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必要同情她

偷偷的打量著她臉上的傷口，那些傷口很多結痂的已經褪去，傷痕很淺了，只有幾條比較重的還留在臉上。「對啊，新的一年又要來了，我父母讓我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楚汐盛情的邀請著，唐晚晴攢著自己手心裡的糖果，從裡面揀出一顆牛奶糖，撥開糖紙，填進自己的嘴巴里：「我還是不去打擾你了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的。」

她低著頭打斷了楚汐的邀請，自己要是跟楚汐回去，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他的父母呢？

楚汐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也恢復正常，他拍拍唐晚晴的肩膀，從自己的口袋裡翻出一張機票：「你不用在意我父母的問題，新年熱鬧一點才好，你要是想去的話，按照機票上這個時間就可以去找我。」

他把機票塞進了唐晚晴的手裡，還想著再和唐晚晴聊聊天，但是作為主治醫師，忙裡偷閒的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又被護士喊走了。

唐晚晴轉頭看了一眼那盤子里五彩繽紛的糖果，她把手裡的糖放進去，又撿了一塊牛奶糖。

不遠處的樹上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應該是周圍的居民區在準備著迎接新年。

「又到了一年了嗎？」

唐晚晴看著窗下，自言自語著，算起來她來到霍厲川的身邊已經這麼久了，呼出的哈氣凝結在玻璃上。

她用手輕輕地擦開。

病房樓下很多在做著康復治療的人，唐晚晴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了霍厲川和赫連城。

不止是唐晚晴，在樓下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霍厲川，不少年輕的女孩子都頻頻的看向他。

「厲川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走啊！你看我都已經好很多了！」

赫連城湊在他的面前，炫耀一般在前面蹦跳了兩下，她跳的不穩，身子晃了一下，霍厲川上前一步就扶住了她。

「最近。」

赫連城趁機搭在他的臂彎里，咧出一個鬼臉，心裡的蜜糖都要滿溢出來，這樣的感覺真好，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那個時候，還沒有唐晚晴的插腳。

悠閑跟在霍厲川的身邊，赫連城快樂得像一隻小鳥，臉上又掛上了永不疲憊的笑容，風鼓起她的衣袖，露出的手腕處有道猙獰的傷疤。

霍厲川停在了遠處，他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忽然抬頭望向了唐晚晴所在那個病房的窗戶，唐晚晴嚇了一跳，忙扯過了一邊天藍色的窗帘，把自己團團的圍住。

「誒，厲川哥哥！你在看什麼？」

赫連城走出了一段路，回頭一看霍厲川停下了腳步，又跑過來疑惑地問著他。

霍厲川收回自己的視線，眉眼淡然：「沒什麼。」

他繼續陪著赫連城往前走著，唐晚晴躲在窗帘的後面，她坐在地上，嘴裡咀嚼著的牛奶糖，嘗出了苦澀的味道。

霍厲川可能要時時的陪著赫連城，唐晚晴每日能夠見到他，也只有在他和赫連城樓下三步的時候。

每到那個時候，她會像是做賊一般站在窗邊，偷偷的望著樓下那挺拔的身影，懷揣著最隱密的心事，躲在暗處里。

「唔——」

唐晚晴在夢中只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鼻子上撓來撓去的，讓她鼻尖很是癢。

「阿啾——」

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唐晚晴揉揉自己的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屋子裡有道黑影動了一下，窗口開著，冷風颯颯。

有人！

「誰——」

唐晚晴一下子清醒了，張口就要喊人，那人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了床，一把捂住了唐晚晴的嘴：「是我。」

那熟悉的聲音令唐晚晴周身的警鈴停息了下來，見她不再警戒，邵群才緩緩的鬆開自己的手。

「你來？」

唐晚晴看了一眼大開的窗戶，忍不住的又打了一個噴嚏，邵群從床上跳下去，關上了窗，他借著月光要開燈。

唐晚晴想起自己臉的問題，猛的一下捂住臉，聲音凄厲：「不要開燈！」

邵群被她這樣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尋找開關的動作停下了，不發一語的走到了床前，看著床上死命捂著自己臉的人。

他輕笑了一聲：「你不用捂著，剛才你睡著的時候，我都已經看完了。」

「是不是很失望？不再像你的寧馨了。」

唐晚晴的聲音從手下流淌出來，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邵群卻忍不住低頭給了唐晚晴一個暴栗，他坐過去：「笨女人！」

抬手要去看唐晚晴的臉，唐晚晴卻死活不肯，邵群摸著她的頭髮：「被抓了，疼不疼啊？」

唐晚晴心口卻猛的像是被塞了一團的海綿一般，漲的她胸口發悶，她像是發狠一般甩開了邵群的手，手用力的扯著自己的臉：「邵群，你好好看一下，我現在的這張臉，已經不是寧馨那個樣子了！你還這樣溫柔給誰看！」

邵群被她這發狠的力氣怔住了，目光看下去的時候，月光照在她臉上，襯得那幾道的傷痕分外的明顯。

他皺起眉頭，笑容頓失。

「疼嗎？」

再出口的時候，還是問了一句疼不疼。

唐晚晴望了一眼他的神色，頹然的放了下手：「你是在問誰？問冷霜嗎？還是問你的寧馨？」

她雙腿習慣性的又蜷縮了起來，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

邵群的溫柔只會襯托出自己的卑微和可憐，連邵群都會問一句自己疼不疼，她最在意的那個人卻從來不會問她一句疼不疼。

唐晚晴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要被那些烈火灼幹了。

「我……我是問——」

邵群語塞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問的是誰，一直以來，他把唐晚晴當成自己一個情感的寄託，看著她的時候，總是時時刻刻想的是寧馨。

但是當這張臉不再和寧馨相似的時候，邵群竟也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面對她。

「你走吧，等我臉上的傷好了，我再去找你。」

唐晚晴聲音悶沉，不再搭理邵群。

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邵群握起自己的手，從自己的手指處套上一枚冰涼的東西，唐晚晴沒有動。

他拍拍唐晚晴的肩膀：「要跟我回我家過新年嗎？」

巧妙地避開了唐晚晴在意的那個點，邵群問了其他的問題，其實邵群自己心裡也有些迷惘，自己起初是因為她像寧馨才接近她的，但是現在被唐晚晴這麼一問，他自己也咯噔了一下。

「不用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和對待楚汐的時候，如出一轍的答案。

邵群沒有再勉強，他低下頭微微一笑，單腳跨坐在床上，抓起唐晚晴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吻了一下：「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