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鴻門宴(一)
婁瑤汐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些小玩意。
回到夜王府,沒見到蕭子夜,管家說蕭子夜還未回府,婁瑤汐挑了挑眉,他比她早出門,她都回來了,他卻沒回來,鬱悶的同時,婁瑤汐也表示理解,男人嘛!事業為重。
婁瑤汐去後花園種花,直到夕陽西下,袖珍叫她用晚膳,婁瑤汐想等蕭子夜回來后一起用,袖珍相勸。
直到天黑,蕭子夜仍然沒回來,袖珍勸她用膳,婁瑤汐聽她的話,管家說,蕭子夜派人送回來消息,說天黑之前回來,現在快天黑了,人卻沒回來,可能是出了意外,婁瑤汐有些餓了,不再堅持等了,拿起筷子,簡單的吃了一點,去院子里等蕭子夜。
她希望蕭子夜踏進院落的大門,她就能第一眼見到他。
有一種東西叫思念,在婁瑤汐心裡誕生,但是被她忽略掉了,以為這樣是她該做的事情,她是蕭子夜的妻子,身為一個妻子,站在門口等晚歸的丈夫,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王妃,夜寒,奴婢扶你回房休息。」袖珍勸婁瑤汐回房休息,王爺讓她伺候王妃,若是讓王妃受寒了,王爺怪罪下來,她可擔當不起。
「我不冷。」婁瑤汐說道,她穿得厚,即使如此,坐在月色之下,涼意擊來,還是會覺得冷。
「王妃……」袖珍還想勸,卻被婁瑤汐阻止。
「袖珍,你去把琴取來,我想撫琴。」婁瑤汐打斷袖珍的話,她記得蕭子夜放了把琴在她的房間里,雖然她不會,正因為不會,所以她想學,不為別的,只是想學,沁陽郡主跟那個青樓女子就會撫琴,蕭子夜喜歡聽那個青樓女子撫琴,她也想投其所好。
為了蕭子夜,她願意為學撫琴,反正等待很無聊,找些事情來做,時間會過得快些,撫琴需要師父教,自學成材也是有的,她有自信,只要她願意學,就一定會學會。
袖珍不想去,她想讓婁瑤汐休息,在婁瑤汐堅定的目光下,只能去為她取琴。
「袖珍,沒事了,你先去休息。」婁瑤汐接過琴,她只想獨自等蕭子夜,不希望袖珍陪她等,有袖珍陪著她,時不時還催促她回房休息,她也不喜歡自己的琴聲被袖珍嫌棄,這樣會摧毀她學琴的動力。
袖珍想了想,沒堅持,朝婁瑤汐福了福身,回房休息去了。
反正這是夜王府,誰敢闖夜王府,必死。
婁瑤汐亂撥動著琴弦,聲音很刺耳,就連袖珍也覺得刺耳極了,卻又不敢出來阻止婁瑤汐,人家是王妃,她只是一個奴婢,任由婁瑤汐在院落里製造噪音,暗中保護著她的侍衛們也是無奈的搖頭。
「為什麼要彈這麼凌亂的曲子?」突然,蕭子夜的聲音從婁瑤汐背後響起,婁瑤汐簡直在亂彈琴,蕭子夜卻沒直言不諱,而是含蓄的說凌亂。
婁瑤汐一驚,停下撫琴的手,忙回頭,蕭子夜一身白衣如雪的衣衫,面容有些疲憊,顯得風塵僕僕,手中還拿著一個精緻的盒子。
琴聲停止了,暗中的侍衛們均鬆了口氣,他們總算不用再被王妃的魔音給折磨了。
婁瑤汐看著蕭子夜,淡淡地笑了,無辜的反問道:「凌亂嗎?不覺得啊!」
聞言,蕭子夜蹙起眉頭,如此刺耳的琴聲,她不可能覺察不到。
「我是跟著上面彈的。」婁瑤汐指了指擺放在一邊的曲譜,慶幸袖珍在取琴時,順便把曲譜也拿來。
一陣秋風襲來,吹散了婁瑤汐的長發,也吹落了翻開的曲譜,蕭子夜彎腰撿起,瞟了一眼曲譜,愣了愣,又隨意的翻了翻,她剛剛彈的曲上面根本沒有,她在說謊,她有心事。
蕭子夜這才想起,她一直都有心事,他在等她主動告訴他,只是沒等到。
蕭子夜沒拆穿她的謊言,將曲譜放到一邊,蹲在婁瑤汐面前,輕輕地握住她的柔荑,卻被她手上冰冷的溫度嚇到了,青了臉色。「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我屬蛇。」婁瑤汐脫口而出,她哪是屬蛇,分明是屬龍,這也太敷衍了,尷尬的咳一聲,解釋道:「我的手冬冷夏涼,一年四季都這麼涼,你又不是不知道。」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婁瑤汐狠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與蕭子夜相識,也不過數月。
「都這麼晚了,你一直都在這裡彈琴?」蕭子夜執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哈著氣,給她暖意希望能將那涼意驅散。
「你也知道晚啊?」婁瑤汐抽出自己的手,明明說了天黑就回來,結果呢!
