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馬車中只有祝星和青椒二人。

祝星靠著靠枕,依舊是那股弱柳扶風的氣質,只是臉色白皙卻不慘白,完全不似在醫館中那般柔弱。

「小姐,你好厲害。方才那些人看你拔刀后眼都直了!」青椒贊道。

祝星笑笑。

「這樣小姐你救了祝縣令一命,他們一定會好生對待小姐,把小姐捧到天上去。」青椒喜氣洋洋。

「我救叔父,是還他風雨夜上山的人情。」

「欸?」青椒詫異,「我以為小姐是為了賺錢……」

祝星點點頭:「救叔父是還人情,賺錢也是要事。不過不用叔父付錢,自有人會將錢捧到我面前。」

青椒困惑了。

「今日之後,總會有人想學那止血的手法。」

青椒捂嘴:「小姐要傳予旁人么?我看他們口中最厲害的郎中也做不到如小姐這般。這手法一定很是珍貴。」

祝星笑笑:「各取所需。這手法對我來說並不珍貴,現在我需要錢。」

青椒笑嘻嘻:「都聽小姐的,小姐不會有錯。」

車馬去時匆匆,回的時候卻很悠閑。

祝星剛從馬車上下來便是一陣寒風吹來,身旁的青椒掩著臉打了個噴嚏。

「星妹妹。」門口赫然站著翹首期盼的祝大公子祝長弘。

祝星攏了攏斗篷,抱著手爐還禮:「大哥哥。」

見只有祝星一人下來,祝長弘也顧不上二人平日並不怎麼說話,帶著些青澀的尷尬問:「星妹妹,我父親那裡……」

祝星瞭然,輕聲細語:「大哥哥放心,叔父他已無大礙。」

祝長弘長出口氣:「祖宗保佑,父親無事就好。多謝星妹妹告知此事!」他雙手一前一後,長長一揖。

祝星欠身:「大哥哥太客氣了。」

祝長弘欣喜之餘看到垂首等他繼續說話的祝星,一時間又不好意思起來。

「大公子,我家小姐體弱吹不得風,您若無事,便讓她去歇著吧。」青椒適時化解尷尬。

「是我喜得一時之間忘記了。星妹妹快進去吧,我在這裡等母親回來。」祝長弘真誠道。

祝星掩唇咳嗽兩聲以示柔弱:「嬸母還要在醫館待上一會兒。晚上有大風,大哥哥回房等也是一樣的。不然大哥哥有什麼三長兩短,還要讓嬸母再操心了。」

祝長弘撓撓頭:「星妹妹說的是,我這就回去。」

祝星微微一笑:「還請大哥哥著人告訴其餘幾個姐妹一聲,讓她們也不要擔心了。」

祝長弘面色一肅:「自該如此。」

「如此祝星先告退了。」

「星妹妹慢走。」

剛回到房中,祝星就看到自己養的黑貓蹲在正廳的圓桌上,一雙黃金瞳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似乎在質問她去哪了。

「叔父受了傷,我方才去探望了他。」祝星邊解釋邊向他走去,趁貓不備一把將之抱起,「啊呀,是生我不告而別的氣嗎?」

一人一貓一直同吃同住,已然熟悉。

宗豫是有些生祝星不辭而別將他一人留在這裡的氣。

如果他現在是人形,自然是不會生氣。身為靖王,端正謙恭溫潤如玉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但變成貓后,或許是貓的形態影響了他的脾氣,又或者祝星寵他實在太過,他竟然也會鬧脾氣了。

被祝星強行抱住,宗豫試圖掙脫和她劃清界限,來表示自己還在生她氣的態度和立場。

但祝星抱貓很有技巧,一對兒纖細的手臂卻讓他怎麼掙扎都脫不開身。

宗豫又不能真的伸爪子抓她。

最終他敗下陣來。

「下次出去一定帶著你,好不好?」祝星單手除了斗篷,穿著淺綠色長袍哄貓,就這桌前的椅子坐下。

方才有斗篷遮掩還好,現在斗篷一脫下來,宗豫便聞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兒。

當下他也顧不上再生氣,緊張地去嗅她身上血腥味的來源,終於找到了她袖口的血跡。頓時他便緊張起來。

她受傷了?

祝星看到黑貓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袖口的血跡,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她一貫會裝柔弱可憐,此時眼底薄薄蓄了一層水光,看起來很讓人心疼。她裝模作樣地抬了抬染血那隻胳膊道:「我沒事的。」

她越這麼說,宗豫越覺得她受了重傷,開始用爪子輕輕去碰她的手腕。

祝星抿唇:「真沒事,你還生氣嗎?」

宗豫有些無奈的氣惱,這個時候她還在想他生不生氣的事,完全不顧身體。他怎麼生氣?

