？他倆……他倆……」皮老闆說著說著話語一頓，然後恍然大悟地看著唐浪浪，唐浪浪則微妙地挑眉。
「噢噢噢噢……對對對，他倆不至於，不至於。」皮老闆撓撓頭髮，「得得得，大家繼續玩，我請客，放開了玩，還要酒不？誒，影不影響你們二天訓練的，不影響繼續叫酒喝。」
向俊以及他的隊友在旁邊那都是一臉蒙圈，向俊招呼自己底下的小年輕點酒，神神秘秘地拉著唐浪浪到一邊，「怎麼回事？他倆怎麼就不會打架了？」
唐浪浪拒絕回答，「不好意思，這個是我們隊內機密，不能告知，反正你不用操心就行了。」
向俊，「……」有鬼！絕對有鬼，蘇杭看賀棲不爽，賀棲看蘇杭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蘇杭想要把賀棲弄走，賀棲肯定不願意走，偏偏Glory裡面的人還特放心這兩人待在一起？媽的，絕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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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的時候，才不過十一點，一樓還有青訓生在訓練。蘇杭直接略過，上了二樓。
他和賀棲並不是一起的，賀棲還慢了他一會兒，回來也是直奔樓上，看得底下的一眾青訓生那是一臉蒙圈。
二樓是戰隊人員的訓練室，三樓是專門用來放末世專用的設備的，隊內人員的卧房都在四樓。
賀棲才上四樓，空蕩蕩的走廊裡面，只有中央位置開著一盞燈，用以照明，免得外間光線太亮擾人休息。走廊的另一頭，身材高挑的蘇杭站在窗口抽煙，風掀起他的額發，煙頭一明一暗照亮他細長的眼睛。
他轉頭，看著賀棲，語氣淡然，「聊一聊？」
隔著長長的走廊，兩人對視片刻。
「對了。」蘇杭深吸了一口煙，看著賀棲，「有句話剛剛見面就想跟你說了。」
賀棲一愣。
蘇杭朝他走過來，「對不起，之前是哥說話重，讓你難過了。」
賀棲喉結艱難地動了下，原本就泛紅的眼睛變得更紅了，瞳孔就像是被水洗過一樣變得發黑，如點漆一般。
蘇杭在走廊垃圾桶熄滅煙頭，深呼吸了下，過來要攬著賀棲。賀棲身子一偏躲開了。
「……」蘇杭雙手攤開，示意自己不會再動手，「還生氣？」
「你為什麼裝不認識我？」
在意這個？
蘇杭呼了口氣，「我好像沒有什麼立場要認識你吧？」
賀棲猶不相信，他看著面前這個人，感覺就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認識我是讓你覺得難堪嗎？為什麼？因為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蘇杭，你別忘了，你不在的這一年，是我幫你撐起Glory的，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
得，還生氣。
「你要是冷靜了就下樓找我，沒冷靜回自己房間睡覺去。」蘇杭不想多說什麼，繞過賀棲直接下樓了。
「蘇杭！」賀棲冷聲叫他，走過去，攥著蘇杭的手腕，眼中儘是恨意，「你在針對我？」
蘇杭不答反問，「不夠明顯？」
確實很明顯，他先去了Lion，讓外界誤以為他已經被Lion簽下，那麼他之後再出現在Glory，所有人肯定都認為，Glory為了讓他回來花費了不知多少精力錢財。那麼相對的，賀棲的粉絲都會為他不平，覺得Glory不喜歡他，不願意他在Glory待下去。至於上面，迫於輿論壓力，在他和賀棲之間，非要做出選擇，自然是選他。畢竟電子競技，菜是原罪。蘇杭有信心讓上面出面留住他，那賀棲要走只是時間問題。
賀棲眼睛通紅宛若要殺人，「你憑什麼？」
「憑我在Glory待了三年，憑我看你不爽，想讓你走。」蘇杭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想笑，他表情不愉，「怎麼樣？理由夠了嗎？你今年成年了吧？不知道有些事情不用說也看得出來嗎？」
賀棲深呼吸了下，看著蘇杭，許久后壓抑道，「你想回來就回來，沒人會管你，個個都希望你回來，但是你沒必要這樣。」
