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鴻門宴(二)
可是公主畢竟不如皇子,公主長大後會出嫁,若是皇子,她肯定會扶他當上太子。
「夜王妃,怎麼沒穿宮裝?」突然,太后注意到婁瑤汐的穿著,眉宇之間隱藏著一絲陰鬱和不快,還有一絲終於讓她抓到把柄的得意。
婁瑤汐一愣,這是不是在雞蛋里找骨頭?管天管地,還管得著她的穿著嗎?她就不穿宮裝,你能把她怎樣?咬死她嗎?
蕭子夜欲開口維護,卻被婁瑤汐阻止,給了他一個我能解決的眼神。
婁瑤汐微微一笑,挑了挑垂在肩上的髮絲,說道:「捫心自問,我隨意的穿著,這張天生絕艷的面容上未施任何胭脂水粉,是不是更勝過那些精心裝扮過的女人們。」
婁瑤汐這句話,無疑不是引起公憤。
「夜王妃,你別太囂張。」賢妃蹭的一下站起身,她是帝都第一美人,她的美,容不得任何挑釁,夜王妃算什麼,她可是皇上的寵妃,如果不是婁瑤汐嫁給了蕭子夜,輩份在她之上,否則,只要自己一句話,皇上肯定滅她九族。
「我囂張,我有本錢,因為我比你漂亮。」婁瑤汐說得很自信,她鄙視賢妃,整個就是有臉無腦的拙女人,她剛剛的話明顯是在挑釁,在坐的所有人里,沒有人站出來,她偏偏要強出頭。
坦白說,婁瑤汐不是針對賢妃,她是針對太后。
「比本宮漂亮。」賢妃上下打量著婁瑤汐,她的眼光很特別,誰有多漂亮,她就能比誰漂亮,屬於那種,遇丑不醜,遇漂亮卻更加漂亮。「胡說,本宮才是帝都城,公認的第一美女。」
「那是因為我沒參見,沒像你一樣拋頭露臉。」婁瑤汐本想說,自己比她小,所以沒去與她媲美,看賢妃的年齡,比自己長不了幾歲。「胭脂水粉塗得這麼厚,都快面目全非了,誰知道洗去胭脂,這張臉還能見人嗎?」
「婁瑤汐。」賢妃怒不可遏,她能被公認為帝都城第一美女,除了這張臉,還有就是她的易容術堪稱一絕,能化腐朽為神奇。
「蕭子夜,我漂亮,還是她漂亮?」婁瑤汐不想繼續與賢妃爭辯,側目問向蕭子夜。
「你一張素臉,她塗脂抹粉都不能與你媲美,還用多此一舉的問我嗎?」蕭子夜溫潤的嗓音劃過,很有說服力,氣得賢妃吐血,卻偏偏拿他們沒辦法。
「看吧!」婁瑤汐攤攤手,聳聳肩。「群眾的眼睛集體出問題,蕭子夜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的話最有信服力了。」
婁瑤汐還閑賢妃打擊得不夠,在她傷口上戳一刀,誰讓賢妃強出頭,壞她的好事,活該,不值得同情。
皇后等人沒一人出聲助賢妃,在後宮之中,誰最得寵,誰就是大家共鳴的敵人,況且賢妃行事也不低調,仗著自己得寵,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在她們面前囂張又得意。
「夠了。」太后出聲了,看著婁瑤汐的目光威嚴十足,活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哀家問你為什麼不穿宮裝,你東拉西扯什麼?」
婁瑤汐很無辜,她有東拉西扯嗎?
「太繁瑣。」婁瑤汐隨口說道,卻沒說謊,她本來是讓袖珍幫自己穿宮裝,可是穿上身之後,渾身不舒適,像是被約束了,她忍受不了,所以果斷的脫了,換了一件看起來還算華麗的衣裙。
藍色,天空的顏色,多好啊!
