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匿名
顧朝笙依然是想要找到藍桐生前的那本日記,既然安默已經證明了那本日記的存在,他還是想垂死掙扎一下。他並沒有看過藍桐的那本日記,但安默看過;安默無比堅信那本日記能夠成為榮朝謀害了藍桐最重要的證據,顧朝笙也願意相信安默的判斷。
安默說藍桐的日記在卓曉繁手中,偏偏現在卓曉繁卻失蹤了,那個日記會不會和他一起失蹤呢?
算起來藍桐墜海亡故已經九年了,兇手成功隱身下去,這是顧朝笙絕對不能接受的事實,即便榮朝已經死了。安默用自己的死來指控榮朝,但口說無憑,如果沒有證據依然不能證明任何事情。
卓曉繁已經人去樓空不知所蹤,但他只是涉案嫌疑人,即使警方懷疑他在家中藏有罪證也不能輕易入室搜藏;如果想要達到這個目標還需要有人舉報,然後警方才能順理成章地向上級申請。
而這封匿名舉報信在某一個早上就如願出現在警局了。
雖然從前顧朝笙也做過不少這種事情,但這次還真不是他做的。
據說匿名舉報信中很具體地說出了在卓曉繁家中的哪一個位置下放著什麼重要證據,而警方最後也確實在舉報信中提到的地方找到了目標證物。那麼那位匿名舉報者的身份就很值得懷疑,他一定是卓曉繁身邊很信任很親近的人,才會這麼清楚卓曉繁的東西會放在家中某個地方;而卓曉繁在寧州這邊並沒有任何一個走得比較近的人,唯一的親人也就是他的妹妹卓曉嵐還因為劉明珏跟他反目成仇了——除非有人在卓家裝了一個攝像頭嚴密監控著他家裡的情況,才會這樣一清二楚。
本來找到證物應該算是好事的,但這也是細思極恐。
凡是和卓曉繁有關的事情,都充斥著一種不對勁的氣息,這裡面恐怕也是沒有那麼簡單。
藍桐的日記本的的確確是在卓曉繁的書架上找到的,如今它已經在警方手中。顧朝笙倒不是不放心,只是迫切地想要看那本日記里到底寫了什麼內容,這直接關係到之後的因果發展;他一直都堅信因果聯繫論,如果不能前後聯繫起來就很難從始至終還原因果。
日記已經送去墨跡鑒定了,等墨跡鑒定后就作為證物留在警方存檔,這麼重要的證物是絕對不可能流傳出來的。
唯有宋沂給他送來一些信息,說藍桐在日記中完整地記錄了她從2007年9月開始接受治療到12月墜海身亡前一天的所有歷程,包括她和林樾之間的感情發展以及她接受心理治療時發生過的事情。
十年前因為家庭變故,和林樾的感情也坎坷不順,藍桐得了嚴重的焦慮症,在她的姑母藍教授的牽線下求醫到景大心理學的榮教授;因為那段時間榮朝在上都做賽方評委,就先讓他帶的兩個學生接待了藍桐。藍桐也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認識了夏致寧和卓曉繁,也順便認識了夏致寧的女朋友明晚妝;她驚訝地發現明晚妝竟然和自己長得那麼相似,從初次相見她們彼此間就產生很強烈的好感,藍桐在日記中說也許她和明晚妝前世是姐妹才會這麼相似,她從心底是將明晚妝當做妹妹一樣疼愛。
直到榮朝從上都回來,他看見藍桐的病情已經好轉了,也就沒有再直接過問此事。但這也只是表面上的。
事實上榮朝還跟藍桐有別的接觸,他欺騙藍桐說懷疑其實她有人格分裂的病症,恐嚇她如果被別的人發現可能會將她關進精神病院,讓懵然不知的藍桐信以為真根本不敢將這些事情告訴任何人;榮朝聲稱他和藍教授的交情不錯,他會為藍桐保守秘密直到治好她的病,並為她開藥囑咐她回去要按時吃藥。
但從那以後藍桐就開始精神衰弱,時常出現幻覺;她向她的好友沈初初傾訴苦楚,沈初初懷疑她的心理醫生有問題,就將她桌面上的葯都帶走一些去研究了。
而最後一篇日記的時間正是在藍桐墜海身亡那天,她在日記中寫到:「初初姐已經拿到藥理報告了,原來榮朝是叔叔竟然是那個女人的姑父。」只有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側面反映了榮朝給藍桐的葯是有問題的,也知道了榮朝和桓家的某些關係。
「榮朝已死,安小姐也算是為藍小姐報仇了。」宋沂看見顧朝笙很難受的樣子,就勸他也想開些。
其實在確定了這個真相之後,宋沂很欣賞安默的果敢,但實在不敢苟同她這麼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
安默是知道那本日記在卓曉繁手中的,理論上她沒有必要和榮朝極限一換一,實在是可惜了。而且榮朝就這樣死了,卻還遺留下很多細節問題他們都不清楚,也影響了他們工作的進度。
顧朝笙心裡很沉悶,只是悶悶地點頭:「我表姐的事,我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這個結果我還是能接受的。」
宋沂就接話說:「涉禁藥私販案,榮家要完了,以後他們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
「我只是覺得很不安。」顧朝笙心事重重。
為什麼卓曉繁會存留下這本日記?那個匿名舉報者又到底是誰?這一切邏輯理論就很說不通。
警方猜測卓曉繁和禁藥私販案有牽扯,藍桐日記也是在他手中;現在還需要找到卓曉繁以確定一些事情。
從十年前第一個因為洛可氨麻而死的南希,再到去年「離奇」死亡的劉明珏,還有HW1603航班失聯事件在桁楊醫院亡故的桓殷;這些人表面看起來也是毫無聯繫的,但肯定還有些他們所不知道的隱秘關聯。
最近這麼多事情,是循序漸進的合理髮展?還是有人在背後策劃布局的結果?
