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變

兄弟情變

他拿起扇子坐到床邊給徐丹霞扇風,笑得跟朵花而似的,道:「分什麼啊?聽著多不吉利,再說了,咱們這也算是互補產品,當然是聯合銷售比較好啦。」

「我看還是四六比較好,以後還有別的書,咱們還這麼辦,還是這麼分。我那些玻璃什麼的,還是四六,我六你四,你看呢?」

徐丹霞躺著接受了范閑的服務,抿唇憋著笑道:「三七,我的底線,看在你笑起來好像哈士奇的份兒上。」

玻璃那些要是四六分,范閑就虧大了。她道:「你的玻璃什麼的,你出個方子,再負責查賬收銀子,剩下的都交給我。我只抽一成辛苦錢,怎麼樣我懂規矩,該是我的我拿,不是我的我不沾。」

《紅樓》的賣法,三七分范閑佔便宜;玻璃那些,雖說是一九,但就利潤而言,徐丹霞還是佔便宜,如此一來,大家都不虧。

合夥做生意最忌諱分賬含糊不清,兩人談好說定,當下用楷書擬出一份合同來,但就細節問題,兩人又再進一步商討,直到天快亮,才全部整明白,簽好了字。

這是一份只有他們兩個人認可的合同。

簽完字,范閑拿著自己那份,對徐丹霞誇獎道:「可以啊!你這合同寫的有模有樣的。」

徐丹霞心情也很好,有了事情做,心裡一下子就有了動力,抱拳謙虛道:「過獎過獎,這都是上輩子跟那些大佬學的,一點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

雖然她原本只是想蹭個屋子睡一覺。

范閑吹了吹合同上的墨跡:「而且你這個字,非常好,你的畫也是這水平嗎?」他也是個愛好古典文學的文藝青年,自然看得出好壞,又問:「你們那兒寫的也是繁體字?」

徐丹霞晾著自己的合同,道:「不,我們那裡寫的是小篆。畢竟活得久,寫的好點不算什麼,這種水平在我們那兒都不夠看的。但是瘦金體,我是獨一份。」

「小篆?!厲害了!那你為什麼學瘦金體啊?」范閑問道。

徐丹霞陷入回憶,輕聲道:「我本來其實是個人來著,和我那些同學一樣,按部就班地讀書,然後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死了。等我醒過來,我就變成了一隻狐狸,我家裡人都告訴我說我只是下凡玩去了。」

「但我一直覺得我是個人,我一邊修鍊法術,一邊滿腦子都是人類世界的東西,好長時間才接受現實,就跟你穿越一樣。」

「做神仙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人,做人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好像也不一樣。」

范閑看著徐丹霞的神情,他想象她當初剛到青丘的時候,應該和他是一樣的,彷徨不安。

就因為這個她才會不斷的穿越來到人類世界嗎?她才花時間練習對她根本就毫無用處的瘦金體嗎?

范閑覺得自己離徐丹霞又近了一步,他信誓旦旦,指天發誓,轉移了話題道:「從明天開始,為了傳播中華文化,我要每天更一章,絕不食言。」

徐丹霞那點情緒被范閑搞怪的語氣全部衝散,她笑著附和道:「對,你范閑,就是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斷更的。」

「不是,你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啊?」范閑故意道。

兩個人說著說著,又懟起來。

論嘴炮,徐丹霞自然更勝一籌,徐懟懟這稱呼不是白叫的。

直懟到天真的要亮了,徐丹霞收好合同,嗖的一聲又跳窗走了。

隨著徐丹霞的到來,以及兩人說定的對未來的規劃,范閑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來到異世的迷茫和不安幾乎消去九成,他坐在床上那笑容半晌都壓不下去。