蕭子夜一愣,隨即一笑,撫摸著她的臉。「抱歉,我不是故意晚歸,遇上突發事件,到是你,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撫琴?」
早晨離開時,他已經下了朝就能回來,可誰知下了朝,皇上將他叫去了御書房商議邊關戰況,他以為天黑之前定能回府,擔憂她久等,所以派人回府告訴她,真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天黑之前,他根本趕不回府。
婁瑤汐也不想強辯什麼,也沒精力追究什麼,說道:「對不起,我沒有怪你晚歸的意思,因為睡不著,一個人又悶得慌,在屋裡撫琴怕吵到別人,所以就跑來院子里撫琴。」
婁瑤汐才不會告訴他,自己在院中撫琴是想他一踏進大門,她就能第一眼見到他,只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太入神了,連他都走到她後面都沒察覺到。
暗中的侍衛們面面相覷,均無奈的搖頭,寧願她在房間里撫琴,跑來院落里撫琴才會吵到人,真不容易,她也知道她的琴聲難以入耳。
蕭子夜臉色又白了幾分,愧疚的說道:「我該早點處理完,回來陪你的。」
「你是王爺,輩份又極高,國事重要,為一個女人影響國事,會落下話柄,我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婁瑤汐有些誇張的說道。
蕭子夜撫摸著她的秀髮,思慮了片刻之後,問道:「瑤汐,你想當夜王妃嗎?」
婁瑤汐不語,凝視著他沉鬱的面龐,捫心自問,她想當夜王妃嗎?不,她不想,可是,她嫁給蕭子夜時完全沒有選擇,在玄虛老人出現后,就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蕭子夜的路都被人安排好了,更別說她的路。
「瑤汐。」蕭子夜不滿她的沉默。
婁瑤汐從他眼中看到真誠,好似只要她一句話,就會改變他的初衷,心裡湧起一股惻然的柔情,說道:「蕭子夜,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時刻陪著,你也別為我而改變什麼,只要認為是對的,想做什麼就去做,我都會給你……精神的支持。」
婁瑤汐自問,她要給他支持嗎?他是她的丈夫,按理說,只要他需要,她就會滿足於他,可惜,她沒有這樣的霸氣與勢力。
皇權之爭,她真心不想捲入進來,她嫁給了蕭子夜,成為了夜王妃,如果蕭子夜真有野心,她能獨善其身嗎?其實,想要獨善其身也不難,只要還了蕭子夜的情債,在蕭子夜掀風鼓浪時,她回到現代,她便能獨善其身了。
「有你這句話,我倍感欣賞,你的支持,就是我永無止境的動力。」蕭子夜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並順勢將她擁入懷中。
娶她,是他最大的幸福。
婁瑤汐苦澀一笑,她的支持不只是精神上的支持,她真給不了他什麼有利的幫助,這句話婁瑤汐藏在心底。
不對,他今日對她說這番話,難道他真想謀反嗎?
