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對峙

第七十四章 對峙

張懋德縱馬而來,弓箭手自覺的分開一條道路,他看到場中的情景,臉上大怒道:「哪個找死的東西敢來軍營撒野。」

秦儀眼睛一眯,將刀丟到地上走到前面,看著張懋德問道:「你就是張校尉?」

「呸,卵蛋還沒長出來的小子,也敢找你家張爺爺的晦氣,弓箭手準備。」張懋德大手一揮,周圍的士兵立刻拉弓如月,對準了在場的眾人。

賈錯臉色一變,連忙上前喊道:「張懋德,你個狗奴才,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爺是誰。」

「哦?」張懋德一怔,隨即笑起來,「原來是鎮西將軍家的錯兒子,你爺爺看清楚了,你要怎樣?」

鎮西將軍賈岩,年輕時是一個遊俠劍客,巧遇一相士,相士說如果你膝下生一子可為軍中驍將,生二子可為一方之帥,生二子一女可位極人臣又得善終,生三子則晚年不保,恐有刀斧之禍。

這賈岩自然不信,不過生了長子賈威之後,一次作為親衛跟隨統帥剿除匪患,無意間替統帥擋了一箭,真的是無意,他只是被絆了一跤,卻受到那統帥的無比信任,自此官途一片坦蕩。

二兒子賈語出生以後不到三年,適逢北丘國西部大亂,他跟著鎮南王秦子齊聚兵殺敵,歸當時的鎮西將軍麾下,那鎮西將軍就是上次剿匪的統帥,可是那統帥的運氣沒有上次好,剛開戰就被石頭轟成了渣,賈岩臨危受命擔任一軍統帥,殺退敵兵之後,被皇帝趙勝正式封為鎮西將軍。

此時賈岩回想起相士的話,頓時就當了真,賈夫人有孕,他每天都殷勤伺候,求神拜佛保佑生個女兒,可天不遂人願,卻生了個兒子,當時賈岩連掐死他的心都有了,無奈賈夫人愛子心切,賈岩才給他起了個錯字,意思是說生錯了。

賈錯出生之後,任憑賈岩再怎麼努力,賈夫人還有新納的小妾再無所出,所以賈岩對賈錯從來就沒有什麼好臉色,甚至好幾次動了殺心,不過時間久了倒生出些不舍,這種矛盾的心理,讓賈岩不再管束賈錯,死活也不再關注,可以說賈錯雖然是鎮西將軍的公子,但跟喪家犬差不多。

從小被家裡人看做煞星,不像兩位大哥有專門的先生傳授學識武藝,就算是被人欺負了,家裡也不會有人出頭,甚至是看賈岩的意思,賈錯自作孽自作死倒是了了他的心事一般。所以當他認識到秦儀的身手,才會如此執著,因為秦儀給了他一個希望和一個機會。

面對張懋德的嘲諷,四周軍士哄然大笑,賈錯早就漲紅了臉,雙拳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甲都嵌入肉中。

「張懋德,揭人家的短處算什麼好漢,」楊尋走到賈錯身邊,「有能耐連你家爺爺我也殺了。」

「喲,今天還真是怪事,你們兩個混蛋不在外營好好獃著,跑來這裡專門跟爺過不去,楊尋,你以為你算人物嗎,你家老子現在命薄西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歸天了,你老子死了你算個屁,說不定爺今天殺了你,還能給你家老子送一貼好葯。」張懋德仰頭大笑。

「張懋德,你今日必死,你信不信?」秦儀緩步走到賈錯兩人身前,一臉平靜的盯著張懋德。

殺氣,張懋德瞳孔一縮:「你又是哪家的混蛋,爺死不死天知道,但不管你們是誰,擅闖軍營等同謀反,誰也別想活著出去。」

「混賬,這是國公府的秦二公子,陛下親封的執冠候,瞎了你的狗眼。」楊尋怒道。

「國公府?」張懋德眼睛一跳,隨即哼道,「好你們這群蟊賊,竟敢冒充國公府的名號,就算是鎮南王在世,軍法也難容,弓箭手準備,亂箭射死。」

要知道場中還有不少親衛,這亂箭射死豈不是連這些親衛也要殺死,就在弓箭手猶豫的一瞬間,後面發生了騷亂。

「都給我住手,軍營重地誰敢亂來?」

士兵逐漸分開一條道,卻見一個乾癟的小老頭一路小跑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大水袋,不正是商聞那廝,想來前面的那小老頭,就是傳說中的京兆尹商胡了。

張懋德眉頭一皺:「商大人,你雖然有權調撥城防軍,但軍中的事務好像不歸你管吧?」

「張校尉,凡是威脅京城治安的事情老夫責無旁貸,」商胡抖擻著小鬍子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秦儀越眾而出,向商胡拱手道:「敢問商大人,這軍中伎館是何人所設,逼良為娼是何人所定,隨便擄掠女子又是何人所使,不從者折磨致死又是何人的軍法?」

「秦儀?」商胡一愣,反應過來說道,「伎館乃是鎮南王生前所設,當時士兵散漫、私鬥成風,而且時有開小差者發生,鎮南王為了聚攏人心,增加軍中收入,才與陛下商議后,由陛下下旨在軍中設伎館,但絕無逼良為娼隨意擄掠的規矩。」

秦儀聞言頓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這伎館是秦子齊的主意,不可否認他的出發點是好的,用伎館消費士兵的餉銀,兜里沒了錢也不會再胡亂生事,心也定下來,可是用這種方法是不是太下作一點?

