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八年

009八年

千島雪山在東川鄰郊的半島上,風景區內只有一間旅館,旺季都是人滿為患。

站在雪山下仰視,潔白的雪線是夏日最美麗的風景線,皎潔的月光鋪撒在雪山上,猶如朝聖之地。

辦理好入住手續,明渝鈞問工作人員要了一份千島雪山的地圖,就回去研究琢磨起來;那張紙只提到五月二十一日晚上八點在千島雪山見面,但並沒有確定具體的地點,這讓明渝鈞很不安。

顧朝笙也在網路上搜索著和千島雪山有關的信息,因為看得認真也沒有注意到明渝鈞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

「千島雪山恐怖故事?千島雪山哪裡適合進行不法行為?」明渝鈞緩慢讀出電腦屏幕上的標題,就乾笑了兩聲,故意掐著嗓子說,「哎呀,你這是做什麼?」

顧朝笙被嚇得連忙回頭:「你怎麼突然變聲了!真嚇到我了!」

明渝鈞面不改色地說:「我還在變聲期,這很正常。如果我向法院起訴你誘拐未成年人,你會被判刑的。」

顧朝笙很無奈的撇嘴,只好問起正事:「拿到千島雪山的地圖了?」

「千島雪山實在是太大了。」明渝鈞把地圖放在他電腦旁邊嘆息著說,「徒步橫穿千島雪山需要一天的時間,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了。」

「五月二十一日······」顧朝笙側過頭看著千島雪山的地圖沉思著;之前陳峻和安默在信中特意強調了四月十七日這個時間是因為這是他們初遇的紀念日,那麼五月二十一日也應該有特殊含義的,「是『我愛你』的意思,但這太明顯了。」想了想又問明渝鈞,「對了,最近還是檢測不到卓曉繁的行蹤嗎?」

明渝鈞很灰心地搖頭:「卓曉繁最後一次出現,是三周前,出現在景大校門前。我查過監控系統,都沒有找到卓曉繁的蹤影,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種事情說起來是挺恐怖的,但最近憑空消失的人有點多,反倒有些習以為常了。

「這也是真的令人頭疼的!」顧朝笙也是感慨,他都不知是該說卓曉繁消失得恰到好處還是實在不幸;卓曉繁的失蹤到底是他自己聽到了風聲先行溜走還是遭人綁架,再或者還有其它的什麼亂七八糟陰謀,現在也都不得而知。

「我是想不通。我姐和卓曉繁,至少都是恨不得對方死了才好的;如果真是卓曉繁綁架了我姐,他又怎麼可能還要和我們約在這裡談判呢?」明渝鈞越想越覺得奇怪,甚至都懷疑這根本就是一個幌子了,「除非他是另有所圖,只是為了將我們引到這裡。」但這說法讓他自己都不能信服,就算卓曉繁有什麼圖謀又何必非得繞這麼大一個彎子。

接下來的幾天,明渝鈞就和顧朝笙帶著千島雪山的地圖出門,在雪山上四處探路,以做準備。

千島雪山高峰是相對較為平坦的雪原,冰雪融水積成無數淺淺的濕窪,連綿不絕,在陽光下綻放出五彩繽紛的顏色,猶如彩虹般絢爛奪目。

只是這般美景,和他們也是格格不入。

直到事發前夕,他們從外面返回旅館,在旅館二樓的餐廳吃飯;明渝鈞也像平常一樣取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打開工作,看見存在點文件夾中他姐姐的照片,心情複雜的不知是微喜或者難受,就打開照片多看了幾眼。

正巧這時一個在餐廳工作的服務員阿姨從他們身後路過,無意中瞥到了他電腦中明晚妝的照片,多看了幾眼,就似乎很奇怪地出聲「咦」了一聲。

明渝鈞聽到聲響就回頭看了一眼阿姨,阿姨才有些尷尬的笑笑。

「阿姨,你見過她嗎?」顧朝笙看出阿姨神情異樣,就開口問道。

「好像,是見過。」阿姨眯起眼看著電腦上明晚妝的照片,雖然語氣略有猶豫,但神情很確定。

明渝鈞立刻打起精神追問她:「阿姨,你在哪裡見到我姐的?我姐在哪裡?」

阿姨很努力地回憶著,就斷斷續續地說著:「大概,是,是八年前了。那天是大晚上的,我就看見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扶著門進來,裹著羽絨大衣,臉色青白青白的,哆哆嗦嗦的好像凍壞了;經理出來看了看說她是凍僵了,我們就把她扶進來取暖。那天剛好是我女兒生了,我剛接到電話向經理請假要回去,出門就遇到她,印象很深。」

阿姨說她的外孫是在2008年6月21日出生的,也就是說她遇見明晚妝時也正是這個日子。

可是八年前,明晚妝為什麼會突然那麼狼狽地出現在千島雪山的旅館?

