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書稿
自從得知陸寧均一直暗戀的那個有女朋友的男生就是明晚妝的前男友,顧朝笙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陸寧均說他根本不會讓夏致寧和明晚妝知道他的暗戀,於是一直以朋友之名和他們相處。
暗戀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更何況對方還有對象,而且最後他還和對方的對象成了朋友。這個世界果然那麼荒謬絕倫,即使是顧朝笙看來算是最正常的陸師兄。
陸寧均抿著咖啡,他本是不喜歡喝苦咖啡,只是如今細品卻覺得很契合自己的心境。
「我本來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只是後來遇見了致寧,我才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陸寧均的語氣很平靜,講述著風月相關的情愛往事,「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後來知道了,也只是覺得遺憾。」
顧朝笙實在不忍心戳破真相:「但是老師也說過,所謂的一見鍾情其實都是見色起意。」
簡而言之,一見鍾情的起點是見色起意,而最終目的則是床|上運動。
陸寧均無意識地輕輕敲著桌沿,反問他:「朝笙,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自然。」顧朝笙猶豫了一下,就點頭。
「你看你都有喜歡的人了,還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陸寧均感慨。
顧朝笙頓時無言以對,他師兄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犀利了?
他端起咖啡正要再喝,卻發現咖啡已經見底了。
仍記得很多年前陸寧均說過,暗戀的本質就是無理由的偏愛,所以無論如何都會為他尋找理由。
顧朝笙並不認識夏致寧,但在他還讀大學的時候就知道他的老師南老教授很喜歡他,欣賞程度不亞於南教授帶出來的陸寧均。
可惜後來因為學術造假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一向愛惜名聲的景大引以為恥,極力封鎖話題,更不許師生提起諸如此類的話題。南老教授似乎也很難過失望,那段時間他們都明顯感受到老師有些不對勁。
其實他有很多疑惑想向陸寧均詢問,但出於心理學上對於人性的了解,顧朝笙也問不出來,畢竟他們都是俗人。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陸寧均低著眼彷彿在艱難地沉思著什麼。
「師兄,前段時間我遇見了一個人,她叫卓曉嵐,是卓曉繁的親妹妹。」顧朝笙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悄悄觀察著陸寧均的神色變化,「卓曉嵐說,卓曉繁氣死了他們母親,貌似還和夏致寧有些關係。卓曉嵐還說,當年那場學術造假的鬧劇,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我早就知道了。晚妝手中有一份稿子,就是那篇論文的手寫版修前稿;我們已經去做過筆跡鑒定和墨跡形成時間鑒定,都是可以作為呈堂證據。電子版本可以在系統後台修改,但這白紙黑子的東西除非直接銷毀,不然可就是最直接的證據。」陸寧均聽他說著,並未太意外,只是很平淡地說。
聽說明晚妝還握有這份鑒定書,顧朝笙想到了很多,倒是明白了明晚妝為什麼會離奇失蹤了。她和這麼多案件都有牽扯關聯,會被滅口都不稀奇了;而且在她失蹤后,傳說中理應存在的這些證據都沒有再出現,就更能證明這個懷疑。
心裡斟酌著,顧朝笙就問:「既然明小姐手中有證據,為什麼她不直接上訴?畢竟夜長夢多,一旦猶豫就很有可能前功盡棄了。」
「因為沒有辦法上訴。致寧承認了學術造假;從法律角度來說,我們都屬於無關人等。」陸寧均語氣很消沉。
「我對當年的事情並不了解。只不過如果沒有學術造假這一回事,他為什麼會承認並向卓曉繁道歉?」顧朝笙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若這根本就是無中生有,那麼夏致寧為什麼會承認,這就特別不合理。
「你還是太年輕了,很多事情其實就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思維來看待。卓曉繁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給他講邏輯道德,他拿把刀子對著你,你就沒有邏輯道德了。」陸寧均冷哼道。
顧朝笙能聽明白陸寧均的意思;最近經歷了不少離奇的事情,他就覺得無論再遇到多麼不合理的事都能理解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顧朝笙還是決定將剛才他欲問未說的疑惑向陸寧均問起:「那師兄知不知道,夏致寧和明晚妝是什麼時候分手的?據我所知,明晚妝似乎一直未能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