「此人乃我府中隨侍李三兒,」秦儀瞬間愣神便反應過來,指著昏過去的李三兒道,「那女子是他的未婚妻子,我只問張校尉為何將人帶來此處,一殘一死是何軍法?」

有商胡在這,張懋德想誣陷秦儀冒充國公府名號已是不可能,只能皺眉說道:「他們拒不交軍保稅,按照鎮南王先前定下的規矩,凡無錢交稅者,男可入伍,女可入娼,不過這女子性子剛烈,因手下將士一時疏忽,她掙脫束縛撞樹而亡,貴府隨侍卻將責任推到我等身上,衝突之時有將士不小心傷了他,僅此而已。」

秦儀怒極反笑,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陶蓮兒是怎麼死的,他卻說撞樹死的,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秦儀自然知道張懋德在商胡來了之後,想大事化小:「那敢問張校尉,你這軍保稅可有萬兩黃金?」

張懋德一怔答道:「十兩銀子。」

「那是不是代表你先前的話都是放屁?」秦儀冷聲道,「我國公府的下人連十兩銀子都交不起?李三兒的大哥能開一家皮貨鋪,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張懋德一窒,旁邊一個親衛眼睛一轉道:「交得起是自然,那也要看他願不願意交,我等前去收稅,這李三兒口口聲聲說他是國公府的家丁,跟二公子雖是主僕,但親如兄弟,還罵我們狗眼不識人,連他家的軍保稅都敢收,我等無奈只能請校尉大人做主,這才發生了衝突。」

張懋德臉上一松,點頭道:「的確如此,軍法剛正豈能因權而私,本將軍從來都是只認軍法,不管其他。」

面對張懋德反咬一口,秦儀冷冷一笑:「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今日我秦儀也闖了軍營,你若射殺我就證明你真的公正嚴明,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張懋德臉色一緊,現在裝傻充愣還可以矇混過關,可是現在明知道秦儀是國公府的二公子,再亂箭射死,那就不是他所能預見的,而且這其中還有鎮西將軍和鎮東將軍的公子在內,三條人命無所謂輕重,但是他們身後的勢力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校尉所能碰觸的,弄不好就連三王爺趙宏都要拿刀砍了他。

「既然此事說不明白,那就去廷尉府面駁公堂,來人,將他們的兵器收了。」商胡小老頭皺眉說道,「張校尉,你也請吧。」

「父親,等等,」旁邊的大胖子商聞連忙勸阻,附耳道,「這事我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兒子怕事,而是這件事牽扯太廣,估計廷尉府的張大人也審不出來。」

「老夫何嘗不想,不過看樣子秦儀是不肯罷休,一定要爭出青紅皂白來,這張懋德就是一個畜生,要不是老夫趕得及,估計這事情早就鬧大了。」商胡低聲氣道。

「不如讓我去勸勸秦公子。」商聞晃著大腦袋道。

得到商胡的同意,商聞晃著水袋身體靈活的越過眾兵士,跑到秦儀跟前低聲道:「侯爺,借一步說話。」

秦儀眉頭一簇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說。」

商聞苦苦一笑道:「侯爺,我知道你愛惜府里下人,但這事雙方都有錯,當然我不是說侯爺您,而是張懋德,如果他死死咬住你擅闖軍營,再來個顛倒黑白魚目混珠,就算是到了廷尉府,估計也難以說明白,再說,這位小兄弟危在旦夕,我想今天這事就此作罷,還是先找人給這小兄弟治傷可好?」

秦儀低頭不語。

商聞以為自己的話管用了,連忙說道:「再說張懋德是三王爺的人,這事要是鬧起來,肯定會對國公府不利,再加上如今江南戰事將起,陛下肯定不希望後方再鬧出什麼亂子,侯爺,這是我的真心話,自從上次吃了侯爺的生魚片,在下一直對您的學識仰慕已久,所說一切都是肺腑之言,還請侯爺思量。」

秦儀沉默良久,才抬起頭說道:「此事就此作罷,諸位兄弟將人放了。」

商胡聽了頓時鬆了口氣,揚聲向張懋德問道:「張校尉以為呢?」

張懋德剛才一聽要去廷尉府,頓時心裡一沉,廷尉馮遠征是什麼人,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六親不認就算是皇帝犯了錯,他也敢打板子的主,到他手裡還能有好?

聽到秦儀鬆口,張懋德一笑道:「一切全憑商大人做主。」

「侯爺,你怎麼就這麼算了?」賈錯一臉憤怒的向秦儀說道。

秦儀搖了搖頭道:「此事稍後再說,童兄,麻煩你找幾個人將這女子送去城外埋了,別忘了立個碑,方便以後拜祭,我先送三兒回去治傷。」

童允客點了點頭道:「秦兄放心。」

在北丘國,女子十五歲及笄,也就是結髮,結髮之後就可以結婚,而所謂結髮夫妻就是指男女年輕時結成的伴侶,有相守一生的意味,但是女子未及笄之前而亡,是不會舉行葬禮的,甚至連張席子都沒有,就像是阿貓阿狗一般,隨便找個地方埋了算事,秦儀囑咐童允客立碑是為李三兒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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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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