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賣身葬父

朝陽初升，刺透了瀰漫的霧氣，打在了沈沉的臉上。

那稍顯稚氣而又稜角分明的臉，在朝陽下散發著如同朝陽一樣的活力。然而在那活力之下，卻是他不想被人察覺的陰鬱。

剛才內省之下，他發現那塊當初被他的父親強行塞進他嘴裡的「凝神玉」，現在已經牢牢的嵌在了他的胃壁里。

這次的程度，比起之前那次內省時，要嚴重得多。

『怎麼才能把它取出來呢？』

昨晚，又夢到了那血與火的場景。從夢中驚醒時臉上掛著的淚痕，現在都還能感受到。

胸口那道傷痕，又在隱隱作痛了。即便它已經痊癒了數年，但每當那血與火的場景浮現心頭，那傷痕便會再一次撕裂他的身體。

這傷痕折磨著他，卻也拯救了他。當年在虎踞崖，如果不是那道雷電劈中他的身體，並將他劈得飛下了龍潭，那他早就死了好幾年了。

『凝神玉的事，師傅也沒辦法解決……任由這凝神玉繼續嵌進胃裡，只怕離死就不遠了。看來，得儘快找到被奪走的天元決！就算是死，也要將全家的血仇報完再死！』

想到這裡，沈沉忍不住猛猛的咬了咬牙。師傅對自己的大恩，只能下輩子再報了！

「啪！」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喂！塵風，你這混蛋又在發什麼呆？！小爺叫了你那麼多次，你聾了嗎？！」

沈沉被拍得渾身打了個激靈，他回過神后連忙收拾起了表情，然後換上一臉憤憤然的表情，轉身看去。

一轉身，沈沉便看到了一個與他差不多大小，臉型圓潤的少年，正一臉氣憤的看著自己。

沈沉一見這傢伙便來氣：「塵星，你一大早的發什麼神經！？」

「我還想問你呢！」塵星見眼前的傢伙居然還擺出一副生氣的表情，頓時更加氣憤了：「你一大早的發什麼呆？！我叫了你幾句，你都像根木頭一樣！你一大早的撞邪了啊？！」

「少廢話！」沈沉聽得也有些惱火了，他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有屁就快放！沒屁就快滾！」

塵星打量了塵風兩眼，然後怒極反笑的說道：「塵風，你小子長能耐了是吧？信不信小爺我教訓你啊？！」

塵風冷笑一聲，然後嗤之以鼻的說道：「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配說這種話？等你入了築基，再來小爺面前顯擺吧！」

對了。「沈沉」這個名字，現在只能在沈沉心裡想想了。他現在的名字，是師傅賜下的「塵風」。

塵星被說到了痛處，雙眼猛地怒睜，二話不說便想跟塵風放對。

塵風見狀，順勢便擺開了架式。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了一個蒼勁的聲音：「塵星、塵風，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兩人聞言連忙收起了架式，然後畢恭畢敬轉身朝聲音響起的地方叫道：「師傅。」

不遠處的牆角邊，一個身著一襲白色長衫的老者輕輕點了點頭。那老者鬚髮皆白，頜下長須正隨著晨風輕輕飄蕩。

這正是塵風和塵星的師傅——玄清。

而這位於深山之中的仙緣門，也是玄清一手所創。

玄清微微一頷首，然後開口問道：「塵星，為師不是叫你與塵風一起下山採買物品嗎？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啊？」

塵星聽得一驚，然後連忙回道：「師傅，我們這就去，我們這就去！」

說完，他連忙扯起塵風的衣袖，然後快步走向了山門。

塵風將塵星和師傅的對話聽在耳中，不用塵星牽扯，也知道該儘快跟著塵星下山。

看著塵星和塵風一前一後的出了山門，玄清略微無奈的搖了搖頭。

兩人慌慌張張的走到山下，方才停下緩了一口氣。塵星抬頭看了一眼已沒入晨霧之中的門派，然後沒好氣的說道：「你看！都怪你這傢伙老是發獃，才害我又被師傅訓斥了！」

「切！」塵風抬眼看了一眼沒入雲霧之中，如處於仙境一樣若隱若現的門派房舍，然後沒好氣的回道：「你這傢伙自己被師傅訓，就別扯上我了。再說了，你這傢伙不是已經被師傅訓慣了嗎？你有什麼好怕的啊！」

塵星聽得一愣，然後他氣哼哼的說道：「少廢話了！快點走吧。要是回來晚了的話，就又要被師傅訓了。」

說著，塵星便轉頭向著山外走去。塵風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然後跟在了塵星身後。

兩人邊鬥嘴邊向山外鎮上趕，沒多久便來到了鎮子里。一進鎮子，塵風和塵星兩人便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熱鬧的小鎮，跟他們的門派，好像完全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里。

平時在門派里，除了師傅之外，他們能見到的就只有幾個師兄了。而他們在門派里，每天除了修鍊功法之外，便沒有多少事情可以打發時間了。

塵風和塵星兩人年紀相同，都是十五歲，這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兩人平時跟師傅和師兄們相處時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一進鎮子里看到那些妙齡少女，就都不由自主的偷偷覷看了起來。