「最近你又清瘦了不少,是不是遇到什麼勞心費力的事?」婁瑤汐覺得氣氛有些傷感壓抑,轉移話題,她向袖珍打聽了,在她沒嫁給蕭子夜那段時間,蕭子夜很少回夜王府,他在忙碌他的事。
看來太后的擔憂並不多餘,也開始運籌帷幄反擊了,居然找上了她,太后哪兒來的自信,她將會成為蕭子夜的軟骨。
蕭子夜搖頭,下巴放在她頭頂,沙啞著嗓音道:「不累,只要看到你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婁瑤汐又覺得這話題很快就要扯到第一個話題上,所以連忙轉換話題,看著蕭子夜放在曲譜上的盒子。「你給我帶禮物了?」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婁瑤汐臉色一沉,看著那盒子很刺眼。
晚歸的丈夫給妻子帶禮物回來,十有八九都是出軌,怕引起妻子的懷疑,買禮物回來送給妻子,一是打消她心中的懷疑,二是彌補讓自己不覺得愧疚。
「是啊!」蕭子夜伸手拿過盒子,放在婁瑤汐手中。「打開來看看,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
糖衣炮彈。
婁瑤汐拿著盒子的手微顫抖,鼻息下的空氣那麼的稀薄,窒息般的難受。
有時候禮物也具有殺傷力。
「相信我,打開看看。」見婁瑤汐盯著手中的盒子發獃,蕭子夜沒看她臉上複雜的表情,出聲催促,語氣掩飾不了的興奮。
「喔!」婁瑤汐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揭開盒子,看著裡面圓圓的夜明珠,比上次蕭君離送給她的那顆都大,夜明珠誰不喜歡,將剛剛的猜疑一掃而空,震驚的叫道:「夜明珠。」
「沒騙你吧,說了你一定會喜歡,就一定會喜歡。」蕭子夜說道,君離送給她一顆夜明珠,她都愛不釋手,他看著鬱悶死了,如果她對他送給她的禮物愛不釋手,他會很喜歡,可是,她卻對君離送給她的禮物愛不釋手,不是存心在心裡給他添堵嗎?
「喜歡,當然喜歡。」婁瑤汐笑眯眯的說道,這麼大的夜明珠,誰不喜歡?只要是值錢的東西,她都喜歡,說她貪錢,她就是貪錢。
「喜歡就好。」蕭子夜微微一笑,婁瑤汐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坦白說,你是不是為了它,所以才晚歸?」什麼遇上突發事件,原來故意這麼說,只為給她這份驚喜,這是驚喜嗎?害得她胡思亂想。
蕭子夜沉默,算是默認,俯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婁瑤汐頓時面紅耳赤,蕭子夜爽朗一笑,抱起她朝房間走去。
三日後。
皇宮,太后邀請後宮嬪妃們去新建不久的湖泊釣魚玩,還派人來夜王府特意請婁瑤汐參加。
「說是邀請,不如說是命令。」婁瑤汐拿著請柬看了看,丟給蕭子夜。「一個時辰前將請柬送到所有人手中,一個時辰后就要你趕到,連拒絕的說詞都不給你醞釀,不到不給她面子,她是太后,誰敢不給她面子,擺明了任何人不能缺席。」
「不想去,就不去。」蕭子夜看也未看,直接將請柬丟在一邊。
太后這又是在唱哪出?他會不清楚嗎?