坐在亭中,沒準湖水都成了襯托。
「婁瑤汐。」太后目光一寒,婁瑤汐的回答,怎麼聽怎麼都像是敷衍。
蕭子夜目光掠過太后,為婁瑤汐解說道:「因為太急,所以沒來得急換。」
「急?」太后冷哼一聲。「夜王話中之意是在怪哀家嗎?請柬都是哀家特意命令太監同時送到各宮和各王府,她們都有時間換衣衫,你夜王府的人就沒時間了嗎?夜王,你是故意跟哀家作對嗎?」
「太后,到底是你故意跟我作對,還是我故意跟你作對?」蕭子夜冷若寒潭的眸光像一把利劍射像太后。
「你……」
「太后,夜王府比較遠。」蕭輕說道。
「太子。」太后眸光陰戾的看著蕭輕,眼底的憤恨毫不掩飾,居然敢當眾幫蕭子夜說話。
「太后,咳咳咳……」蕭輕激動了,不停的咳嗽,臉色蒼白得近乎無一絲血色。
「太子,別激動,你的病這時候若是犯了來,可怎麼得了,來,慢慢的呼吸。」鳳凰煞有介事的拍著他的後背,暗忖,真是個人才,想犯病就犯病,就這臉色,誰能懷疑真假。
「別裝了,這套在皇上面前行得通,在哀家面前可行不通。」太后厲聲道。
婁瑤汐轉眸,黑瞳里染上怒意。「你明知夜王府遠,為什麼不提前一個時辰將請柬送到夜王府?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其他人只花半個時不到的時間就能來到湖泊,而我們呢!從夜王府出發進宮,宮門又離湖泊最遠,還不許晚到,我們接到請柬,當然要立刻動身,若是遲到,你又該不高興了,認為我們不重視你老人家,現在,你又拿我沒穿宮裝的事說事,到底存的是什麼心,不待見我們,就別讓人將請柬送到夜王府。」
說完,婁瑤汐拉著蕭子夜走出亭子,太后當然不讓他們離開,他們若這時走了,她這出就白安排了。
蕭子夜手一揮,上前欲阻止他們的兩個宮女倒地。「誰敢攔阻本王試試。」
蕭子夜的能耐,大家心知肚明,他都這樣說了,誰還敢阻止他們。
太后憤怒的目光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她醞釀了這麼久的計謀,就毀在剛剛自己沒沉住氣。
若是蕭子夜真有個閃失,別說婁瑤汐,皇上也不會放過她們,皇上一句話,九族遭難。
迴廊拐角處,蕭子夜跟婁瑤汐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湖泊中央的亭子,視線有些遠,裡面的身影模糊不清,但是婁瑤汐能感覺得,整個亭子因太后而籠罩在一片怨氣之下。
「呵呵。」婁瑤汐笑得很燦爛,總算是搬回一局了,以雪上次之辱,上次她老人家不是得意嗎?不是以掌控了一切的姿態看著她嗎?不是以為可以打擊她嗎?可以操縱她嗎?
老虎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還以為你是生了病的貓。
「很開心嗎?」蕭子夜問道。
「當然,剛剛老巫婆那張老臉別提有多扭曲,多猙獰了。」婁瑤汐接著又說道:「誰都知道,賢妃是大家公認的美人,結果被我這麼一說,後宮的女人豈會聽不懂玄外之音,我擺明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
「你啊!」蕭子夜點了點她的頭,無奈的笑了笑,眸中滿是縱容的寵愛,面對太后的逼問,她不讓他解圍,還在心裡琢磨,她會用什麼招回擊太后,豈料她用了對女人最致命的一招,容顏美醜。「放眼後宮,誰不是千中挑一的美人,虧得你長著一張絕艷的臉,無需任何胭脂水粉,素中透著驚艷,美得渾天然,不然,我看你還敢不敢大言不慚的將莜妃的容顏鄙視了一番。」
「廢話。」婁瑤汐指了指自己的臉,湊近蕭子夜。「你看看我這張靠譜的臉,沒辦法,父母的基因太好,這張臉若是不給他們爭氣,我都懷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還有,我婁瑤汐從不打無把握的仗。」
