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十章,紅色的血漬
畫中人的模樣竟有五分像極了徐子陽,莫非那丫鬟所講的男子正是這個文弱的書生?第二天一清早展鵬騎上紅宛馬直奔劉員外府邸。
此時天色尚早,一夜的雨水才剛剛停歇,道路兩旁的屋檐邊的雨水滴嗒嘀嗒往下響個不停,紅宛馬踩在積水的泥濘路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一到員外府邸,展鵬噠噠噠地抓住金色門環重重敲了3下,只聽一個打著哈欠的略有滄桑的聲音忿忿道:「誰啊,一大早不讓人消停。」
門打開了,管家一見是展鵬,立刻從不耐煩的表情如變臉一般過渡到了笑臉,說道:「原來是官爺您吶,今天還有事?」展鵬點點頭說道:「還有要麻煩的事,你家老爺可在?」
「我去通報老爺,稍候。」不一會那管家出來了,說道:「老爺有請。」
展鵬急不可耐地大踏步走進了員外府邸,一見心妍的父親,這位富有的老爺此刻卻似乎蒼老了十歲,他木訥地看著展鵬,淡淡地問道:「展捕頭,還有何事?」展鵬將藏在袖口的畫像拿了出來,問道:「員外可曾見過此人?」員外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曾見過?難道與小女的案子有關。」
展鵬說道:「員外女兒出事前,此男子曾經出現在你家附近。」那員外起先大驚,而後轉而有怒色,說道:「難道此人害了我女兒。」聲音中夾雜著凄厲的傷感。
「還不能確定?」展鵬見他如此這般情緒激動,安慰道,「員外,放心,我們一定全力抓獲兇徒,為你女兒雪冤。」
「謝謝展捕頭,如能令愛女沉冤昭雪,我一生為你當牛做馬,結草銜環。」
「員外言重了。」展鵬苦笑道。
「請問小翠在何處?」展鵬問道。員外說道:「在下人住的廂房,劉管家帶展捕頭去吧,我有些累,失禮了。」說罷他轉身回房,顯然女兒的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管家領著展捕頭前往下人住的廂房,廂房的位置相對於小姐的房間顯得陰暗許多,可見此處的位置相對僻靜許多,屋外的場地上擺著一個大大的矮木樁子,顯然是為了砍柴,晾衣服的竹竿橫亘在交叉的竹竿架上,如此的竹竿擺滿場地何處,砍好的柴火在屋角落碼放地整整齊齊的6排,堆得滿滿當當。小翠的房間處在最裡間,順著陰暗潮濕的長走廊一直往裡走直到底,只見那管家啪啪啪敲了3下門,帶著些許強硬或是命令的口吻叫嚷道:「小翠,小翠,起床沒有。」敲了些許時候,周圍的下人紛紛麇集過來,開始交頭接耳。
展鵬感到有些不妙,雙手一頂門,門嘩啦一下打開了,裡面空空蕩蕩,屋內只有簡單的一張桌子,2把椅子,一張樸素的床,一個矮柜子。
「小妮子,去哪了?」管家生氣道。展鵬內心更加的惶恐,深怕這小丫頭出事,心中忐忑不安。
正焦急間,一個輕柔的帶著疑惑的聲音問道:「展捕頭,劉管家,在我屋內做什麼。」這個小姑娘正捧著三個雞蛋,顯出一臉的懵逼狀。
展鵬這時才放心,長吁出一口氣。劉管家趕緊問道:「你這妮子,一大早幹啥去了?」
「噥,我見雞舍里的母雞下了蛋,便去拿了來,打算給老爺和夫人做個酒沖蛋,補補身子。」小翠輕聲細語道。管家這才將板著的臉舒緩開來,說道:「算你這妮子還有點孝心,把雞蛋給我吧,我讓廚房去做。」
小翠見管家來拿,不依道:「我親自做給老爺和夫人吃。」那管家見這小妮子倔強如此,說道:「好好,這個馬屁讓你拍吧。」
小翠心裡一酸,傷心地說道:「我沒有看緊小姐,怎麼說也是我對不起夫人和員外。」
展鵬見她如此感傷,說道:「你家小姐是在熟睡中被人擄走,而擄走他的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如果你當時在場,恐怕你早就沒命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始終沒能看緊小姐,」她還是有些自責,不過顯然因為展鵬的勸慰,多少臉色有些許緩和了,她眨巴著眼睛問展鵬道,「展捕頭,找我有事?」
展鵬從袖口掏出畫像,問道:「依你的描述,我畫了這張像,你瞧瞧這個人你認識嗎?」小翠仔細地瞧了瞧,點了點畫像說道:「這裡,鼻子沒有這麼挺,眼睛太大了,要更細長一些,頭髮不是這樣的。」
展鵬向管家要了文房四寶,在小翠的屋裡,將畫像依照小翠的指示,修改了幾處,畫像這才得到小翠的點頭認可。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文弱書生徐子陽,一點沒錯,展鵬有些不敢相信,畢竟此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殘暴的兇徒。但是小翠沒理由會撒謊,難道是另有隱情嗎?