兩人一邊閑逛，一邊採買師傅吩咐的物品。沒過多久，便將所有的物品都採買完畢了。雖然兩人心中不舍，卻只能戀戀不捨的朝著鎮外走。

可就要出鎮時，塵風和塵星的目光，卻同時被路邊的一群人吸引住了。出鎮的主路邊，此刻一群人正將一個少女圍在中間，指指點點的議論著。

見有熱鬧可瞧，塵星三兩步走上前去，便往人群里擠。塵風見狀，也只得跟了上去。

兩人湊近一瞧，卻見一個年齡和他們相仿的女孩，正半低著頭跪坐在路邊。在女孩的身前，橫放著一件東西。那東西被草席完全蓋住，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

橫看豎看都看不明白，於是塵星便向旁邊的人打聽了起來：「大哥，請問這女孩在幹什麼啊？」

被塵星喚作大哥的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開口解釋道：「這個女孩命苦啊。她的父親前不久在山裡被老虎咬死了，她現在正賣身葬父呢。」

「賣身葬父？！」

塵星和塵風一聽這話，頓時便都被勾起了好奇心。這種事情，他們可都是第一次聽說啊。兩人打量了一眼草席之下的東西，越發的覺得那形狀應該是一個人。

只不過，被老虎咬死了，就要這麼跪在路邊賣身葬父嗎？這邏輯，兩人都想不明白。

「大哥，我還是有點不懂啊。」塵星指了指那女孩，然後問道：「她……她的父親被老虎咬死了，怎麼就要賣身葬父了呢？自己埋了不就好了嗎？」

那人轉眼打量了塵星和塵風兩眼，然後解釋道：「這件事嘛，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們要是不明白，就看一下她身邊的那張紙吧！」

那人說著，伸手指了指那個跪坐在路邊的婦孩。

塵星和塵風聞言順著那人手指一看，果然看到那女孩旁邊的地上，平鋪著一邊大紙。

兩人細眼一看，卻見低上寫著一段話：惡虎行兇，將我父親殺害。小女子孤苦無依，特求各位俠士出手幫忙報仇。不論何人，只要幫我報了父仇，小女子願以身相許。

塵星看完那段話，心裡突然像是被一隻小手撓著一樣，犯起了癢來。他看了看那女孩一眼，然後湊到塵風身邊低聲問道：「喂，塵風，我們要不要幫她一把啊？」

塵風聞言皺了皺眉，雖然他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理智告訴他，這種事不應該是他跟塵星這種年紀的人該管的事。

塵風剛想開口說話，卻看到那女孩突然抬頭看了過來。那女孩的清麗的臉上猶掛著淚痕，一雙大眼紅通通的，看上去分外的讓人不忍。

看到那女孩的模樣，塵風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正痴獃時，旁邊卻突然吵鬧了起來。

「讓開！都給大爺們讓開！」

人群一陣騷亂過後，卻見一群人分開圍觀的眾人，圍在了女孩的身前。

那幫人除了為首一人穿著一身華服外，其餘幾人都穿著清一色的青色長衫。看樣子，是一位富家公子和一群僕役。

那富家公子打量了女孩一會，然後看著女孩身邊的那張紙笑道：「小姑娘，你長得還不賴嘛！這樣吧，小爺幫你把那隻老虎殺了，你就嫁給我做小妾吧！」

女孩怯生生的看了那富家公子一眼，然後囁嚅著說道：「公……公子，請你先把咬死我父親的老虎殺了吧。只要你把那老虎殺掉，我馬上就……就嫁給你。」

「先去把那老虎殺了？」富家公子摸了摸下巴，然後笑道：「這樣太麻煩了！你先嫁給我，我再幫你殺了那老虎吧！反正都是一回事。」

那富家公子說著，便轉頭對著他的僕從使了使眼色。那幾個僕從一見主子的眼神，便會意的向那女孩靠了過去。

兩個僕從一左一右拉住女孩的手，將她扶了起來然後便想將她拉走。那女孩雙手被抓著，雙腳卻死死的抵在地上。

她一邊搖頭一邊叫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我說過了，只要幫我把殺死我父親的老虎殺了，我就會兌現我的話。你們……你們要拉我去哪裡？！」

一個僕從一邊用力的將女孩往外拉，一邊不懷好意的笑道：「我們公子不是說了嗎？只要姑娘你嫁給了他，他馬上就會幫你把那老虎殺掉。走吧，姑娘。嘿嘿嘿……」

「咕喔……」

那僕從還沒笑完，便突然悶哼了一聲，然後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

塵風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塵星那傢伙，還是那麼的魯莽啊！

塵星一拳將那僕從轟飛，緊接著又飛起一腳將另一個僕從也踹飛了出去。然後，他微笑著朝那驚魂未定的女孩問道：「你沒事吧？」

思來想去，塵星都沒有想到合適的稱呼來叫那個女孩。於是，他只得省略了稱呼。

女孩還未來得及回答，那富家公子便已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哪裡來的野種？居然敢來壞小爺的好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塵星聞言心頭怒極，他轉身瞪著那富家公子說道：「你才是野種！有人生沒人教的野種！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強搶民女，還有王法嗎？！」

那富家公子被塵星罵得臉都氣歪了，他咬牙切齒的怒叫道：「你這個賤種居然敢這樣罵我？！來人，把這個小雜種給小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