婁瑤汐睨了他一眼,說道:「這不是想與不想的問題,都動用請柬了,後宮嬪妃誰不是住在後宮,至於勞師動眾用上請柬嗎?只怕這請柬是特意為夜王府而精心設計的,不到不是治罪,而是不給她面子,你若是拒絕去,肯定會落下話柄,太后這招,用得是心理戰術。」
「你要去?」蕭子夜問道,他豈會不懂太后的心思,釣魚玩,太后若是有這閒情逸緻,打死他都不相信,她寧願將用不完的時間醞釀謀計,也不會浪費在釣魚上。
「不是要不要去,而是必須去。」婁瑤汐起身,讓袖珍幫她換衣衫,她都有請柬,鳳凰是太子妃,又是在群芳爭妍之中,為了鳳凰,她也得進宮一趟,眾所周知,鳳凰是她的朋友,她若是不進宮,太后肯定會刻意為難鳳凰。
這次進宮,跟上次進宮不同,她當然不能像在上次那樣,隨便穿戴,這次,她要隆重,穿出品味,不給蕭子夜丟面子。
蕭子夜目送婁瑤汐走進屏風后,回眸掃了一眼請柬,無奈的笑了笑,她若不願意去,他們真的可以不用去,他也知道,她明知這是一場鴻門宴,她還要去,是為了誰。
她想去,他就由著她,看這陣勢,估計她這次是有備而去,不去削削太后的面子,也要去示威一番。
湖泊,遠遠的便見聳立在湖中央的亭子內,圍坐著幾個女人,太后、皇后、德妃、貴妃,宮婢跟太監在一旁伺候,而其他妃子和王妃們拿著魚竿在迴廊處各自找了個位置釣魚。
不知是巧合,還是老天刻意安排。
蕭子夜跟婁瑤汐還未走進亭內,就碰到沁陽郡主。
見狀,婁瑤汐秀眉一蹙,連沁陽郡主都來了,可見太後有多費心機,本想裝作沒看到,沁陽郡主卻不記前嫌叫住他們。
「見過夜王、夜王妃。」沁陽郡主笑盈盈的上前,福了福身,目光卻鎖定在蕭子夜身上。
蕭子夜跟婁瑤汐很有默契的朝沁陽郡主笑了笑,卻並沒說話,邁步朝亭中走去,釣魚當然要魚竿,而魚竿全在太後手中,想要釣魚,必需去太後手中拿釣魚竿。
婁瑤汐想,就一根魚竿,太后還能動手腳,若真如此,她還真佩服她老人家煞費苦心。
早知去伸手向太后要魚竿,她就應該自備。
「太后。」蕭子夜有特令,不用行跪拜之禮,就算是祭典也不用下跪。
「太后。」婁瑤汐也跟著蕭子夜只叫了一聲太后,不叫皇嫂了,這是宣戰的意思嗎?
蕭子夜都不叫她皇嫂了,婁瑤汐自然也不會叫她皇嫂。
蕭子夜見了她不行跪拜之禮就算了,婁瑤汐也如此,太后縱使再怒,也只能忍。
「沁陽參見太后,參見皇後娘娘、德妃娘娘、貴妃娘娘、賢妃娘娘和從位娘娘們。」沁陽郡主曲膝欲朝地上跪去,卻被太后叫住。
「沁陽,不必多禮。」太后臉上掛著慈祥的笑意,讓人看了心底一陣暖心,餘光瞄了扶著蕭子夜坐下的婁瑤汐一眼,說道:「沁陽真是越來越懂規矩了,真不虧是老王爺的掌上明珠。」
「這都多虧太后,經常召見沁陽入宮的緣故。」沁陽郡主柔和一笑,餘光得意瞄一眼婁瑤汐。
「所以說聰明的人才懂得耳濡目染,不像有些人就算嫁入皇族,也永遠難登大雅之堂。」太后沒有點名,可看向婁瑤汐的目光,卻在告訴眾人,指的那人就是她。
而婁瑤汐並不跟她們一般見識,為此事爭論沒意思。
婁瑤汐裝傻,太后也沒機會發難,拍著沁陽郡主的手,看向靜靜的站在一邊的蕭言。「言王、沁陽,你們要去釣魚嗎?」
「不了,沁陽想陪太后。」沁陽郡主親昵的挨著太后。
蕭言也不想去,他走到德妃旁邊落坐,兩母子免不了噓寒問暖一番,自從蕭言成親封王,搬出皇宮,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皇后盯著德妃,眸中染上薄怒,很不甘心,她是皇后,後宮之主,卻因蕭言娶了丞相的女兒,拉攏了丞相的勢力,德妃的勢力與自己並齊,她的地位雖高過德妃,可德妃現在在她面前,可以說是昂首挺胸,以前德妃敢嗎?
積累在心中的怒意,她無處宣洩,恨就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好不容易懷孕,結果生了個公主,值得慶幸的是皇上跟太后都疼愛公主,否則她皇後頭銜會被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