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陳國風雲 第十八章 可以殺的人
之所以被林一凡認為是經典一幕，是因為這種場景在許多小說以及古裝影視劇中都會出現：青樓老鴇聯合黑惡勢力逼良為娼。
林一凡依舊沒有阻止，而是坐在車上聽著場中那些人的對話，臉上還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倒不是他冷血，而是這些人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好玩兒。
事件的主角自然是那位即將被賣入青樓的那位叫翠雲的女子。
「肥貓，你明明保證過要把我女兒送到大戶人家當丫鬟，怎麼卻送到青樓來了？」一位看著像翠雲父親的老農怒斥道。
那位被老農指著鼻子罵的矮胖男子則是義正言辭地反駁道：「能在城裡開青樓難道不是大戶人家？青樓難道就不需要下人丫鬟？我哪兒說的不對？」
一旁老鴇模樣的中年婦人也勸解道：「這位老爺子請放心，您女兒不會被送去接客，我買下她是為了服侍我家小姐。」
「你的話要是能信，法華寺的高僧都能娶妻！」老農沖著老鴇嚷嚷道，「青樓是什麼地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敢就這麼把我女兒買進去，信不信我拆了你的門！」
老鴇聽到這話，臉上的賠笑頓時消失，緊跟著怒道：「青樓怎麼了？開門做生意光明正大，又不去偷又不去搶，犯了哪條王法了？你個鄉下老頭難道管得比王法還寬？你不想賣女兒，我還不稀罕要呢。也不瞅瞅你女兒的模樣，送出去接客又有誰要。」
就在這時，一道少年聲突然傳來。
「我要。」
說話的自然是一直在旁邊看眾人吵架的林一凡。
先前林一凡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是因為場中的情況和他在小說里讀到的故事不一樣，老鴇和那個胖子雖然氣勢洶洶而且還都有一點修為傍身，卻只是拿著賣身契約和凡人老農講理，沒有動手打人。
作為主角的翠雲雖然也有些不情願進青樓，但並沒有做出些以死抗爭的過激舉動，神色平靜地站在一旁，垂著頭看著不遠處青樓後門的台階。
總之，場中的情況讓林一凡有些看不懂，所以覺得有趣。
至於他為何突然開口，除了因為老鴇那些貶低翠雲外貌的話觸動了他的敏感神經外，還因為那位叫翠雲的容貌引起了他的興趣。
翠雲長得的確不好看，尤其是在這個有修行的世界，那些被元氣滋潤過的女性修行者個個都跟開了美顏一樣，皮膚細膩吹彈可破。像六姑娘那樣的大美人更是隨便拍一張素顏照都能做成大海報，放大百倍都找不出一點瑕疵。
不過翠雲也不難看，無論是臉型還是五官，都有可取之處，只是因為家境貧寒，身子太過單薄，皮膚也泛著些蠟黃，丟在人群中都沒有人多多看一眼的那種。就像現在的林一凡，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林一凡對翠雲感興趣自然不是男人的那種興趣，而是因為翠雲的樣貌很適合幫他做一件事。
前世的林一凡曾在小破站上偷偷看了不少美妝博主的換臉神術，親眼見證了那些素顏普普通通的女生靠著各種化妝品變成了讓人一眼心動的女神。
見著翠雲的第一眼，林一凡便想到了自己那些賣不出的化妝品。
怎樣為化妝品打廣告最有效？請美女代言？那是下策。
最有效的辦法是讓人親眼見證一個普通女子變身女神的過程。
有了翠雲這樣的女子配合，林一凡相信自己以後一定能數錢數到手抽筋，畢竟不管是在哪個世界，女人的錢都最好賺。
老鴇見著開口的竟是一位趕車的小廝，正準備諷刺幾句，卻突然住了口。
倒不是林一凡用九級的神念嚇唬了她，而是因為老鴇畢竟是有眼裡的，那位「小廝」雖然長得不行皮膚又黑身上也髒兮兮的，但那身衣服的材質卻是不凡。
林一凡身上穿的這套是十三姨親手為他制的，用的材料自然頂尖。至於他自己開發的那些新衣料並不適合製作這種古風款式帶著些元氣防護能力的衣衫，因此被他留在了車裡。
看出來這身衣物不凡的不只有老鴇，還有那位叫肥貓的胖子。
「公子說這話是何意啊？」肥貓對林一凡恭敬地拱了拱手，問道。
「她剛剛不是說不稀罕買那女子說那女子沒人要嗎？」林一凡指著老鴇說道，「我說我要，自然是我要買下那位女子的意思。怎麼？覺得我買不起？」