徐丹霞情緒就要複雜些,又是激動又是擔憂,激動的是遇見穿越的同胞,擔憂的是來到了封建社會,她出了范府又去了遇見范閑的竹林。

又是夜晚,徐丹霞再次爬窗去找范閑,她心中默默發誓,今晚一定要蹭到床。

由於徐丹霞仍保留著一些狐狸的特質,耳力驚人,夜晚也能視物等等,一進院子就發現了一個行跡鬼祟的黑衣人,她麻溜跟著那個黑影進了范閑的房間。

范閑早就聽見有人來了,也知道不是徐丹霞,畢竟她來了,他根本察覺不到,他提前盤腿坐好。

這個看起來邋遢無比,頭髮打綹的男人一看范閑醒著,拉下面罩道:「你是范閑啊?」雖然是個疑問句,卻是篤定的語氣。

范閑對著那男子,用無比親切、相見恨晚的語氣說道:「你終於來了。」

那男子被范閑的驚喜弄得有點懵,心想范閑應該沒見過他才對啊,問了一句:「我誰啊?」他身後的徐丹霞無聲的發笑。

范閑本已想好應對之策,但當著徐丹霞的面,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就用眼神示意她動手,徐丹霞不為所動,笑的賤兮兮的對他挑了挑眉。

范閑:……不愧是你,徐!丹!霞!

無奈之下,范閑只好按照原定計劃百般深情的喊了一聲:「你是我爹啊。」

「噗——哈哈哈哈~」徐丹霞萬萬沒想到范閑是這樣的范閑,直接笑出聲來,邊笑邊用手上淬了葯的針扎了一下面前的不知名的男子,不等徐丹霞笑完,那男子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笑出了眼淚,手撐在桌子上:「范閑,你不演戲可惜了,你也說聲我是你爹我聽聽哈哈哈哈哈。」

范閑一步跳下了床,對著徐丹霞大聲逼逼:「好你個徐丹霞,還說要為兄弟兩肋插刀,我看你不給我插刀就不錯了,就算不是兄弟,現在也算是合伙人吧,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兩人又開始互懟,都想讓對方叫爸爸……

費介:明明是三個人的舞台,我卻不配擁有姓名……

兩個人都懟累了,徐丹霞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對上倒在地上那男子骨碌骨碌轉的眼睛,惡劣的笑了:「劇情還沒開始,炮灰就上門了,我已經可以預見你豐富多彩的未來了,他怎麼辦?我看弄死算了,化屍粉一撒,保管幹乾淨凈的。」

范閑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就裝出一副我很嬌弱的樣子,用袖子遮著臉說道:「我見不得殺生,你處理乾淨了叫我。」說完就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

徐丹霞看的牙疼,見范閑跑了出去,笑眯眯蹲了下來,捧著臉左搖右晃,看著費介的眼睛:「想知道你中了什麼毒嗎?想知道就眨眨眼睛。」

費介拚命眨眼。

徐丹霞一臉純真地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不告訴你!略略略~」

費介:……氣死了,我不婚,我驕傲!我丁克,我自豪!

徐丹霞大發慈悲一般,擺擺手:「哎呀,別生氣嘛,我告訴你,這叫『一日喪命散』,中此毒著,一日之內武功全失,筋脈逆流,胡思亂想,然後走火入魔,最後會血管爆裂而死,實在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之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忘詞了哈哈哈。」

費介:……計劃生育好,計劃生育妙,計劃生育呱呱叫!

費介氣死的邊緣來回掙扎,終於等到了五竹叔那句:「他叫費介,是京都鑒查院,第三處的主辦,他是自己人。」

徐丹霞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是吧五哥,自己人穿著夜行衣翻牆而入,鑒查院這什麼路數?」

范閑一聽就炸了:「徐丹霞你叫誰五哥呢?你少佔我便宜!五竹叔,你別聽她的,她跟我,我們倆才是兄妹!」

五竹叔果然不愧是范閑的親叔叔:「好的,你們是兄妹。」

范閑抹了抹身上不存在的灰,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坐在了凳子上:果然是我叔。

徐丹霞呸了一聲:「小人得志。」

費介:原來四個人的舞台,我照樣不配有姓名。

范閑and徐丹霞:好像忽略了什麼。

兩人突然看著對方,視線又同時落到了費介身上,然後再次對視。

徐丹霞蹲下身,拿出淬了解藥的針:「我給他解毒了啊。」

范閑咽了口口水:「總覺得藥丸,自己人,不記仇吧?你等等,讓我準備一下。」

徐丹霞無所謂地笑笑:「沒關係,他是來找你的,藥丸也是你丸,你死了,我給你燒紙。」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范閑:……,「書還沒寫出來呢?徐丹霞,目前咱倆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這河沒過就想著拆橋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話音一落,就看著徐丹霞又扎了費介一針,幾息過後,費介生龍活虎地站了起來。