是，長此以往，迫於外界的壓力，他離開Glory只是時間問題，但問題是，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受到欺負，受到排擠，所有人都會為他抱不平。轉而所有人都會罵蘇杭，他們都會說那些很難聽的話來罵他。
他總是這樣，從以前就這樣，總是干一些打人一巴掌又給一顆糖的事情，讓人都分不清他究竟是對你好，還是對你不好。
賀棲眼睛通紅，語調不穩，「你不用趕我走。」
蘇杭表情漠然，接近無語的狀態，「隨你吧。」他抬手掙開賀棲，下樓。
「……」賀棲愣了幾秒，蘇杭那表情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蘇杭對他從不這樣，除了那個時候，除了那天晚上。他回神，看著蘇杭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樓梯拐角，他陡然一泄力，整個人眼前霎時一陣發黑，不受控制的要倒，幸好憑藉本能扶住了牆壁這才穩住身形。
賀棲順著牆體往下倒，整個人直接坐在了冰冷的樓梯口，埋頭在膝蓋上。他心裡彷彿有個地方漏了風，瀰漫起冰涼和苦澀。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才發出了一聲戰慄的哽咽。
蘇杭拐下了樓梯，步子頓了頓，想起剛剛賀棲的那副樣子，「艹！」
他走回去，拽了拽賀棲的衣服，「起來，多大一個人了，怎麼動不動小孩一樣。」
賀棲還是不想起，他根本不想讓蘇杭看見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蘇杭不糾結，也跟著在他身邊坐下，「小孩。」
賀棲驀然抬頭。
怎麼這麼愛哭呢？
蘇杭想不明白，他抬手貼在賀棲的額頭上，「哥剛才說的話是真心的，哥真心的給你道歉，是哥不對。」
賀棲只是看他，並不說話。
蘇杭一下子有些錯愕，他這副樣子太眼熟，那時的賀棲就是這樣，總是待在他的身邊，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愛看著自己，像只等人愛撫的小獸一樣。
他心底原本沉寂的弦絲好似又被撥動，蘇杭喟嘆，拉他起來，「你看你，現在長這麼高，挺大一小夥子，別讓人看起來覺得那麼好欺負行嗎？」
「真的。」蘇杭理了理賀棲的防晒服外套，「跟哥聊聊，別說那些氣話。」
蘇杭見他並不出聲拒絕，當他答應了，自顧往下走去。後面慢慢響起腳步聲，蘇杭嘴角微微挑了一點。
二樓除了訓練室，還有一個大客廳專門用來平時休息和吃飯。蘇杭在這邊待的時間可比賀棲長多了，整個人熟門熟路，點了外賣，「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沒吃飯是不是？」
賀棲看著蘇杭手裡的外賣盒，神情微動。
蘇杭剛剛是和他們一起去吃了火鍋的，但以賀棲的性子，肯定回來生悶氣，然後去找KTV找他們，中途絕對是沒有吃東西的。
「來，你喜歡吃的。」蘇杭打開外賣盒，放在他的面前。
賀棲看著外賣盒裡面的孜然牛肉，眼睛又是一酸，這個人還記得他喜歡吃什麼。
蘇杭看到他那樣子就覺得好笑，他給賀棲放好碗筷，又下一樓去了。過了一會兒，他端了盤洗乾淨的紫葡萄上來，放在賀棲的旁邊，用眼神示意賀棲自己拿。
賀棲確實餓了，蓋飯已經吃了一半，看到蘇杭端過來的葡萄，側目看著他。
「感動啊？」蘇杭挑眉，「感動的話，就聽哥的話，乖乖回去吧。」
賀棲，「……」一點也不感動！！！
蘇杭看他那個樣子，生怕他又犯渾，趕忙說道，「別激動，我是說認真的，我看你的樣子，估計也分析出來了，現在形勢對你不利。再說了，打遊戲有什麼前途？」
賀棲冷聲，「我現在光是直播平台的簽約費就有五百萬。」這是很正常的價位，他畢竟是Glory的現役隊長，又拿下了上個季度TLK的年度年賽冠軍，身價自然是水漲船高。
「……」蘇杭不由得一卡，他那會兒可不流行這個。
賀棲站起身，「我不走！」他垂眼看著桌子上的葡萄，「而且我早就不喜歡吃這個了。」賀棲說完，並不等蘇杭回應，收拾好自己的外賣盒，直接上樓了。
蘇杭後知後覺，坐在長桌上看著那一盤葡萄，磨著后槽牙，「哈！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