肥貓連連擺手道：「沒沒沒，在下沒這意思。」
看玩笑，光林一凡穿的那身衣服，隨便割下來一截袖子都夠買下那位女子了。
「只是，我這賣身契已經和桂姨簽了，錢也收了，賣不賣不是我能說了算的。」肥貓帶著些為難說道，然後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了叫桂姨的老鴇。
「哦，原來是這樣。」林一凡沒有浪費口舌的心情，隨即問向老鴇，「桂姨，不知你花了多少錢買下的翠雲姑娘。」
「十金幣。」肥貓替桂姨做了回答。
林一凡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入城費就一金幣，一位姑娘才值十金幣。
肥貓似是看懂了林一凡心中的疑惑，隨即又解釋道：「凡人農戶一家一年也就掙個幾十銀幣。這父女兩人入城是藏在貨倉夾板里的。」
林一凡懂了，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給城門衙役兩銀幣就把對方樂成那樣，還專門為他介紹了對面家看上去不錯又靠近青樓的客棧。
金幣之下有銀幣，銀幣之下還有銅幣。
對於凡人來說，價值只有金幣萬分之一的銅幣才是他們日常接觸到的錢。年收入幾十銀幣，也就幾千銅幣，很正常，林一凡前世的家裡也有年收入才幾千的時候，甚至他剛出生那會兒家裡年收入才幾百。
林一凡同時也明白了這樣一座人口據說只有二十多萬的城市便已經算作大城的原因。一萬銅幣的入城費，不是誰都出的起的。絕大多數人只能生活在沒有陣法保護的鄉鎮和村落，想要入城便只能作為貨物入城。
知道了這些，林一凡心裡雖然有了那麼一丟丟感嘆，但很快便被他丟開了，畢竟他要做個自私的人，心中能勸住自己安心做有錢人的理由有一大堆。
「我出二十金幣買下翠雲姑娘，可行？」林一凡再次問向老鴇。
「公子，這入了我們這個門的女子可不是二十金幣能買下的。」見著林一凡愣頭青般直接用雙倍價錢買，老鴇以為自己遇到了一位冤大頭，隨即又叫起了價。至於那位樣貌普通的姑娘值不值這個高價，老鴇並不在意，畢竟各花入個眼，願意花二十個金幣買人的主應該不會介意多掏幾個金幣。
只是林一凡不是冤大頭，他是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懶得和這些人掰扯太多才提的價，同時也是想看看哪位老鴇做事有沒有分寸。
林一凡一直以為自己看人挺准，然而下山後他接二連三看到了讓自己三觀都差點毀了的情況，先是劫匪給做慈善的放行，又是有修為的青樓老鴇和氣地與凡人老農商量賣女兒的事。因此他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把人看得太壞了些。
然而事實讓林一凡有些失望，無休止的貪婪這種東西在這個世界依舊存在，至少老鴇現在表現出的就是這樣。
「那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錢？」林一凡笑著說道，「二十金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這人我帶走了。」
老鴇沒有接過林一凡遞過來的金幣，她干這行這麼多年什麼世面沒見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她的命威脅，而且還是個剛成年沒多久的毛頭小子，這讓她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場間的情況被一旁的老農看在了眼裡，聽著竟然要拚命了，嚇得趕緊說道：「幾位大人，這位少爺，我女兒不賣了。肥貓，這是你給我的錢，我不要了，我都還給你，我欠你的債我再想別的辦法還。」
這一插話，倒是讓場面變得更亂了，肥貓趕緊打起了圓場，先是對老鴇悄悄說了些話又把老農拉到了一旁。
林一凡看著這一幕很無語，他先前之所以會說出那句話是因為想快刀斬亂麻，早點了事，畢竟他身上這套衣服好幾天沒換已經很不舒服了。
在肥貓勸說那些人的同時，林一凡也開始反思起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紈絝子弟和大反派最愛說的台詞。是因為這些天殺了太多人導致自己心裡殺氣太重？還是因為這幾天的經歷讓他習慣性想把人直接分為可以殺和不可以殺這兩類？