自從卓曉繁失蹤后,似乎很多光怪陸離的東西都逐漸浮出水面。
「那榮齡和陳副院長的關係,他又承認過嗎?」顧朝笙想了想就向宋沂追問。
「這是他們私人的事情,並不在案件範圍之內。」宋沂疑惑。
「但陳副院長是榮朝的親生母親,而陳副院長跳海自殺就是榮家內部鬥爭直接導致的結果,我不信這裡面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榮朝用了和當年害死我表姐同樣的方式引誘榮容自殺,卻很不幸失敗了;我是覺得怪怪的。」顧朝笙故意引導宋沂往這一方面懷疑,畢竟對於宋沂來說榮家被壓得萬年不得翻身才好,到時候呈堂證供自然是越多越好。
為藍桐報仇的事都讓安默做完了,顧朝笙覺得於情於理他這個當表弟的也得盡一份力。
宋沂若有所想地皺起眉:「可是那位榮小姐不是在上都嗎?」
估計需要等到最後庭審榮容才能再回到寧州,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生意外了。
「榮小姐,她對於陳副院長的死恐怕也並不清楚。」顧朝笙搖頭。
他還記得明渝鈞竊聽到陳副院長和榮朝的那段錄音中他們母子的對話,榮朝有什麼重要的秘密讓他的母親知道了,只不過那又會是什麼?其實顧朝笙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揣測,不過答案還需要從卓曉繁處尋求驗證,至於怎麼樣找到卓曉繁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日曆上的時間仍在不緩不慢地流逝,但已經有人等不及了。
在上次和明渝鈞分開后,這幾日顧朝笙還因為藍桐日記的事匆匆忙碌著,等到稍微停下來像平時那樣去明家找明渝鈞,卻正好遇見明渝鈞在門前將簡單的行李抬上車後備箱,看起來似乎要出遠門的樣子。
顧朝笙停下車降下窗門:「唉,你這要去哪裡?」
「啊?」明渝鈞神色很驚訝地回頭,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顧朝笙還會出現在這裡,反問他,「朝,朝笙哥,你最近不是在忙著藍桐姐的事情嗎?」
「沒什麼了。你是要去哪裡嗎?」顧朝笙有些不安。
明渝鈞努嘴:「我,我去千島雪山。我先過去等著,怕到時候來不及。」
顧朝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還有一周啊!你這麼早過去,也見不到人啊。」
「最近有些煩躁,就當過去散散心好了。反正我這麼大一個人也不會走丟了,我都提前訂好了千島雪山那邊的住宿旅店,不會有問題的。」明渝鈞低眉淡淡地說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如果真有什麼危險,至少還有個照應的。」顧朝笙見他心意已決,就改口跟他說。
明渝鈞奇怪的回頭:「你這邊的事情都解決了嗎?隨便瞎鬧什麼啊!」
顧朝笙連忙解釋:「其實就算是完了;我表姐的日記在警方存證,我也做不了什麼。」
「只是看你幫我了這麼多,要是還耽擱了你的要事,我也過意不去。」明渝鈞沉默了半晌就低聲道。
「這有什麼的,你姐姐就是我姐姐。」顧朝笙很順嘴地接了話。
明渝鈞眼神古怪地盯著他看,然後才轉身把後備箱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