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惡不赦
痛……
好痛……
冷……
好冷……
為什麼會這麼痛……？
為什麼會這麼冷……？
如同被無數的利刃不斷的切割著，體無完膚。
如同被沉於陰寒徹骨的深潭之中，深不見底。
生不如死……
「咔啦啦！！！」
一聲震動天地的雷聲，在耳邊炸響。雷電閃爍耀起的光芒，將這雷雨之下的方寸之地，照亮了一瞬。
一棟數層高的閣樓，在雷光之下反射著如刀刃一般的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閣樓檐下，密密麻麻的站著數十人。那些人的目光，都無一例外的看著正對著閣樓的圓形石台。
閣樓檐下正中位置，擺著一張案桌，案桌后坐著的人抬頭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低聲咒罵了一句。從閣樓內投出的微弱燈光，將他的身影投在了檐外的雨中，略顯泥濘。
圓形石台上，兩個彪形大漢如鐵塔一般靜立在圓台中心，任憑風吹雨打，巍然不動。在兩個彪形大漢中間，一個小小的身影如同雛鳥一般瑟縮著，無聲無息。
如果不是剛才那一聲炸雷帶來的亮光，或許檐下有很多人都已看不清那個身影了。
耳畔炸響的驚雷，勉強把遊離的元神匯聚了起來。無力的睜開雙眼一看，入眼的是陰沉如鉛鐵一般的景象。
冰冷的雨水滑過臉頰，將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成了詭異的模樣。無論是人，還是物。
啊……
想起來了……
很多的事，都想起來了。
在那個如同噩夢一般的血與火的夜晚，他所擁有的所有美好，都被那滔天的烈火，焚為了灰燼！
「沈沉！因鎖事被父母訓斥，竟在深夜弒父殺母！他怕事情敗露，竟然還縱火燒房，將家中十一口盡皆燒死！如此畜生行徑，天地不容！殺無赦！！」
坐在案桌后的人憤慨萬分的說完后，閣樓檐下的所有人便都群情激憤的附合了起來。在他們的眼裡，那個跪坐在圓台中央的小小身影，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沒有一個人心中會泛起疑惑：這麼個小兒，怎麼能犯下那樣的滔天惡行？
沒有一個人。
那一番義憤填膺的話語落入耳中，他卻只聽到了「沈沉」兩個字。
是啊……
他名叫沈沉，他的父母前幾天突然橫死，他其他的家人也被那場大火活活燒死了。只有他一個人僥倖活了下來。
或許，他能活下來，並不是僥倖……
「沉兒，這是我們沈家的家傳至寶凝神玉！……將它與天元決組合，才是真正的天元凝神決……沉兒……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父親的話語，尤在耳邊響起。而門外那滔天的火光和震耳的喊殺聲，更是如在眼前。
「咔嚓！！！」
又是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
這一次的雷聲，似乎遠比之前那一聲更加震耳，也遠比之前的那一聲更加持久。
雷光閃耀，沈沉看到了對面屋檐下的那一張張人臉。那些人的臉，在雷光之中顯得很是蒼白。在那些人的臉上，他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閣樓前的空地上，有幾個陰冷的身影，無聲無息的矗立著。
那些人，是守衛吧？守著這個刑台。
不過現在這麼大的雨，也不用守著了吧？
話說這個地方……？
沈沉心中泛起疑惑，但轉眼間便釋然了。這個地方，好像叫「虎踞崖」吧？
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的模樣雖然有點不一樣，但總體來說，還是差不多的。只不過，這一次換了一個視角而已……
記憶中，這個虎踞崖是畔著一條大河的。那條大河的水很清澈，河邊的風景也很美。本來好好的一條河，卻在虎據崖邊突然斷了，斷得虎據崖外都看不到河水了。
那些清澈的河水，發出震耳欲聾的喊叫聲，全都落向了那個深不見底的山谷之中。
可是，為什麼現在聽不到河水的喊叫聲了呢？
是因為雷聲太大了嗎？還是雨聲太大了？
「咔嚓！！！」
刺眼的亮光，與震耳欲聾的雷聲同時響起。沈沉只覺眼前光芒閃耀，所有的景象都瞬間消失，只餘下了一片白光。雙耳劇痛難忍，如同被重重的轟了一拳。
雷光閃過，檐下的眾人方才緩過了一口氣來。可是圓形刑台上的景象，卻讓他們都吃了一驚。
剛剛的那道雷電，居然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刑台上！兩個守衛雖然沒有被雷電擊中，卻被雷電波及，都摔倒在了地上。
而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也好像被雷電波及了。
「蒼天有眼啊！這個小畜生犯下的罪孽，連蒼天都看不下去了！這道雷電，就是蒼天降下的神罰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第一時間便將眼前的情景，與天神聯繫了起來。
