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位魔王

她的聲音很大，短短几秒鐘時間，安安靜靜的營地里一下熱鬧了起來，路邊的房屋裡竄出來了至少好幾百人，把賈斯丁嚇了一大跳。

「喂，等等我啊！」賈斯丁眼見她要一頭扎入人群，也跟著跳下原木，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現在是什麼情況？我該怎麼辦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魔王，而且還來了五個？早些時候魔王貝利爾的寵物就差點要了他的小命！現在魔王親自來算賬，他們豈不是死定了？

「我沒工夫和你廢話！」碧梨一把甩開他：「這群人看見沒有？他們都是伍德小鎮的倖存者，被吸入魔界后讓我們保護了起來！你順著人流，跟著他們到地道里躲避就好，我稍後就來！」短暫的驚慌后，碧梨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冷酷勁，給他簡短的指了個方向，飛也似的跑沒影了，完全不給賈斯丁繼續詢問的機會。

賈斯丁留在原地，腦子嗡的一聲：伍德，伍德小鎮。原來這裡就是伍德鎮嗎？

這個小鎮盛產木材，是他父親每年必會拜訪的地方。但賈斯丁從未來過此地，只做為父親的故事津津有味的聽過，所以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它來。

是啊，這些如出一轍的木屋，這些摞的整整齊齊的原木，還有散亂在各處，似是被匆匆丟下的斧子，難道不是與父親故事中的一模一樣嗎？

他石化了，茫然的環顧四周：父親，父親會不會在這裡？

「別擋道！魔王要來了！你不要命了！」他的身體被一個路過的人狠狠的撞向路邊，幾乎跪倒在地上。但是他的眼睛卻從來沒有離開過人群。他逆流而上，無助又絕望地努力分辨著埋沒在黑壓壓一片里的每一個人的面孔。營地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搶救物資的，有抬擔架的，也有人什麼也不顧，只往前沖的。

「嘩！」就在這個時候，營地的燈火一齊熄滅了，應該是供電用的魔力系統出現了故障。

突如其來的的黑暗降臨，霎時間，人群中尖叫聲此起彼伏，賈斯丁聽見了哭泣聲，聽見了咒罵聲，有人被推倒在地，有人流血了，身邊的人正在賭咒發誓----但這些嘈雜的聲音卻都被隔絕在了賈斯丁的世界之外，他就像是一個生活在孤島上的隱士，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一件事。

但是人群對此一無所知，他們漠不關心。他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他們是可怕的洪流，勢不可擋！

「嘿！小子！你在這裡愣著幹嘛呢！你跑錯方向了！」賈斯丁拚命向前掙扎著，后衣領子卻突然被一隻看不見的手一把抓住，把他往後面拉去。似乎有個好心人發現了賈斯丁不合時宜的舉動，拖拽著他，想領他前往「正確」的方向。

「放開我！放開我！別礙事！我要去找我爸爸！」可他的聲音瞬間就被吞沒在人海的呼嘯之中。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塞進了人群旋渦的深處。

這個多管閑事的傢伙，還以為自己是在救人哩！這下我該怎麼找到爸爸！雖心急如焚，但賈斯丁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要對抗的何止是這一隻手！他被人群裹挾著，向某個未知的方向東倒西歪地前進，有幾次，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雙腳都被擠的離地了！就這樣，他稀里糊塗的，連通道口都沒看清楚的情況下就被送入了地下。

從內部看，這地下密道應該是臨時挖出來的，非常簡陋，隨時塌了都不奇怪。他們進來的入口被巨石封閉以後，唯一能看見外面世界的地方就只剩頭頂上那幾扇小的可憐的天窗。

洞窟裡面密密麻麻全是人，氣氛十分壓抑，又安靜的可怕。

汗的味道，嘔吐物的味道，血的味道，絕望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充斥著整個空間，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每一個人都知道，命運的審判就在前方。

但賈斯丁可不在乎這個，反正都要死了不是嗎？他更加不能容忍在這裡與父親擦肩而過的可能性！

「亞瑟卡彭特！亞瑟卡彭特在這裡嗎？或者說有認識他的人嗎？他的兒子，賈斯丁在找他，他的兒子賈斯丁在找他！」賈斯丁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在洞窟里亂竄，挨個扒領子，恨不得把所有人都逼問一遍。但是眾人依舊向他保持著可憎的沉默。

「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他對於被無視感到出離憤怒，這也許是他找到父親最後的機會了！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他！

他以為是他的聲音不夠大，便想跳到地上一個裝物資的箱子上再吼一遍。結果還沒等出聲，就被人堵住了嘴巴。

（你幹嘛！）他眼珠因驚訝凸起，被拖下了木箱，只能勉強從嘴裡發出幾聲嗚咽。捂在他臉上的是一隻布滿了褶皺，經歷了無數歲月洗禮的手。阻止他的是一位老人。那老者同樣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他，直視著他的眼睛，粗糙的手掌在他的臉上摩挲著。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呵！包含著痛苦，無奈，絕望…以及少許的平靜。不知何種緣故，一與這老者對視，賈斯丁便憑空生出一股子羞愧之心，渾身的力氣一下泄了。

老人見他冷靜下來，便鬆開了手，賈斯丁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在被老人撈了一把。

「謝謝你孩子，」那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悲哀：「我知道…我理解你…但這最後的時刻，就請讓我們在寧靜的祈禱中度過吧。」

賈斯丁懵懂地點了點頭。

「來了！開始了！」就在這個時候，靠近密道天窗的那幾個人卻突然嚷嚷著手舞足蹈起來。

「快看！快看！是它們來了！它們來了！」

賈斯丁聞聲下意識的從狹小的窗口向外望去，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