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醒

看到台階下小娘子骨瘦如柴蜷曲在那裡，走在最前面的小陳道姑莫名打了一個寒噤。

「瞧你們那點出息！還不快把她弄走？！」她扭身呵斥，催促那幾個男人，以此掩飾自己內心陡然生起的恐懼。

男人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從屋裡追出來的青竹已經連滾帶爬，撲到了辛安娘子跟前。

「娘子！娘子……」

她用盡了氣力，終於把台階下的可憐人翻了過來。

漫天可怖的電閃雷鳴里，只有她因為惦記著傻子娘子，顯出的勇敢令今夜凶神惡煞而來的眾人也露出幾分心虛來。

「轟隆——」

又一道火龍撕裂天際。

電閃雷鳴中，那雙好幾日不曾睜開的眼睛彷彿睜了開來。

娘子……娘子醒了？青竹瞪大眼。

果然，那雙眼睛睜開了，對著天上的火龍。眼睛里也有火龍，火龍在撕扯穹蒼，在怒號大地。清秀的眉目間一抹異彩閃過，竟奪魂鎖魄般驚人。

「娘子……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娘子醒了——

這陡然的喊叫聲，嚇得準備近前的人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停下腳步。

他們驚惶而疑惑地看著這對小主僕。

真的醒了嗎？

三日三夜水米未進、體弱多病的傻子娘子，自從落水后打撈上來就沒開過眼，能醒？

那可真是見鬼了。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服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來……」

小陳道姑緊皺眉頭，念了一連串的咒語，方才心神略安，斗膽拾階而下，走了過來。

「你要幹什麼？」青竹警惕地瞪著小陳道姑，張開瘦小的雙臂，緊緊護在辛安娘子的前面。

雖然早有準備，小陳道姑還是嚇了一大跳。夜光下，小丫頭神色俱厲，額頭淌血，面目猙獰似鬼，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急急如律令。」小陳道姑又念了一通防鬼咒，才哼聲說道：「不是醒了嗎？我看看。」

青竹並未讓開。

「看什麼！還不去找郎中來？！」她喊道，驚惶憤怒令青竹神色俱厲。

小陳道姑示意人趕緊把青竹弄走，又冷聲哼道：

「叫什麼郎中？還以為自己是辛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娘子吶，叫郎中來，呵，你們這兩個窮鬼付得起錢嗎？難道還想讓我們道觀來墊付不成？別做夢了——走開，我看看她到底是醒了還是被鬼附身了。」

「你……」

小陳道姑的這番話雖然說得尖酸刻薄，但青竹也知道這是實話。辛安小娘子被接回辛家的希望早就十分渺茫，辛家怕是早都忘了還有這樣一位傻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