「6月21號,那不就是去年我姐失蹤的日子嗎!」明渝鈞後知後覺的想起,更覺得不寒而慄。

八年前的盛夏夜,明晚妝獨自一人來到千島雪山;而那正好是卓曉繁舉報夏致寧論文抄襲事件發生后沒多久,明晚妝不可能還有心情出來旅遊,而且還差點被凍傷,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可能是有些聯繫的。」顧朝笙也贊同他的懷疑。

明渝鈞還想向阿姨多打聽一些信息的,但因為阿姨也確實知之不多,便只好作罷。

回房后,顧朝笙就在文件夾找出他之前做的那個事件時間軸,在2008年6月21日這個時間點下繼續寫到:「明晚妝獨自出現在千島雪山。」

事件時間軸也更能直觀明了看出每一次可疑事件發生的事件和間距,果然就看見剛好重合的事件點。

2008年6月21日,夏致寧在景大學生論文承認論文抄襲並道歉,明晚妝獨自出現在千島雪山,行為可疑。

沒錯!這兩件事情肯定是有因果關聯的。

有幾個節點在腦海中忽閃忽現,顧朝笙越發認定自己是忽略了某個重要信息,就向明渝鈞問起:「剛才那個阿姨說,晚妝出現在旅館外面時裹著羽絨大衣,經理說她是被凍僵了——」可是那時是盛夏,即使千島雪山上的溫度比外面低,也不可能凍僵了,而且她還穿著羽絨大衣;除非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發生意外?會是什麼意外?」明渝鈞腦海里快速閃過各種可能性,手心直冒冷汗。

「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晚妝被綁架了,綁匪將她劫持到了千島雪山想要撕票,卻不知因為什麼緣故讓她逃脫了。你覺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顧朝笙斟酌著問。

明渝鈞皺起眉沉思了很久,卻搖頭:「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姐逃出來後來到了旅館首先就應該是求救報警,說明綁架這件事;但那個阿姨只說我姐是凍著了,並沒有提到綁架報警有關的字眼。這也不合常理啊!」

顧朝笙也想到了這一點,便思索著道:「那就有兩種可能性。晚妝確實是被綁架了,但那個阿姨也說了,那天晚上剛好是她女兒生孩子,她是要向經理請假回去的,可能她只見到了晚妝就匆匆忙忙走了,後來的事情都不知道;或者的確是我猜錯了。」停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道,「先不提別的,就從綁架這種可能性來分析。綁架一般都是有目的性的,那麼綁匪綁架了晚妝的目的性有可能是什麼?如果綁架了晚妝,能夠威脅誰?」

他之所以更偏向於認為是綁架這種可能性,也是因為現在的情況。

明晚妝遭遇綁架,綁匪將談判的地點定在千島雪山;有可能是因為綁匪對於千島雪山的地形比較熟悉,因為他們還曾經在千島雪山做過同樣的事情,這次綁架明晚妝的人就是八年前的綁匪。

其實這種解釋也是有很多漏洞的,他沒有辦法自圓其說。

本來就處處充滿了蹊蹺,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了這種事情,更加離奇說不清了。

「會是這樣嗎?」明渝鈞半信半疑。

「明天,明天過後,就柳暗花明了。」顧朝笙只能先這樣勸著他,如今他們來到千島雪山,為的也就是這個目的。

但明渝鈞已經有些耐不住等待了:「這和我姐的生死安危相關,我只想要百分百順利的結果。」

顧朝笙明白他如今焦灼的心情,只是也無可奈何:「敵在暗我在明,現在我們也就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了。警方已經布置好警力了,我們萬不可輕舉妄動,以免擾亂了他們的安排。這也是為了能夠順利救出你姐。」

明渝鈞難受的垂著頭不說話,許久才點點頭。

只是這真的能夠順利嗎?從一開始就誰都不敢這樣說。現在本來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被動情勢,先前準備得再充分也沒用,一旦到時候情況有變,就又是另一個樣子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以十足的精神來面對接下來的事情呢。」顧朝笙又道。

窗外仍是雪色漫天,純白的世界陷入了黑夜的寂靜,過往一切都將會被掩埋在大雪之下,成為故事。

明渝鈞精神高度緊繃著,不安的等待著未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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