蕭子夜臉上的表情一僵,瞬間調換過來,順勢輕摟過她纖腰,往身前帶了帶,說道:「你將太后當成敵人。」
婁瑤汐目光怔了怔,縱使太后再不待見蕭子夜,他始終是太皇太后最疼愛的孫子,蠕動著嘴唇,婁瑤汐垂眸。「不是我要將她當成敵人,而是她將我當成敵人。」
對太后這個人,婁瑤汐對她沒好感,並非因她當年輝煌的事迹,而是人與人之間,第一眼就能斷定他們之後的相處,太后忌憚著蕭子夜,自然也會防備著她。
蕭子夜不語,眸中閃過一抹愧色,太后對她的態度,全是取決於他。
「好了,敵人也好,朋友也罷,我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絕不輕饒。」婁瑤汐突然抱住蕭子夜的手臂,臉頰親昵的在他手臂上蹭著,有些討好的問道:「夫君,剛剛我的表現怎麼樣?不打一百分,也有九十九吧?」
蕭子夜心飄飄然了,夫君,那是多親密的稱呼,雖然他深知,她這麼稱呼沒滲入任何情愫,他還是沒骨氣的開心。
「喂,蕭子夜,你沉默,我就當是默認了。」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他的回答,婁瑤汐覺得,這兩個問題值得他深思考慮。
「你剛剛的表現非常捧,給你打九十九分。」蕭子夜抬頭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長發,目光一閃,又說道:「你的表現固然好,還是得靠太子裝病,那種咳嗽聲可非一般人能咳得出來,那臉色慘白慘白的,是不是應該給他打個一百分啊?」
她要九十九分,太子就要一百分,勝她一分,這不是欺負人嗎?
婁瑤汐只是沒想到,蕭輕居然會站在他們這邊,其實,她更清楚,即使不用她與蕭輕,只要有蕭子夜在,太后都不敢把她怎麼樣,她不讓蕭子夜幫她,是想證明給蕭子夜看,她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狡猾的狐狸,哼!」婁瑤汐狠狠瞪他一眼,推開他,故作瀟洒的理了理衣裙,然後趁蕭子夜不備,邁步之際,抬腳重重往他腳踝處踢去,事後怕他報復,提起裙角飛跑。
婁瑤汐跟蕭子夜前腳一走,鳳凰扶著蕭輕也離開了。
蕭輕都犯病了,自然不會多留。
「鳳凰,我沒事了。」蕭輕拍了拍衣袖說道。
「太子,剛剛怎麼回事?」鳳凰問道,她還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太后刻意刁難皇叔公跟皇叔嬸。」蕭輕說道。
「你這樣做,太後會起疑的。」鳳凰擔憂的說道。
「不怕,有父皇在,太后不敢把我怎麼樣。」蕭輕笑了笑。
「太子,我擔心你。」鳳凰說道。
「鳳凰,你放心,我有分寸。」蕭輕撫摸著鳳凰的秀髮說道。
她在擔心他,她的心為他而擔心,代表著一種認可。
即便她還沒愛上自己,但是真心而發自肺腑認可了自己。
蕭子夜突然覺得,他們的婚姻愈加堅固了,鳳凰的心漸漸以愛的名義靠近他。
在她不拒絕為他生孩子,即便有片刻的考慮,蕭輕懸著的心也踏實了。
她的努力,他看到了,他也懂她,如果不想愛他,不想與他天長地久,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生下他的孩子。
蕭輕現在不擔心了,也不怕離皇叔看清自己的心了,只要他緊抓住婁瑤汐的手不放,她就不會棄他而去。
鳳凰轉身邁步,不遠處兩抹身影讓鳳凰頓時停下腳步,驚愕的看著兩人靠近。
蕭輕微微一怔,見鳳凰呆愣的站著,蕭輕敏銳的嗅出不尋常的氣氛,抬眸,映入視線內的兩人,也讓他一驚。
怎麼會是他們?