而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紛紛附合了起來。
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在意兩個守衛的狀況。畢竟，那些守衛可都是有修為的人。
「怎麼回事？！沈沉死了沒有！？？」
坐在案桌后的人沒理會那些的喊叫，他第一時間想的，是確認沈沉的生死。
兩個守衛剛剛站起身，聞言一人伸手將撲在地上的沈沉提起，檢查了一下后便回道：「大人！沈沉剛剛好像被磚石擊中了，現在已經昏了過去！」
「那就是還沒死了？！」
坐在案桌后的人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天空陰沉如鉛鐵，大雨如瓢潑一般的不絕落下，完全看不清天色。
那人咬了咬牙，然後大聲叫道：「好了！時辰已到，行刑！！」
所有人聽到這話，俱都轟然叫好。沒有人質疑是否真的到了時辰，他們都只想儘早看到這個十惡不赦的小畜生伏誅。
畢竟，沒有人會想在這種天氣下繼續待在屋檐下吹風淋雨。
那兩個守衛轟然應了一聲，然後將早已昏死過去的沈沉擺弄成跪坐之姿。緊接著，兩個守衛都舉起了手中的大刀。
可是，當他們想將高舉的大刀揮下時，他們兩人的心中卻同時生出了一股不詳之感！
下意識的，兩人同時抬頭上望。只見頭頂上方層雲翻滾，雲層之上電光奔騰！
猛然間，電光閃爍，從層雲之上俯衝而下！
來不及轉念，兩個守衛本能的向旁邊奮力滾出！
「咔！！！」
一聲巨響，平地炸裂！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驚雷震得失了方寸。待雷光散盡，眾人回過神來時，卻只看到沈沉所跪之處被雷電轟了一個大坑。而那已昏死過去的沈沉，卻已沒了蹤影！
「沈沉呢！？哪去了？！」坐在案桌后的人一邊整理儀態，一邊驚慌的問道：「他上哪去了？是不是趁亂逃跑了？！」
一個守衛聞言連忙回道：「大人，沈沉剛剛被雷電正面擊中，然後被爆炸波及，已經掉下龍潭了！」
「什麼？掉下龍潭了……？」坐在案桌后的人抬眼看向了行刑台外那晦暗沉澀的雨幕，那雨幕之中，似乎掩藏著某些魔物。
他咬了咬牙，然後沉聲叫道：「你們馬上下到龍潭去，不論生死，都要把沈沉給本大人找回來！」
兩個行刑守衛聞言都是一愣，其中一個守衛有些犯難的說道：「大人……沈沉被雷電正面擊中，應該已經死了。我們去找一具屍體回來，沒必要吧……？」
坐在案桌后的人雙眉一挑，然後沉聲喝道：「叫你們去你們就去！你們想抗命不成？！」
說著，他伸手一指另外那些圍著刑台而站的守衛叫道：「你們也一起去！你們都給本大人聽好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直如木頭一樣杵在刑台外圍的守衛聞言俱是一愣，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后，都只得無奈的拱手叫道：「是！大人！」
言畢，刑台外圍的守衛縱身一躍，一齊跳上了刑台。他們與行刑的兩個守衛一齊並排而立，然後並排走到刑台邊緣一起縱身躍下。
看到十個守衛盡皆躍下龍潭，坐在案桌后的人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這件事如果出了差錯的話，那他可就不好向上頭交待了……
「嗷！！！」
一聲蒼勁雄渾的聲響，從刑台崖外的深處猛地響起，如山如城的噴涌而上，似乎要將這虎踞崖都震散一樣。
在這蒼勁雄渾的聲浪中，層檐之下的所有人，俱都被帶得血潮翻滾、心旌晃蕩。而更讓他們驚恐的是，那一直如瓢潑一樣不絕而下的大雨，居然被這蒼勁雄渾的聲浪震得停滯了一瞬！
而那十個本已從刑台躍下的守衛，居然也被那蒼勁雄渾的聲浪衝擊得倒飛回了刑台！
「大人！」一個守衛剛一落地，便連忙向坐在案桌后的人拱手叫道：「大事不妙了！黿鯊從龍潭之下衝出來了！」
此時檐下湊熱鬧的人也都回過了神來，一聽守衛的話，那些傢伙又議論了起來。
一個說：「黿鯊可是神獸，神性通靈。它一定是感知了那個小畜生的惡行，所以衝出龍潭，想要將那個小畜生活吞了！」
另一個說：「沒錯！黿鯊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個時候出來，就是為了將那個小畜生一口吞吃了！」
還有人則說：「不錯！上天都對那個小畜生的惡行看不下去了！先是降下神雷將他活活劈死，又派出神獸黿鯊將他一口吞吃！好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其餘眾人，盡皆出聲附合。
坐在案桌后的人聽得皺起了眉頭，他抬眼看了一會繼續不絕而下的大雨，然後沉聲說道：「此事暫且作罷！明天一早，你們再去龍潭下查探！務必找到沈沉的屍首！」
並排而立的守衛聞言都是一喜，他們連忙拱后叫道：「遵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