「不生氣了就握個手。」祝星伸出雪白的手掌,期待地看著他。

宗豫:……

貓爪搭上。

「小姐,給小魚的貓飯已經熱好了。」青椒端著托盤風風火火地進來。

貓飯是祝星寫了菜譜要廚房做的飯,專門用來喂貓的。

祝星笑吟吟的:「放到這吧。」她指了指圓桌。

「咦?小姐還未換衣服。我去給小姐拿新衣裳,這衣服上沾了祝大人的血,還是不要了好。」青椒將貓飯擺到桌上,轉身去柜子中給祝星拿換洗的衣裳。

宗豫貓臉一僵。

祝大人的血?

這血不是她的?

宗豫轉頭看向抱著他的祝星。

祝星彎著眼睛,似乎看懂他眸中的質詢,無奈地道:「說了我沒事的,傻小魚,吃飯吧。」

宗豫被祝星放在桌上,又被她摸了好幾把,後知後覺他被她戲弄了。

什麼心地善良的小仙女,都是假的。

這一刻宗豫無比確信祝星完全不是她平常表現出的那麼柔弱無害。

她就是朵白切黑的黑蓮花。

宗豫貓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他也不是真生祝星的氣,只是陡然一天醒來不見她,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這樣很不好。

祝星將頭上的髮髻拆了,首飾也摘了,任由長發披散著。她換了件淡紫色的長袍,袍子領口和袖口綴了一圈白毛,襯的她多了幾分甜美。

她再過來時宗豫的貓飯已經吃的差不多見底。

祝星從茶壺中倒了一碗溫水,送到宗豫跟前:「多喝點水。」

宗豫複雜地看她一眼,賞臉地舔了兩口水。

一人一貓算是和好。

夜色漸深。

祝星房間的門窗關得嚴嚴實實,完全不似平日那般稍開一部分透氣。

外面的風聲忽得大了起來,宛如鬼哭。

「今夜的風真大啊,小姐。」青椒往盆里添炭,聽著外面呼嘯的風聲不禁感嘆,「還好您提前提醒了夫人和大公子,不然他們兩個肯定要凍害病。」

宗豫蹲在祝星的肩上跟她一起看《周國史》,這書無聊得緊,不知道祝星為什麼能看得津津有味。

祝星翻了一頁笑:「還有四日便要下雪了。」

「四日?」青椒瞪大眼睛,「小姐,今年的雪下得也太早了些,還沒過年呢。」

祝星點點頭看手上的書頁:「是呢。」

北風呼嘯而過。

醫館內小童講煎好的棕色湯藥交到祝劉氏手中。

祝劉氏用小勺將湯藥一勺一勺地送到祝縣令口中,喂完又用帕子為他擦凈嘴角的葯漬。

令人欣慰的是祝縣令雖然又昏迷過去,但能吞咽,喂葯並不是問題。

只要能吃藥,人就能慢慢康復。

醫館內已經走了不少人,官府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善後。該領罰的領罰,該管事的管事。剩下的人留在這裡還不走,目的是什麼倒也不難讓人猜測。

祝劉氏將葯碗放下,不安地看著周郎中:「周郎中,我夫君他怎麼還沒醒。他會不會有什麼……」

「不會。」周郎中沒好氣道,「你那侄女兒本事那麼大,能拔刀不見血,你還怕什麼?」

祝劉氏聽到周郎中如此稱讚祝星,心中更加難以言說。

當日她夫君要上山接祝星,她那時還不樂意。

多虧了當日她夫君結下這善緣。

周郎中看祝劉氏悵然,終於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疑惑發問:「祝夫人,不知道令侄女兒是從哪學的這一手醫術?」

醫館中其餘人也豎起耳朵聽。

祝劉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最近才到我這兒暫住,我也不知她有如此本事,不然當時也不會百般攔著她了。」

周郎中愕然,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理。他剛想說話,外面便颳起了巨大的風。

醫館門前的厚重門帘被風吹的直接飛了起來,狂風從縫隙中魚貫而入,門內的炭火幾乎直接被吹熄。

祝劉氏忙把被子往上拉,蓋住祝縣令的頭,防止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冷風吹病。

醫館中兩個小童忙將門關上,又上了門閂,這才抵禦住冷風。

「這反常的天!好突然的風!」醫館內有人被颳了個灰頭土臉,憤憤道。

「可不是么。」周郎中接話。

祝劉氏攥著被子,突然想到少女方才的話。

「再過半個時辰有大風,嬸母注意保暖。」

祝劉氏粗略一算,現在正是祝星說完話后的半個時辰……

怎麼可能?!

………

祝長弘秉燭夜讀,花窗半掩。

「星姑娘那裡送了飯么?」見小廝回來,祝長弘問。

「大姑娘已經派人送了。」

話音剛落,外面狂風大作,花窗被吹得搖搖欲墜,桌上沒被硯台壓住的宣紙隨風飛舞。

小廝忙關了窗。

「今夜的風果然好大。」祝長弘一面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紙一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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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是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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