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似夢
紫萱用一聲嘆息,終結了自己的回憶,回頭看向青兒,只見青兒站正在景天房門前的台階上,向自己招手。
紫萱笑著走近,蹲下身去,伸手捏了捏青兒粉嘟嘟的臉蛋,寵溺的輕聲說
「青兒乖,景天舅舅還沒有回來,屋裡沒人的,我們在外面等舅舅,好不好?」
青兒不情願的嘟起了嘴,好像根本不相信紫萱的話,硬拉著紫萱往屋裡走。
紫萱無奈,心裡埋怨著景天,明明跟自己約好卻在這時候跑了出去。看來青兒是玩累了,不如就去屋裡休息下吧。
紫萱含著笑,被青兒拉著走上石階,剛剛伸手想去推門,門卻自己開了。
紫萱一驚,下意識的護住了青兒,向後微微退了一步。
門裡站著一個人,剛剛就是他在屋裡把門拉開的。
強烈的日光打在這人的身上,彷彿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紅色的光,讓他的身形顯得越發的高大,甚至有些刺眼。
紫萱的眼睛確實被刺痛了,同時被刺痛的還有她的心,這樣的場景,那樣的熟悉,好像眼前的人隨時會伴著這紅光,消失不見。
紫萱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去拽住他寬大的披風,但是她忍住了,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盯著他,盯著他身上反射的光華,幾乎盯到想要流淚。
是他……
紫萱微微張開嘴,想叫出他的名字,但那兩個字,卻像某種咒語一般,猛的在她的心底翻湧起來,讓心跳也跟著猛然加重了起來,在一片靜寂之中,有一種震耳欲聾的錯覺。
「重樓…」
很快的適應了這明亮的光線,露出他刀削般,俊美又冷峻的臉。和那熟悉的如火焰般明亮的赤眸,還有與這紅眸相配的錯落長發。
紫萱的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一次,紅光褪去,而他並沒有離去,她還來得及細細的打量他。
幾年的時間,他和從前卻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褪去了身上紅色張揚的鎧甲,換成了人間常見的紅色錦袍,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寬大披風,長長的,幾乎及地,襯著他的身體修長而挺拔。有一種說不出的威武氣勢。
披風的領口豎起,遮住了脖頸之上大部分的紅色紋路,卻還有一些蔓延出來,固執的鑲嵌於臉的兩側,卻並不顯得怪異,反而讓他的整張臉更顯魅惑。
與印象中的一樣,他還是那麼冷漠,那麼安靜,卻隱隱的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勢。
此時他看著紫萱,平靜的看著,似乎等著她先開口,但是紫萱還是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驚訝。
對視了良久,兩個人竟誰也沒有說話,最後還是青兒耐不住寂寞,輕輕的叫了一聲「娘」
青兒怯怯的聲音由身下傳來,紫萱這才如夢初醒,她低頭看了一眼青兒,青兒也在用她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好像充滿了疑問。
紫萱輕拍她的肩,示意她別怕,又對她笑笑,抬起頭,努力的穩定心神。
「你…………」
她打算說點什麼?耳邊卻響起了他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帶著詢問的語氣
「青兒?」
紫萱先是一愣,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接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他卻沒有再看她,而是低著頭,認真的打量著青兒。
青兒顯然有些怕生,大半的身子已經縮到了紫萱的腿后,兩隻手死命的攥著母親的裙擺,卻還固執的,探出頭來,好奇的回望著重樓。
顯然,她比紫萱的反應還要快些,或者重樓的那句話本來就是對她說的。
她的眼睛轉了轉,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像是怕重樓看不見一樣,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奶聲奶氣的聲音,好像出乎重樓的意料,他皺了皺眉,好像在認真的思考著什麼,最後竟然對著小青兒,點了點頭。
紫萱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竟忍不住想要笑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面臨危險的情況下面對重樓,現在她才發現,此時的重樓和她了解和想象的重樓竟都不一樣。
此時的重樓,真的很像一個人。
沒錯,不是魔,也不是魔尊,而是一個普普通通人。
忽然又想起他曾說過的話
「現在你是人,我也是人,…………我們卻是一樣的。」
我們……是一樣的嗎?
想到他的那些話,紫萱沒來由的一陣尷尬。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你,還好嗎?」
終於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等待的同時,竟有一點點忐忑,一點點緊張,使她不自覺的揚起了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嗯……很好」
依舊乾淨利落的回答,只是這次沒有皺眉,眼裡也完全沒有她熟悉的冷漠。
以為他還會說些什麼,卻意外的很沉默。
「那個……我過的很好。……謝謝你」
紫萱微微垂下頭,用很細微的聲音說著。彷彿這是她唯一能對他說的話。
紫萱的聲音很輕,但她知道,重樓已經聽到了,她看見,他的眉頭又微微的皺起,好像並不希望聽到這句話。
以為又會聽到他冷冷的回答說:不必。紫萱在心裡已經想好了很多感謝的話,他給予的一切,她早已不知道怎樣才能償還,但是她想讓他知道她心裡無盡的感激,而這些感激在多年前的鎖妖塔旁,她就應該說了,卻讓它一直在心裡沉積。
但是,重樓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又看了一眼青兒,說了另一件事。
「她的靈力很強,這樣,危險。」
一瞬間,紫萱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那次,他第一次救她,也說過類似的話
「你如此禁錮靈力,危險」
那時的自己對他還充滿敵意,聽不出他話里絲絲縷縷的擔心。
而這次呢?
「……?」
紫萱疑惑的看向重樓,心中忐忑。
可是重樓又不說話了,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見他不再說話,紫萱一顆懸著的心,反而落了下來。
面對重樓,紫萱總是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她被自己這樣的心情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如此篤定的相信和依賴於他?彷彿他是她的神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