讓他再述喜歡的人和對方的對象的情感故事,無疑是很強人所難的。
不過陸寧均僅是沉默了片刻,就開口說:「晚妝本來要考的是銀臨的藝術學院,她是為了致寧才來了景大。他們在一起四年了,八年前致寧單方面和晚妝分手,然後就失蹤了;晚妝撕掉了那封分手信,跑到雙子塔頂一遍遍地給致寧發簡訊,說如果他不出來相見她就從塔頂跳下去,最後還是趙蓉真上去把晚妝敲暈拖下去。」
陸寧均的用詞很兇猛,可想而知當時的情形應該很兇險。
顧朝笙突然對趙蓉真此人很好奇,劉月望的母親、明晚妝的閨蜜,在別人的講述中就是一個快准狠的奇女子。
只不過覺得出乎意料,陸寧均對夏致寧和明晚妝的事情這麼清楚,他娓娓道來竟然也不覺得心塞。
顧朝笙倒沒有直接被帶跑偏題,追問:「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分手?」
「誰能知道呢?畢竟連晚妝都不知道。」陸寧均面色未變,語調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波瀾。
其實陸寧均所知道的遠多於此,但他沒有辦法將那些並不好聽的東西說出來。
作為明晚妝的心理醫生,他甚至連那封信的內容都知道;夏致寧說他根本不愛明晚妝,只是抵不過她的瘋狂糾纏才勉強和她在一起,如今還是好聚好散吧。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事情就變成了這樣,明晚妝悲痛欲絕地在醫院躺了五六天,出院后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
明晚妝為情所傷的創傷後遺症十分嚴重,後來就變成了十足的偏執狂。
顧朝笙和陸寧均一直聊到了凌晨才各自回去,在酒店裡也是匆匆洗漱后就上|床睡下了。
也許是腦海里還一直回想著陸寧均說的話,顧朝笙晚上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夢見明晚妝光著腳坐在離定橋上一臉悲傷地望著遠方,又夢見明渝鈞坐在床邊凶神惡煞地望著他,做出小老虎咬人的表情。醒來后艱難的揉揉還陣陣疼痛的腦袋,顧朝笙暗暗嘀咕著,最近這都是什麼奇怪的夢。
本來他今天是要去看望南老教授的,不過想到陸寧均回來應該也會去看望老師,顧朝笙又有些遲疑。
凌晨三點的上都依然是燈紅酒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繁華大都市,才稍微又覺得有了幾分倦意。
他突然想起了陸寧均若有若無的輕笑,總感覺那抹古怪的笑意背後隱藏著什麼他看不懂的含義。
第二天一早,顧朝笙頂著兩隻堪比國寶的黑眼圈過去創意園那邊,果不其然遇見陸寧均在南老教授家裡。
顯然陸寧均的到來讓南老教授很歡喜,老爺子跟陸寧均很歡快的說著話,又跟顧朝笙說起:「朝笙,寧均昨晚剛回來,你們也很久沒見面了嗎?」
顧朝笙和陸寧均飛快的對視了一下,才笑道:「可能我和師兄比較有緣分。我也是昨晚下了飛機,本來就是在外面隨意逛兩圈,結果就遇見了師兄,還聊了好一會兒呢。」
「是啊,沒想到會在上都遇見朝笙。」陸寧均笑著附和。
至於他們昨晚在咖啡館里談起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在老師面前提起絲毫。
顧朝笙還覺得莫名其妙很心虛,就像無意中窺探到別人不可說的秘密,再跟對方說話時就不免有幾分心虛之感。尤其是在陸寧均直勾勾的斜視下,他會仔細琢磨著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過他倒是想起來在很多年前曾聽實驗室的某個師姐說過的話,說陸師兄這個人心思深,淺交即可,別看他平時待人處事都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樣子,其實他的芯子就是一隻笑面虎。當初師姐的原話他也記得不太清楚了,但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
「老師,那我就先走了。」陸寧均站起來跟南老教授說道,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和顧朝笙低聲說,「朝笙,晚上有空嗎?不如一起吃個飯。」
顧朝笙自然應下:「難得師兄相邀,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陸寧均離開之後,南老教授才扶了扶眼鏡框抬頭問他:「你和寧均怎麼了?」
顧朝笙尷尬的笑笑說:「老師您也是知道的,最近寧州那邊發生了一些事情,陸師兄剛回來可能是還不太清楚。」
「我看得出來,他有心事,你也有心事。」南老教授輕哼了一聲說。
顧朝笙便從包里取出上次南老教授交給他的書《變態心理學》,滿心歉意地道:「我想過,可能我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個心理醫生吧。」
如果當高校講師,以後就會遇見無窮無盡的問題,況且他也沒有那麼遠大的追求;只等到目前的事情結束,他就抽身出來做一個普通的心理諮詢師,遠離瘋子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