蕭輕斂起滿心的疑惑,走近鳳凰,將獃滯的她緊緊摟進懷裡,邁步走了幾步,在兩人一步之遠處停了下來,溫潤一笑。「離皇叔、離皇嬸,你們怎麼回來了?」
蕭君離跟唐詩雅回來得讓人猝不及防,就如他們走時那般。「離皇叔、離皇嬸,好。」鳳凰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愛了蕭君離十多年,堅定了十多年,如今,他們一娶一嫁,痛過,傷過,甚至近乎崩潰的想要殺人。
她以為愛了蕭君離多少年,就要用多少年來忘了他,不想到,區區幾個月,蕭君離離開,如今又回來,她居然能如此平靜的問他好。
曾經,她以為自己會痛恨唐詩雅一輩子,畢竟是唐詩雅將蕭君離從她手中搶走,自那次跟蕭君離談過一次后,她不嫉恨唐詩雅了,甚至可憐唐詩雅。
被人當成替身,利用孩子得到離王妃的位置,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替身終究是替身,永遠無法取代本尊。
鳳凰慶幸,自己跟鳳鸞長得不像,不然蕭君離肯定會將她當成替身,愛到迷失自己,或許會以為替身就替身,只要能與他長相廝守,一切都變得無所謂,可是,十年後,或是百年後,發現自己枕邊人依舊將你當成替身。
這是恥辱,一生的恥辱!
其實,愛與危機一樣,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山窮水盡。
「鳳凰。」蕭君離第一次發現,曾經喚了無數次的人,面對她的刻意疏遠,心會如此痛,痛得他快窒息。
他已經習慣那個抱著自己撒嬌的小丫頭,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對自己撒嬌了,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自己,心中越悶,心揪得越緊,就愈加痛。
唐詩雅臉上的血色褪盡,眼底迸射出凌厲的寒芒,手緊攥著錦帕,指骨泛白,含恨又委屈。
蕭輕也保持緘默,這是離皇叔跟鳳凰的事,他有權力干涉,可是他不能,他懂鳳凰,越是阻止,她就越跟你反著來,索性他保持沉默是金,反正鳳凰是他的妻子。
「離皇叔有事嗎?」鳳凰臉上綻放出絕艷的笑容,如雪峰上那盛開的一朵雪蓮,美不勝收,美得妖異,美得讓人甘願冒險去採擷。
離皇叔?她以前都叫他離,就算惹她生氣時,連名帶姓的叫他,而今,她叫他離皇叔,鳳凰這麼叫他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在她心中,已經重新給他定位了,並且堅定不移,心口的灼痛一點一點蔓延,這種感覺比任何痛都更加的撕裂。
婁瑤汐的話在他腦海里回蕩。
「你對鳳凰究竟是親情,還是愛情,在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遇上一段感情不容易,若是不珍惜,一旦錯過便再也追不回,但是,如果知道追不回,就不去試一試,那便追悔莫及,有時候,挽回一段感情,是需要不顧一切的勇氣,如果連這起碼的勇氣都沒有,還不如讓它錯失。」
蕭君離目光從鳳凰身上移開,落到蕭輕身上,眸底深幽如海,也靜如一團水,無波無浪,卻深不可測。
良久,蕭君離吸了口氣,彷彿下了什麼決定,放開唐詩雅。
唐詩雅懷孕五月,肚子隆起,一見蕭君離放開自己,心一急,抓住他的手,閃著淚光的目光滿是挽留的光芒。「王爺。」
不知為何,唐詩雅很害怕,自從她偷聽到他跟那女人的談話,原本就沒信心的她愈加沒信心了,可那又如何。
她現在是離王妃,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好不容易得到這一切,她不想再失去。
得不到,她不甘心,得到了又失去,她更加不甘心。
蕭君離回眸看著唐詩雅,雙眸冷凝,薄唇緊緊地抿著,冷漠的掰開她緊抓自己的手,邁步靠近鳳凰。
「王爺。」唐詩雅顫聲叫著,眼眸里的淚光劇烈閃爍,身懷六甲的身子微顫著,宛若被大雨淋過之後的脆弱。
鳳凰蹙眉,眸中劃過一絲憐憫,落入唐詩雅眼中就變質了,挑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