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這天之後，高原私下找人打了項傑一頓，他從前打人出過事，這次動手之前，特意囑咐了點到為止。

月黑風高夜，背後下黑手，項傑都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誰。但他確定以及肯定，絕對是顏雨峰。

訓練場上他質問顏雨峰還不算，打球的時候頻頻找茬，被教練說了一頓才算完。

放學回家的時候，江茵忽然說起這事，「你說項傑到底是被誰給打了？」

高原不知道江茵是不是喜歡他，再者少年心動總有三分猶疑。他否認了，「那小子平時那麼輕狂，誰知道又得罪了誰？」

江茵想想項傑平日里行事作風，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

項傑附近氣壓持續走低，直到豬頭宣布秦嵐和顏雨峰，蘇雪和項傑成立一對一互助小組才好起來。

豬頭站在講台上，一臉要英勇就義的樣子，「你們兩個要是進不了前十，就別想再參加籃球隊，誰求情都沒用，除非，從我的肉|體上踏過去。」

項傑因此把心思都放在了蘇雪身上，都沒心情管到底是誰打的他了。

顏雨峰沒跟秦嵐說過話，也不願意讓她輔導，放學時攔住江茵：「哎，你給我補習唄。」

江茵成績中等偏上，屬於自己會做題，但是不會講，基礎不大牢固那種。她是真怕自己給顏雨峰講著講著，被他一問，反倒把她問的不會了。

她嚴詞拒絕：「別介，這次別怪兄弟不講義氣啊，我可救不了你。」

顏雨峰執著道：「沒事，你那兩下子可以了。」

「什麼可以了？」江茵反駁：「豬頭說你們得考進前十才能讓你們繼續留在籃球隊，我自己還在第十左右徘徊呢，我救不了你。」

「不要緊，豬頭就那麼說說，我要是能進前十，他就能上樹了，只要我進步大，他一定會放我一馬的。」

江茵想想也是，就鬆了口。

為了給顏雨峰補習的時候不掉鏈子，江茵幾乎是拿出了中考前拚命的架勢。擅長的自學，不擅長的科目在擅長的課上刷題，左臉寫著努力，右臉寫著奮鬥。

顏雨峰不一樣，他左臉寫著頭懸樑，右臉寫著錐刺股。

周六一大清早，江茵跑步回來就看見高原和顏雨峰，這兩個人正站在她家門口大眼瞪小眼。氣氛還有一絲說不出的異樣。

「你們倆怎麼了這是？」江茵也沒想得到答案，她更想知道下一個問題的答案，「高原，上次你說擦了我的葯給我送吃的，這次是為什麼？」

和顏雨峰互相試探完的高原嘿嘿一笑：「我作為籃球隊隊長，感謝因為你在，籃球隊訓練起來沒有一個人喊苦喊累，不行嗎？」

江茵點點頭，擦著汗走上台階，「這個理由還算合理。」打開門放兩人進來。

顏雨峰打開書，高原輕車熟路去江茵家冰箱里給顏雨峰拿吃的喝的，口裡還不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來，沒給你買飯。」

顏雨峰看著高原這儼然是男主人的姿態，推開他遞來的牛奶，「不用，我吃過了。」說完，又道：「咱們上次沒分出勝負，下午去打球，怎麼樣？」

高原笑得內涵，正要答應。江茵洗完臉換了衣服走出來，正好聽見，便道：「顏雨峰，都快火燒眉毛了，你還打球，校隊你不打算待了？」

一面說，一面走過來坐下吃高原推過來的早點。

顏雨峰心不在焉，寫了沒有兩個題就忍不住抬起頭來問：「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江茵喝著豆漿：「就上次打完土狗隊之後啊。」

見兩人學習，想著自己有一年沒回學校，鐵定要留級，高原起身：「等著，我回家拿書，咱們一塊學。」

顏雨峰抬頭不悅：「我們又不是一個年級，你來幹什麼？」

高原義正言辭：「我覺得這裡比較有氣氛。」

等到高原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顏雨峰才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江茵震驚，差點沒噎住：「這麼明顯嗎？」她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不是很明顯才對啊，追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就是見你把他放進來送吃的，隨口一問。」顏雨峰一心都是自己夭折的暗戀，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江茵放了心，隨即大聲道：「你詐我，顏雨峰。」而後要他保證：「不許告訴別人啊，看你是兄弟我才說實話的。」

顏雨峰點頭不語，表情格外冷淡，但是由於平時就很冷淡，江茵也察覺不出什麼不同。

高原回來的時候，就覺得顏雨峰對他的態度不是那麼強硬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沒什麼好臉色。出了江茵家門，他喊顏雨峰去打球，顏雨峰也不去。