……

四個人坐在范閑房內的方桌上,一人佔一邊。費介和五竹寒暄過後,費介盯著范閑和徐丹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無限釋放眼神攻擊,無奈兩人臉皮巨厚,最終還是費介敗下陣來。

范閑:也不是我動的手。

徐丹霞:也不是我讓你穿夜行衣翻牆的。

費介:兩個小兔崽子,臉皮比我還厚。

五竹:他們怎麼不說話?咦?我為什麼要管他們說不說話?范閑沒事就好啦。既然范閑沒事,那我就該回去了。

五竹直截了當:「我走了。」

范閑如釋重負,終於有人說話了……想哭,他深情揮手:「叔,你慢走,不,叔,我送送你。」

五竹:「不用。」

范閑:「不,叔,我捨不得你,今天我一定要送送你。」

徐丹霞:我也該走了,也不是來找我的,我為什麼要坐到現在?真是的,跟范閑一起都變傻了。

她擠出一個笑容:「那什麼,我也該走了哈,你跟范閑,你們聊。」

費介一把扯住她:「剛才那是什麼毒?你說的那個化屍粉是什麼?你有嗎?能不能讓我看看?」

好嘛,感情是個醫痴!

徐丹霞眯了眯眼,問道:「你先告訴我你來找范閑幹什麼?」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費介把頭髮撩到兩邊:「范閑他爹范大人還有鑒查院院長讓我來做他老師的。」

「做范閑師父?」徐丹霞內心哈哈大笑,眼睛發亮,要是尾巴在的話,現在肯定翹起來了:「我這裡不少好葯,只要你認我做師妹,我都給一丸,怎麼樣?」

費介瞭然一笑,長長的噢了一聲:「我看你不是想做我師妹,是想做范閑師姑吧。」

「哎呀,看破不說破嘛,答不答應?」

「比剛才的葯還好?」

「剛才那葯算什麼,低級的很。」

「成交!」

「師兄痛快!來,喝茶喝茶。」

「哈哈哈……」

「嘿嘿嘿……」

做費介師妹好處很多,比如跟著他來到范府,總算有了住處,不用費盡心機去蹭范閑的屋子。

次日一早見過老夫人之後,費介又被周管家叫去提醒,收到費介那句教範閑行醫,以後被逐出家門后可以做個郎中,不至於餓死之後,周管家心滿意足的走了。

在廚房裡,費介一邊給自己盛飯一邊告訴范閑,他遠在京都的姨娘給他爹又生了個兒子,范閑冷靜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費介看著那邊走廊上周管家手舞足蹈地訓丫頭,對范閑說道:「要不把他毒死,化屍粉一撒,保管幹乾淨凈的。」邊說還邊看著徐丹霞。

徐丹霞一聽不幹了:「師兄,你是不是有點記仇啊。」

不等費介說話,范閑顫顫巍巍地指著費介:「你、你叫老師什麼?」

啊哈哈哈哈~終於等到這一刻,徐丹霞用盡全力壓著自己要翹起的嘴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雲淡風輕一些,強自平靜道:「師兄啊,怎麼了?昨晚你去送五竹叔,哦不,五竹哥的時候,我和師兄商量的。對吧?師兄。」她把送五竹叔四個字壓的極重。

五竹是范閑叔叔,她是范閑姑姑,那管叫五竹叫聲哥,沒毛病啊!

看著徐丹霞極具內涵的眼神,范閑無比心虛,但面上不輸,吐槽道:「你還說老師記仇,你才最記仇好吧,我真是……」一送叔成千古恨。

徐丹霞抬抬眉毛,笑道:「從今以後兄弟情就變成姑侄情咯~怎麼樣?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范閑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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