展鵬略感失望,神不守舍地回到房內,燕兒見他一臉的煩惱,給他特意泡了一杯冷花茶,所幸花茶的香味總算將展鵬的心思勾回了現實之中。
「展大哥,大熱天的,喝杯花茶,解解渴。」燕兒柔聲道。展鵬手捧涼茶,說道:「燕兒,沒想到人真的可以如此殘忍無情?」
「展大哥,怎麼了?還在為前日的兇殺案煩惱嗎?」
展鵬點點頭。
燕兒輕輕地捋了一下掛在鼻樑上的薄紗,說道:「人可以善良,也可以作惡,就像我,小時候長的丑,不僅被親生父母的拋棄,還被一些壞孩子的作弄,我想如果沒有老爹的收留,沒有展大哥的保護,恐怕我早就死了,展大哥,正因為弱小,才需要保護不是嗎?只有將作惡的人懲戒了,善良才能得以保存不是嗎?」燕兒的話字字珠璣,就像在展鵬的心中烙印上了記號一般,令他無法反駁。
「展大哥明白了,燕兒,謝謝你。」展鵬說道。
於是他重新振作,對於徐子陽進行了再次的審訊。
「徐子陽,你可見過劉員外千金?」展鵬直奔主題,此時徐子陽已然如驚弓之鳥,瑟瑟發抖道:「見過,見過。」
「你是如何騙得劉員外的千金?從實招來!」
「不不!我從未騙過劉員外的千金!」徐子陽竭力否認,「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展鵬見徐子陽這般模樣,說道:「劉員外家的丫鬟小翠已經認出了你。」
徐子陽微微一怔,顫抖道:「大人,我實在是冤枉的啊,實在冤枉。」
「好,那麼將你如何識得劉員外千金,如何送她胭脂盒說起。」展鵬說道。這時徐子陽才娓娓道來,自己在僥倖之下識得員外千金劉心妍,至此心神陶醉,每日不思聖賢,只想那楚楚可人的劉心妍。
每日只偷偷在劉府外觀望,希望可以有幸再睹一眼,當時自己囊中羞澀,正苦惱之時,有人不僅給了自己銀兩,還送了一盒胭脂,我一時貪心落入了賊人的陷阱。
當日回家之後自己作了一首思念之詩,並胭脂一同捎給了劉家小姐丫鬟小翠。沒想到劉家的小姐一見傾心,芳心暗許,至此之後我們每每以詩歌相會。
展鵬打斷他道:「你們可曾見面?」
徐子陽臉頰一紅,顯然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道:「未曾一見,只是神交罷了。」
「難道事發當晚,有人誘你!」展鵬似乎明白了一些。徐子陽點點頭道:「事發當晚,劉小姐說深夜苦悶,希望我去陪她,她會在帽兒衚衕口等我。」
「幾時等你?」
「說是只在亥時,一刻鐘過後如不出現,則她不會出現。」徐子陽說道。
展鵬恍然大悟,這惡徒竟已然準備如此的周全,一環套一環,著實不簡單。展鵬見問不出什麼,只得作罷,看他的樣子,自然是沒有說謊的,可是那惡徒為何要拿走那盒胭脂呢?這究竟是為什麼?
展鵬見盤問和屍檢未能獲得任何的一點線索,只得再次前往柳丁街帽兒衚衕口案發之地,現在在展鵬看來此案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
兇手將徐子陽騙到此處,令自己上當,徐子陽天生膽小,再加上此事的不見光,害怕之下拚命逃跑,將自己和衙役們都帶著團團轉,這一空擋下,早已被迷暈的劉心妍被帶到帽兒衚衕口,因為時間緊迫,他只能情急之下用利刃插入劉心妍的背部,劉心妍失血過多而死。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劉心妍仍是完璧之身,以往的案件兇徒總是從容淡定,只有婉兒和心妍這兩個案件事出突然,所以也只有這兩人是處子之身,而唯一的不同就是婉兒是在醒后被刺,而心妍則在無意識之下被刺。
基本梳理清楚了,展鵬打算再檢查一下心妍被害的地方,此地搭成一個大大的棚子,這是為了防止天氣惡劣把現場破壞了。
展鵬將棚子的頂移開,讓亮光盡量透進棚內,只見熟石灰畫成的輪廓清晰,可以清楚地知道心妍倒下時的狀態,展鵬腦中浮現出當日第一次見到心妍屍體的場景,至今記憶猶新,難以忘懷,這也是他一輩子都忘懷不了的一件血案。
那白色的石灰罅隙之中,衚衕口青石板上仍然殘留著漆黑的血漬,蚊蠅在這灘黑色血漬上夭矯飛舞,那扭曲的白色曲線顯示了當日可怕的場景。忽然在這黑漆漆的血漬里,展鵬發現了一滴依舊赤紅的滴落狀的血跡。
「這是什麼?」展鵬看著這滴奇怪的血跡,當日夜黑風高,加上屍體鮮血裹挾,他並未發現,這時他才發現蚊蠅繚繞著的黑色血漬邊,這一滴極不尋常的紅色血跡。
他用手輕輕一揩,中指上立刻染上了這紅色,他輕輕一聞,並不覺得有什麼味道,許是在風中早已被散去了氣味,令他有些失落。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