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度作曲
《雲上城》是幾年來難得的大製作，劇組豪氣的租下橫店半年的使用權，從陸知行的豪華休息室到楚安寧那間廢棄的工作室，幾人足足走了二十分鐘才找到。
剛剛靠近那扇破舊的門，就聽見一串破碎的琴音從裡頭傳來，旋律混亂毫無美感可言，很難相信這是《心晴》的作曲人彈奏出來的旋律。
陸知行面無表情，周圍人也陷入低氣壓中，唯有李導聽了喜笑顏開，卻又不得不裝作一副為難的模樣，「陸少，我們劇組可是大製作，如果宣傳曲是這個水平，想來我們是不能把楚安寧留下了。」
他話音未落，只見陸知行輕輕將門推開了一條縫，抿唇往裡望去。
「陸少……」李導還欲再言，卻被何特助攔住，朝他打了個閉嘴的手勢。
琴音透著縫隙清晰的傳到每個人耳朵里，雖然破碎，卻在狹小安靜的空間中有了股奇異的力量，每一個重音都彷彿在哭泣，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痛苦。
女人單薄的脊背隨著琴音起伏，肩胛骨高高聳起旋律低緩處又驟然放鬆，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陸知行握著門把的手驟然一緊，眼睛死死的盯著楚安寧的背影，臉上閃過混亂，複雜……最後擰成一股怨恨。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一樣那麼討厭！
陸知行抽身往來路走，除了何特助，其餘人皆是一頭霧水。
李導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心裡開始疑惑楚安寧和陸知行的關係，惴惴不安的跟上陸知行，「陸少，這個楚安寧……」
陸知行腳下生風，似乎要逃離這個地方。何特助極有眼色的攔住李導，金絲眼鏡下閃過一道精光，笑意溫和：「陸少很忙，沒時間管這麼多閑人的事，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
李導這才鬆了一口氣，要是這個楚安寧真跟陸知行有什麼關係，他這次是真要被自己的好色害死了。
工作室內的楚安寧對門外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她緩緩落下最後一個音節，睜開了眼睛。
指尖因為彈奏而劇痛不已，而一曲落下，她整個肩膀也在劇烈的抖動。
不只是疼痛，也因全身心的投入，陷入無盡的痛苦回憶之中。
如果說《心晴》是她青蔥時的粲然心動，是暗戀的酸澀微甜，剛剛的旋律則是這三年來的懊惱愧疚，暗無天日的折磨與心死。
昨日如死，她再寫不出《心晴》了，只好將滿腹的悔怨依靠彈奏宣洩出來。
楚安寧抿了抿唇，深呼一口氣，努力將情緒從回憶中抽出來。剛剛彈奏的旋律已經有了大致的方向，再加以修整，去掉過於沉重的部分，大致上也是符合《雲上城》這部劇的風格。
雖然一天時間可能比不上《心晴》，但至少不會差到哪兒去。
她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楚安寧又彈奏了幾遍，曲子越來越順暢，完成度也越來越高。等粗略的過了一遍最終版，她伸了個懶腰，才發現外面天色大亮，已然是第二天上午了。
她慌忙拔下優盤，推開門，卻猛地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哎喲，小姑娘，這麼慌張做什麼。」那人拉開她，一雙笑眼微彎，好笑的盯著她。
「對不起，我著急出去，沒注意到門口有人。」
楚安寧連聲抱歉，甚至已經做好被對方責罵的準備，但是對面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指了指工作間，「剛剛的曲子是你作的？」
楚安寧手指微微收緊，在對方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男人朝她露出一抹陽光的笑容，又側身為她讓開一條，「寫的很好，我很喜歡，希望以後能聽到完整版。」
楚安寧覺得這人莫名有些眼熟，卻來不及多想，拿著優盤來到了劇組的主要編曲室。
邢編見到她嗤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弄好了？我其實不介意再多給你幾個小時的時間。」
「那個，我可以用嗎？」楚安寧不想跟他浪費口舌，指了指他手邊的設備。
邢編不置可否，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周圍其他員工也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楚安寧把提前錄製好的混音導入，又調了琴，回身發現工作室附近站了不少人，包括幸災樂禍的李導，趾高氣揚的女一號李欣欣。
還有，剛剛在門口撞見的那個人。
邢編『好心』地向她解釋：「楚小姐，我這是給你個機會在大家面前證明自己。」
什麼機會？怕都是想看她笑話的吧！
楚安寧深吸一口氣，努力放空自己。她輕輕抬手，遍布傷痕的雙手暴露在眾人眼前，隨即指尖輕落，一段低沉的旋律悄然滑出。
鋼琴聲混著二胡音效，將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旋律起承轉合，彷彿讓人置身於那個絕美的時代，深陷其中，而現代化的鋼琴琴音又在陷入的一瞬讓人抽身而出，卻流連忘返。
一曲終了，在場眾人久久錯愕不能回神，任誰也不敢相信，楚安寧真的用一天時間作出了一首完成度這麼高的曲子，且質量極佳。
「邢編，您覺得這首曲子和《心晴》相比怎麼樣？」楚安寧將抖著的手藏於身後，臉色蒼白眼底卻盪著一抹異彩。
邢編神色複雜，看了周圍驚愕陶醉的眾人後更是面露菜色，他撇了撇嘴道：「楚安寧，作為職業作曲人你應該知道，電視劇作曲應該要貼合劇的風格，就你剛剛那首曲子而言，完成度不錯，可是你別忘了《雲上城》是一部甜寵劇，所以對我來說，你的曲子就是一個失敗的作品！」
楚安寧眼神暗了暗，眼底的光也幾乎消失。
她知道這群人有意刁難自己，但也無法忍受被這樣否定，尤其是時隔三年後她再度作曲。
她想要為自己辯駁，卻有人先她一步開口。
「邢編，我覺得你這個說法並不准確。」
是剛剛那個男人！
楚安寧感激的看過去，對上一雙溫潤的笑眼。
「《雲上城》表面上確實是一部甜寵劇，但內核卻實實在在是一個悲劇，我想如果你有認真研讀我的劇本，就不會說出剛剛那番話了，而今天聽了楚小姐作的曲子，我認為這就是我心目中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