第二天，顏雨峰沒來找她補習，江茵以為他家有事，並未多心，去了學校見到人才隨口問：「顏雨峰，你怎麼沒來補習啊？」

她來的不算早，教室里人很多，顏雨峰想著答應過她不能把她喜歡高原的事讓別人知道，就寫了個紙條：給你創造機會。

江茵看了紙條，笑起來：「不用。」

這次顏雨峰說話了，「但我已經答應秦嵐了，她昨天找我，問我為什麼不讓她補習，我就同意了。」

秦嵐補習補得怎麼樣，江茵不知道。考試的時候，豬頭就坐在顏雨峰和項傑中間。

髮捲子的時候，豬頭看起來很生氣，是真的生氣，「顏雨峰，項傑，你們兩個是怎麼收買全班的？這次考試，就你們倆及格。」

顏雨峰還破天荒的上了八十，也不知道是誰的功勞。

豬頭念完顏雨峰和項傑的成績，又道：「秦嵐，三十六分，蘇雪，一班之長，四十三分。什麼意思啊？合起伙來整我是嗎？坑我，玩我，我還不伺候你們這幫姥姥姥爺了。」

他一拍桌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教室里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每個人都發出勝利的歡呼。

項傑走上講台，拱手大聲道：「承蒙各位兄弟的照顧啊，大恩不言謝，以後我項傑，就是在坐每一位兄弟姐妹的人了，你們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謝謝，謝謝。」

顏雨峰就在這道謝聲里站了起來，「這次多虧了同學們的幫忙，謝謝大家。」

項傑猶嫌不足，早就把他覺得顏雨峰背後叫人打他，是個陰險小人的事情給忘了。他伸手招呼顏雨峰，「來來來，你過來，咱們給大家三鞠躬，你快過來，過來。」

顏雨峰剛說了一句，沒這個必要吧，就被孫明給推了上去。

項傑伸手摁住顏雨峰命運的后脖頸，顏雨峰就像是個不願意拜堂的小媳婦，被惡霸強逼著拜了天地。

孫明在一邊起鬨，「一定要好好感謝各位同學，三鞠躬，來——，一鞠躬。」

項傑摁著顏雨峰鞠了一躬，江茵覺得大家心裡肯定在喊一拜天地。果然，第三次鞠躬的時候，孫明自己喊了一句：「夫妻對——」沒有喊完，被項傑眼神阻止。

鞠躬完，項傑伸手擋住了顏雨峰，自己從過道上走下來，來到蘇雪身邊蹲下，「蘇雪，大恩不言謝，我感激你一輩子。」

孫明又起鬨道：「感情這麼好，不如在一起吧。」周圍大喊：「在一起，在一起。」孫明被蘇雪揪住就打。場面很熱鬧。

下午，訓練場上，休息的時候，江茵將這件事說給高原聽，高原笑完說：「希望他們兩個經過這件事能團結一點，不要比賽的時候比著比著打起來。」

江茵搖搖頭，「打起來不至於，但是不給對方傳球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高原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次他完全相信江茵的話。

為了提高大家的體能，王學超決定帶大家去一個地方封閉式訓練。秦嵐選了好幾個地方都不滿意，蘇雪為了接近男神，拿出手機讓江茵看她家工廠可不可以。

江茵打球還可以，但是這種專業的東西，必須挑選訓練場地，她不是很了解。眼見秦嵐走進來，江茵讓蘇雪去找秦嵐。

秦嵐覺得可以，王學超就帶著籃球隊一撥人去了蘇雪家的工廠，蘇雪帶資進組，也跟了過來。

蘇雪家的工廠很大，或許是太久沒有人，場地內灰塵很多。大家一進去就開始咳嗽，高原第一個出聲：「我靠，蘇雪，這籃球隊跟你什麼仇什麼怨那？」

項傑反駁：「這地方多好啊，挺有感覺的啊。」他問蘇雪：「蘇雪，你家有幾個這樣的工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沖著錢去的。

蘇雪是富家千金，項傑的家境，委婉的說叫一般。江茵早就知道，蘇雪是不會喜歡項傑的，項傑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不在蘇雪喜歡的點上。