人很複雜，很難清楚地分清好與壞。就比如那老鴇，先前聽她和老農爭論，林一凡覺得她人還不錯，可後來她得寸進尺想要更多好處，林一凡又覺得她在找死。
林一凡最討厭麻煩，所以他前世變得很討厭跟人打交道，選擇來到這個世界是信了那人的鬼話。這個世界的確有書中寫的修行者，可這個世界的人和書里寫的不一樣啊！
也不知道肥貓說了些什麼，老鴇和老農的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老鴇幾乎是搶著收下了林一凡數好的二十金幣，老農則是主動把女兒帶到了林一凡身前。
「你會做飯洗衣服嗎？」林一凡看著翠雲問道。
翠雲垂著腦袋點了點頭。
「那你會化妝嗎？」林一凡又問道。
翠雲抬起了頭看著林一凡，然後回答道：「不會，我沒用過胭脂水粉。」
林一凡則是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公子想要我做什麼？」翠雲接著問道。
「我的確有事要你幫我做，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先學會化妝。你放心，我要你做的事不會害你。」林一凡對這位叫翠雲的姑娘能看出他有別的目的感到很滿意，覺得這筆買賣一點都不虧，隨即又說道：「我要你以後全心全意為我做事，作為交換，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一個要求，是對翠雲的考驗，看她是不是真的聰明，會不會提一些根本無法實現的要求。
翠雲的眼神變得堅定且冰冷了起來，指著那位老農說道：「我要公子幫我殺了他。」
「為什麼？」林一凡平靜地問道。
「他為了賭錢，先是賣了地，又想賣我娘，逼得我娘投河，現在還想賣了我。」翠雲回答道。
老農聽見這話頓時大駭，想要逃走卻是被肥貓瞬間踢斷了腿，接著又忍著痛爬到翠雲身前磕頭求道：「翠雲啊，看在你爹我對你。。。」話還沒說完，肥貓的手掌便落在了他的後頸，隨即昏死了過去。
林一凡瞥了一眼被肥貓一掌拍暈的老農，然後又看著翠雲，問道：「你可以選擇他死，也可以選擇他生不如死。你選擇哪一個。」
翠雲沒有去看老農的凄慘模樣，只是攥著拳頭垂著頭，思考著這一個選擇，並不長的指甲在手心刻下了一排深深的印痕。
過了許久她才嘆了口氣，含著淚說道：「算了，他這樣活著，與生不如死又有何區別。就算他死了，也換不回我娘的命。」
林一凡有些欣慰地看了眼翠雲，然後對肥貓說道：「帶去別的地方處理吧，這裡畢竟是別人做生意的地方，就算是你為我做的第一件事。晚些時候來客棧找我，以你的能力應該能找到。」
說完，林一凡便帶著翠雲牽著馬車離開了。
待到與客棧小二交接完畢進了房，林一凡這才看著跟著自己一同進了套房的翠雲，說道：「是不是不理解為什麼我要殺了他？」
翠雲點了點頭，死的雖然是她的父親，但她並沒有絲毫難過，只是不解林一凡為何這樣做，畢竟讓那個人生不如死地活著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因為他，你的母親死了，我本來想讓你們母女團圓是做不到了。」
「我沒見過你母親，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我想若是以她寧死不從的性格若是知道你也會被賣掉，一定會殺了他。」
「我只是替她做一件事，而且也是在完成你最開始的要求。」
林一凡解釋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訴你，這個世界有的人是不配活著的，不管以哪種方式都不配，因為狼心狗肺的人是體會不到生不如死的痛的。讓他們活著，只會讓世界變得更臟，還可能害了更多人。而且，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徹底放下過去，然後抬頭往前看。」
人的確難分好壞，可這只是一部分人，還有那麼一部分人可以被確認為壞人：那就是以剝奪他人的幸福甚至生命為代價，只為滿足個人私慾的人。就比如已經開始在山裡腐爛的那些劫財又害命的劫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