顏雨峰左右看看，神神叨叨的，「這兒不會有鬼吧。」

旁邊的秦嵐撐不注笑了，「原來你怕鬼。」

顏雨峰反駁：「鬼才怕鬼呢。」

因為補課的事，秦嵐和顏雨峰關係緩和了很多。

翟勇接道：「行了顏雨峰，什麼鬼不鬼的。」

隨著王學超一句：「行了，開始行動。」大家都開始往場地內搬訓練器材，輪胎什麼的。江茵自然只能跟著搬小件的東西，輪胎她搬不動。

搬完器材之後，王學超讓大家說為什麼打籃球，鼓舞了一下士氣，秦嵐宣布了以後的訓練時間。

每天六點到七點，九點到十一點，兩點到五點，七點到九點。

翟勇都聽愣了，也顧不上秦嵐是他的暗戀對象，第一個質疑道：「不不不，等會兒，早上六點，太陽都沒出來，太早了吧。」

項傑緊隨其後，反駁道：「教練，休息時間太少了，根本不夠睡啊，我還在長身體呢。」

韓大柱一枝獨秀，提出異議：「教練，六點有點晚，我建議咱們五點開始練。」

全場無語，韓大柱給自己拉足了仇恨。江茵靈機一動，掐著嗓子：「大柱哥，人家可喜歡你了，每次比賽人家都在看你，人家這次可是鼓足了勇氣來的。」

噁心完韓大柱，她語氣恢復了正常，對著他一挑眉：「韓大柱，來啊，互相傷害啊。」

大家都想起了精選籃球助理教練時，對韓大柱表白的那個花花，都憋著笑。韓大柱臉都綠了，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只有秦嵐和高原不明所以。

王學超同樣如此，心裡想到了花花，但是並沒有笑。江茵從沒見他笑過。

他說：「好了，我給大家十五分鐘時間收拾行李。十五分鐘之後，大家在這裡集合，組裝器械，開始訓練。」

顏雨峰非常不幸，分到了和項傑一個屋，還是教練的意思。江茵明白，這是教練想讓這兩個人磨合，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懸。

江茵，秦嵐，蘇雪同住一屋，不說話實在有點尷尬。秦嵐主動說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江茵順勢接住話頭，就算是和好了。但只是和好而已。

女孩子的感情，就是這麼奇怪。

秦嵐早就想和好來著，尤其是上次籃球隊自由訓練的時候，項傑挑釁顏雨峰，兩個人鬧到差點去裸奔，幸好被江茵阻止。

她事後知道之後，也很慶幸，這兩人真鬧起來，可是真的會裸奔的。事情鬧大了，籃球隊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十五分鐘之後，工廠里。教練看著大家組裝器械，秦嵐跟在教練身後，江茵和蘇雪站在旁邊干看著。工廠里全是浮塵，不支持邊吃邊看，觀看體驗很差。

翟勇和高原將兩個輪胎滾到場地中間，項傑跑過去：「又有新花樣啊。」說著，就去抬那個直徑一米多的輪胎。輪胎紋絲未動。

項傑驚道：「我去，這是幹什麼用的。」

翟勇語氣無奈：「我估計，這是教練廢咱們用的。」

高原抬眼看向江茵，項傑和翟勇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

江茵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撇清關係道：「這個『咱們』可不包括我啊，是廢你們用的，跟我沒有關係啊。」

王學超看向項傑：「這麼好奇吶，繞著場地，跑十圈我就告訴你們。」

高原偏過頭，痞里痞氣地說項傑：「靠，嘴欠。」

跑圈這個活動，江茵是要參加的，蘇雪一拍她的肩，有點幸災樂禍，「加油。」江茵給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高原作勢要打項傑，只是做了個動作，並沒有下手，但是高原之後的每一個人，除了江茵，都在項傑的胸肌上拍了一把。

跑圈開始，王學超對蘇雪和秦嵐說：「去，把車裡的東西拿出來。」

很快，秦嵐和蘇雪每人抱著一個西瓜走了過來。秦嵐抱著西瓜站在圈外：「高原，你怎麼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了？」

高原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身邊那兩個女生，以及江茵曖昧的表情。他急於挽回自己的形象，才不肯去呢，他拍顏雨峰的肩膀：「去呀，人家還給你補課呢。」

顏雨峰想起秦嵐給他補課的事兒，離開了隊伍接過秦嵐手裡的西瓜，項傑也趕緊離了隊伍，去接住蘇雪手裡的西瓜。結果兩人被教練罰抱著西瓜跑圈。

接下來是輪胎接力賽，江茵站在一邊，她的力氣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就不上去湊數了。顏雨峰那一隊輸了，項傑首先指責顏雨峰，兩個人又吵起來。

最後一輪團體賽，每個人都要參加，蘇雪都上了，江茵也就跟著上去了。

輪胎上一根繩子從中間拴住，每一隊再分成兩隊拉住繩子，停住的時候，顏雨峰那邊用力過猛都倒在地上，好巧不巧，秦嵐倒在顏雨峰身上。

江茵看到秦嵐臉紅了。